衛寂一直沉默著,隻有在太傅抽答時,他才開口。課業結束後,衛寂慢吞吞收拾東西,餘光朝薑簷的方向瞥了一眼,對方還是背對著他,背脊挺拔如鬆。衛寂幾欲開口,最後什麽都沒說,起身離開了書閣。走到半路,金福瑞攔住衛寂,“殿下讓您去寢殿等他。”薑簷還有一堂課,要到晌午才能下課。衛寂沒多言,隨金福瑞去了薑簷寢殿,他想等薑簷下課,跟薑簷說自己科考一事。-衛寂沒少像這樣等著薑簷,平時他都會邊看書邊等,今日則是枯坐著幹等,什麽都沒做,什麽也不願做。窗外日頭掛到正南方向,宮人在外殿擺了午膳。金福瑞一向貼心,時辰掐得正好,膳食剛擺好,薑簷也回來了。衛寂隻得先跟薑簷一塊用了午飯,碗碟撤下去後,又換成茶水跟點心。金福瑞特意將切成菱角的紅番果放到了衛寂手邊,“宮裏放分下來的,殿下惦記著您喜歡吃……”不等他說完,薑簷眼睛橫了過去,“多嘴。”金福瑞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一到冬天奴才的嘴就泛癢,該打,著實該打。”他說了一些討喜的話,便笑著退了下去,走時還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不多時,殿內隻有衛寂跟薑簷。薑簷還是不肯看衛寂,一會兒喝口茶,一會兒擦手,最後幹脆不吃了,戳著一塊棗泥糕撚成碎渣。見衛寂始終不開口,他終是忍不住,放下端了一上午的架子,像個要跟人私奔,卻發現對方壓根不把他當回事的嬌小姐。薑簷不高興地戳著點心,“剛分下來的,分到我這兒五個,你回去時拿兩個給你弟弟妹妹。”果子在進貢的路上壞了不少,磕碰過的也不敢獻給皇上,這麽少的數量下,薑簷能分到五個已是很多了。衛寂喉嚨像堵塞著什麽似的,那句‘多謝殿下’說得分外啞澀。薑簷別扭道:“你怎麽不吃?”衛寂眼睫垂了一下,拾起公筷給薑簷夾了一塊,“殿下也吃。”他放到了薑簷的碗碟,對方卻看著他,微微張口。衛寂默了一下,拿筷子重新夾起那塊番果,喂給了薑簷。薑簷耳尖動了動,方才那點小埋怨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隻是想衛寂在意他。薑簷不知道自己看衛寂的目光,柔得似乎能擰出水來,他就那樣直勾勾看著衛寂。衛寂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撇下視線,眉尾那顆小痣便又招搖地舒展開。薑簷心口一震,靠近衛寂,在他唇上重重碰了一下,而後抽身離開。衛寂僵了好幾息,這才一寸寸轉動脖頸去看薑簷。他遲鈍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表情一片空白,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頭頂罩下一道黑影,薑簷在他唇上又親了親,衛寂耳根又麻又燙。等薑簷第三次親過來的時候,衛寂把臉埋到膝間,腦袋漿糊似的什麽三綱五常、五倫十義統統忘了個幹淨。他低聲說,“別……親了。”薑簷身體一僵,“為什麽?”衛寂仍是這個姿勢,甕聲甕氣道:“有些疼。”薑簷聞言抬手捧起衛寂的臉。衛寂仰頭看著薑簷,屏息不動,雙肩緊繃,那雙形容精致的雙眸瀅了一層薄亮。薑簷的指腹在他唇上摩挲了兩下,然後撚開他的唇瓣,發現裏麵紅了一片,隱約有破的跡象。薑簷親過來的第一下力道太大,衛寂牙磕到肉上,把嘴磕紅了。他低下頭,在衛寂唇邊輕輕吹了吹。衛寂四肢僵硬,胸膛那顆東西卻跳得飛快,變得又酥又麻,奇怪得不行。薑簷一邊吹著,一邊抬眼看衛寂,不知不覺他又含住了衛寂的唇。“我想了想。”薑簷親著衛寂含糊地說,“我左右也不討厭你,你若想留在我身邊,也不是不可以。”衛寂眼睫顫了顫,然後推開薑簷,他麵上還暈著一抹紅,低垂的眼睛卻逐漸清明。“臣想回家讀書。”衛寂說的很慢,也很清楚,“臣明年要考科舉。”聽到這話,薑簷僵住。第11章 薑簷坐在雕花窗旁,天光透窗打在他身上,似落了一層冷白的霜,熄滅了他眸裏那股火熱,隻餘下一片茫然。薑簷艱澀地開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衛寂不敢看他,低聲道:“臣日後怕是不能再來東宮伴殿下讀書。”薑簷霍然起身,氣血攻心似的,唇都抖了一下,“你是在躲我?”衛寂埋下頭,聲音越來越輕:“臣,沒,沒有。”薑簷眉眼皆是焦躁,在殿內來回踱步,聽到衛寂說沒有徹底炸了,“既是沒有,那你做什麽離開?”衛寂喉管發緊,澀然道:“臣先前跟殿下說過,臣想考科舉,殿下也答應了。”薑簷這才想起兩年前衛寂說過想科舉的事,他心口劇烈起伏,狠狠瞪著衛寂。半晌薑簷才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不準!”衛寂抬頭,愕然地望向薑簷。觸及到衛寂的目光,薑簷狼狽地別過視線,“我沒有不準你考科舉。”開了這個頭,接下來的話便好說了,薑簷昂了一下首,重新坐回到扶手椅上。他麵色恢複了平靜,手卻掐在扶手上,聲音是故作的淡漠,“許太傅是文壇大家,天下讀書人的楷模,聽他授課解惑,不比你悶在家中死讀書好?”“至於你喜歡我一事。”薑簷摳著扶手上的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必因為這個就躲我。”他語速飛快,像是怕被衛寂打斷似的。“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喜歡就喜歡了,孤本來就招人喜歡,多你一個也不多,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像你這樣,喜歡孤就躲著孤,那大庸朝就沒人了。”衛寂給薑簷說得一愣一愣的,唇瓣蠕動了兩下,剛要開口又被薑簷搶去了話。“好了,就這樣罷,此事孤就當沒發生,你不必糾結,日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說完薑簷也不給衛寂解釋的機會,叫來金福瑞撤了茶果。直到衛寂被金瑞福親自送出東宮,他也沒來得及說一句話。衛寂坐在馬車,手裏還拿著兩顆紅番果,回到侯府他也沒緩過神兒。原本想著今日跟薑簷好好談一談。談是談了,但沒談清楚。衛寂神色恍惚地回到屋中,身邊的小廝遞過來一杯暖身的熱茶,他恍惚地接過,又恍惚地飲了一大口。嘶。衛寂被茶燙了,嘴中破皮處火辣辣的疼。想起傷是怎麽來的,衛寂臉上有了熱意。-自打那日以後,薑簷對衛寂的態度一下子冷淡起來,下了課也不會像往日那樣留衛寂在東宮用膳,在書閣也甚少跟他交談。別說是金福瑞這等近身伺候的,便是太傅也有所察覺。觀兩人上課時的神情,看似與往常並無不同。實則一個心不在焉,另一個拘謹沉默。見薑簷又開始不用功讀書,太傅沒用老方法敲打他,合上書對薑簷道:“殿下神色倦怠,想必是身體有恙,今日便講到這裏。”聽到這話,兩個世子露出喜色,一貫不愛學的薑簷到是沒什麽太大的情緒。太傅突然點名發呆的衛寂。衛寂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大,他局促地抿了抿唇。太傅沒在乎他的失禮,隻是道:“殿下身體不爽利,今日的課怕是沒聽多少,你給殿下再溫習一遍,明日還要抽答,答不出來可是要挨罰的。”他隻說罰,沒說是罰衛寂一人,還是他倆一塊都罰。衛寂朝薑簷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恭恭敬敬應了一聲。待所有人都離開,薑簷仍舊坐在原處未動。衛寂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腿都僵了才慢吞吞挪動腳步,幹巴巴說,“殿下可有什麽漏聽的要臣再補一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溫習,你回去讀書罷。”薑簷把臉扭到一邊,隻給了衛寂一個緊繃的側臉。衛寂張張嘴,無措地抓了一下袖口,僵硬地點點頭,“那臣告退了。”薑簷沒說話,緋色的唇抿成一線。衛寂躊躇片刻,還是走了。候在門口的金福瑞一臉著急,拚命給走過來的衛寂使眼色。衛寂茫茫然,不懂他什麽意思。金福瑞閉上眼,深呼一口氣。衛寂還是一頭霧水,經過金福瑞時還看了他一眼,對方眼觀鼻鼻觀口,垂著首一派平和。衛寂心下疑惑,卻沒開口問,越過金福瑞離開了書閣。避開薑簷,金福瑞追了出來,“小衛大人。”衛寂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麽了,金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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