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我的手腕,把手環係在了我的疤痕處,在收口處打了一個蝴蝶結。他問:“緊不緊?有沒有勒著?”我低頭看著手環,疤痕被遮得完全看不見了,隻剩下簇簇桃花。季明塵捧起我的臉,抹去我的眼淚。他說:“不喜歡的話……”“喜歡。”我打斷他,摸了摸收口處絲綢的蝴蝶結,又說了一遍,“喜歡。”“……還有其他的。”季明塵把剛才的話說完,從床頭拿過一個小木匣。裏麵是各種顏色、各種圖案的手環。蒼青色,暮紫色,象牙白,煙墨色……圖案有茉莉、蘭花、梅花,還有小狗狗。除了編好的成品,還有一條正在編的,流黃色玫瑰圖案的手環。他對我一笑:“你要是不喜歡剛才那條,這裏還有,可以慢慢選。”我拉住他的袖子,說:“要。”他把小木匣遞給我,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床裏側。睡夢裏我走在冰天雪地中,全身卻暖和不已,一直有細密的吻落在額頭。翌日,熟悉的吻把我喚醒。我迷糊了一陣,翻過身打開小木匣,選出一條煙墨梅花的遞給季明塵。他摘下原先的黑金桃花,給我係上了這一條。我小心翼翼地把黑金桃花放回小木匣中,卻突然愣住了昨晚那條沒編完的流黃玫瑰,已經編好了,整整齊齊地躺在匣中。我看向季明塵:“你是不是不睡覺。”季明塵含笑地說:“就編了一小會兒。”我盯著他不語。他過來抱我,親我的額頭:“想看看我的阿翊,怎麽也看不夠。”我看向窗外,天光已大亮。我說:“你不是應該上早朝去嗎。”“不想去。”他無賴地把我拉回懷裏,“隻想和你待在一起。”我皺眉推開他:“你不會被罵昏君嗎。”季明塵說:“不會。”我認真地看著他:“會的。我也會被罵,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季明塵無奈地看著我:“讓我陪你一段時間好不好。”我便說不出話來了。用過膳後去散步,走得氣喘了,季明塵就要抱我。我不讓抱,他就背著我。等我休息好,便又自己走。就這樣,我逛遍了北鄞的皇宮。北鄞多是晴天,天很高很藍。日落時分我坐在吊椅上,看到花園角落向陽的地方,一株迎春正盛開。季明塵俯身問我:“可以吻阿翊嗎?”我說還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他笑吟吟地拉著我去用膳。散步那麽久,我久違地感到饑餓,晚膳破天荒地吃了一整碗飯。聿口希.晚上他給我念故事書,太監來報:“陛下,裴將軍求見。”季明塵問我:“我去一下外殿,阿翊要不要和我一起?”我沉默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便幫我係上披風,帶我一起去了外殿。裴將軍是位魁梧的黑臉漢子,季明塵喊他“元清”。裴元清匯報軍中的事情,我聽不懂,便拉著季明塵的衣角,看我手腕上的煙墨色梅花手環。有了手環,我便很少想起疤痕了。我總是想,明天換什麽顏色和圖案的手環。聽著聽著,我突然覺得裴元清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我皺眉思索著,想起季明塵第一次離開時,跟我講的那些事情。他說神武軍當時的將領是他過去的參將,似乎是背叛了他。對了,那個將領就叫裴元清。我倏地攥緊了季明塵的衣角,他立刻握住我的手,問:“怎麽了?”我看了一眼麵前的黑臉漢子,猶豫了一下,湊到他耳邊:“他是不是……就是之前背叛你的那個人?”季明塵愣了一下,立刻道:“對,就是他。”我看了一眼裴元清,心裏有些討厭他了。裴元清無辜地和我對視。我說:“他是不是很壞。”“對,很壞。”季明塵嚴肅地看向裴元清,說,“你先退下吧。”裴元清似乎有些懵,不解地說:“當年的情況陛下已經清楚,臣並未……”季明塵打斷他:“退下。”裴元清走後,季明塵拉住我的手,說:“阿翊,他是我當年最信任的人,卻背叛了我,害得我好慘,好苦。”我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忍不住道:“那怎麽辦啊。”季明塵湊過來,含笑地說:“要阿翊親親才能好。”我說:“我不會親親了。”“那我再教你好不好。”季明塵和我鼻尖相貼,眼睛彎起露出笑容,“一遍學不會,我就教兩遍,三遍,十遍。”我猶豫了,可想到他被背叛,又忍不住心軟了。我說:“那……隻能一次。”季明塵抱起我往內殿走去,短短的一兩百來步距離,他竟然用輕功。他帶著我仰躺在床上,唇小心翼翼地貼了上來。後半夜我全身發軟地倚在他懷中,急促地喘息,腦中隻剩一灘漿糊。我問:“裴元清既然背叛了你,為什麽現在還是將軍。”季明塵給我拍背的手頓了一下,說:“身為人君,要有容人之量。所以我再給他一次機會。”我還想再問,一塊軟糯的棗泥酥塞到我嘴中。吃下後,我說:“那他……”一顆葡萄塞到我嘴中,季明塵說:“甜嗎?”“甜。”我點頭,“裴元……”茶水遞到嘴邊,季明塵說:“喝點茶,別嗆著。”等喝完茶水,我忘記剛才想說什麽了。季明塵給我擦了擦嘴角,說:“阿翊方才想說什麽。”我想了想,說:“吃撐了,給揉揉肚子。”第81章 每天早晨, 季明塵把我吻醒,我便趴在枕頭上選手環。我總是要選很久。往往是剛拿起一條,又更喜歡另一條。猶豫再三後決定好, 季明塵便把昨天的取下, 吻一吻我的疤痕,再給我係上今天的。每天都是不同的顏色,他把彩虹附在了我的手腕上。他還會給我編新的。我倚在他懷中,看他修長靈活的手指翻飛, 絲線在他手中匯成不同圖案。我讓他給我編了紅色楓葉和綠色楓葉,還有白色的小牛犢。他也不是全都會編,他會悄悄問尚衣局的女工。當然, 這是春梨發現後偷偷告訴我的。用過午膳後他帶我去散步,遇到朝臣或宮人向他行禮, 我就會怯生生地縮在他身後。但他一直緊握著我的手。每天我都會在吊椅上坐一坐, 季明塵來吻我, 我有時讓他吻, 有時不讓。但讓的時候比較多。我又學會親親了。晚上會有朝臣來找他,他就帶著我去外殿。近幾日來找他的朝臣越來越多, 有時甚至還會早上來。我回想了一下, 大楚的皇帝是非常忙的,幾乎每日都在勤政殿處理政事到夜深, 更別說缺席朝會了。而季明塵每天陪我睡到天光大亮,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半個月。當晚我認真地跟他說:“你明天必須上早朝去。”季明塵說:“再讓我陪你一段時間。”我說:“你會被罵昏君。”他就湊過來, 笑得壞壞的:“阿翊是不想我被罵, 是在心疼我, 對不對?”我當然不想他被罵。可是他這樣看著我, 讓我感覺又落入了他的圈套。我便悶悶地不說話了。睡覺前我又勸了他一回, 他不置可否。第二天我特意早早地醒了,再勸他。他深深地看著我:“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這大半個月裏我和他形影不離,從未分開,我似乎又回到了過去,全身全心的依賴著他。可是我疼怕了。那半年太疼了。我不能再把他當成是我世界的全部。讓他去上朝,固然是不想他被罵。可我也想證明一下,就算他短暫的不在身邊,我也能自己活得很好。至少……活得不是太差。於是我賭氣似的說:“我自己可以,不過兩三個時辰。”季明塵沉默地抱了抱我,讓太監拿來上朝的冕服和頭冠。他換上冕服後我看愣了一瞬。黑金色的常服在他身上,那樣俊美威儀。那日他率十萬雄兵來邊境接我,身上也是這樣的衣服。可那時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沒有分出心去看。他依然是我的月下仙,即使我不再叫他仙人。用過早膳後,季明塵擔憂地又對我說:“早朝真的沒有那麽重要,要是有要緊的事,他們會來寢宮找我。阿翊,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他越這樣說,我越是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我強調:“我可以。”他湊過來親我,又道:“要是有什麽事,或者你反悔了,馬上讓春梨去叫我。”我推他:“去吧。”他抱了抱我,走出了寢宮。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瞬,我的心髒爆發出劇痛,眼前發黑什麽也看不見。我用力地抓著胸口,像瀕死的魚一樣劇烈喘息。我像是又回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寒冬,窗外是無止境的雪,夢裏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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