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鼻息交織間,柳魚也果然沒叫他失望,捧著他腦袋就急急吻了下來。李青山熱烈地回吻過去,須臾,兩人就到了床上。一夜“瘋狂”。……第二日是臘月二十九,桃源村李姓每年在今日都要去村祠堂祭祖的。李青山早早起來,叢春花也在灶房裏幫他準備一會要端去祭祖用的貢品,瞅見隻他起來了,問:“魚哥兒還睡呢?”李青山有些不大好意思,撓了撓頭說:“娘,你叫他睡吧,別喊他了。”叢春花一個過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年紀輕火力旺,這混小子現在又歇著,滿身的勁兒沒處撒可不都衝著魚哥兒去了,偏魚哥兒性子又好,怕是由著他胡鬧。小兩口的事小兩口心中有數就行了,她就不討人嫌的插嘴了,不過往水裏多加了一個雞蛋,一會兒得叫柳魚多吃一個,補補身子。除卻供食,李青山還裝了酒和香燭以及紙錢等。吃過飯,他便提著籃子往村祠堂去,叢春花拉著關老太太也去瞧熱鬧。按青州府的規矩,祭祖是隻能漢子參與的,她們這些人隻能在外頭圍觀。半路上,還遇見了要來找柳魚一起去瞧熱鬧的李樂容,叢春花把李樂容哄走了。李樂容不明所以,還嚷嚷,“柳魚哥哥今天怎麽起這麽晚。”前頭走著的李青山聽見了,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到了村祠堂門口,已黑壓壓的一群人了,都像李家這樣,漢子是來祭祖的,其他人都是來瞧熱鬧的。漢子們進了村祠堂忙活,外頭的人就三五聚集在一塊閑話家常,聊聊年夜飯、評評新長成的這一茬大姑娘小夥子和小哥兒。等人都到齊了,族中主祭者一聲吆喝,全體裔孫按輩分依次排好。鳴鍾擂鼓奏樂,主祭者跪,恭讀經文,請祖。這等莊嚴肅穆的時刻,外頭瞧熱鬧的人都分立在門口兩側不敢再吱聲了,甚至還不乏閉著眼也虔誠的向祖先禱告的。鼓起,再拜,全體裔孫按輩分依次行上香禮三拜進香。行初獻禮,鼓起第一聲,拜,獻花;第二聲,再拜,獻饈;第三聲,三拜,獻果,第四聲獻牲,第五聲獻酒,第六聲獻財帛……全體裔孫再叩首。……柳魚醒來的時候,外頭靜悄悄的。在屋裏雖看不到外麵的日頭,但單看屋內這般亮堂,也該是時辰不早了,他竟…睡到這個時候。想起昨夜的事,柳魚拉被子蒙過頭緩了好一會兒,才臉紅紅地坐起來穿衣服起床。院子和灶房裏沒瞧見人,柳魚進了堂屋,叢春花在擀皮,關老太太在包紅豆包。“起了?”叢春花一見柳魚就笑,“灶房鍋裏有給你留的早飯,我把灶膛關著的,應當還熱乎呢,快洗洗吃去吧,這紅豆包還得等一會才能吃到。”柳魚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環顧一圈也沒看見李青山,他問:“娘,青山呢?”小兩口心裏都這般念著對方,叢春花更想笑了,好險才憋住,“上山了,祭完祖後去打掃祖墓了。”“哦。”柳魚臉紅紅地提了灶上的燒水壺出去洗漱了。早飯是粟米粥、醬肉餡兒的包子和兩個雞蛋配一碟鹹菜。當初做包子時做了三種餡,數量都差不多,不過是因為他說醬肉餡的好吃,家裏人每次就把這個餡兒特意留給他。柳魚心裏暖暖的,開始用起了早飯。奈何他胃口實在不大,吃完一個包子一個雞蛋,喝了半碗粥,剩下的一個雞蛋就怎麽也吃不下了,開始一小點一小點的磨洋工。終於拖到了李青山回來,李青山洗過手就進灶房蹲到他身邊抱他,“有沒有不舒服的?”柳魚輕瞪他一眼,把剩下的那大半個雞蛋遞到他嘴邊。李青山不大讚同。柳魚解釋:“我吃過一個了,這個實在吃不下了。”李青山一點也不嫌棄,張大嘴把柳魚手裏的那大半個雞蛋一口吞了下去,柳魚怕他噎著,趕緊端了剩下的半碗粥喂他。幾口的功夫,李青山就將柳魚的剩飯都解決了。柳魚轉過身摟著他脖子,頭靠在他肩上,有些撒嬌地說:“腰酸。”李青山猛地將人打橫抱起。柳魚驚呼,“幹嘛啊。”“進屋歇著。”李青山抱著人往他們臥房裏走。第54章 “那我才剛起來又躺下多不好。”“有什麽不好的?過年了,多歇歇。”李青山給柳魚脫了鞋子,叫他坐到被窩裏,自己在灶邊填柴,將炕燒熱。柳魚倚在炕頭的箱子上看李青山,心裏熨帖得厲害。李青山跟他講了剛剛祭祖的事情,說他磕了足足有六十多個頭,又說顯虎那臭小子累得最後都成軟腳蝦了,是被他們幾個人輪換著拎到山上的。柳魚直樂。“我不想睡,你去堂屋幫我把紅紙和剪刀拿過來,我剪會兒窗花,下午得貼了。”“得令!”李青山一拍大腿,麻溜地出去給他拿了。不僅拿了紅紙和剪刀,還端了一盤蜜餞糖果來。將小炕桌給柳魚支好,把東西擺上,又提著水壺出去灌水,順手又將柳魚剛剛吃早飯用的碗筷都刷了。忙活了一陣,才回屋把水壺放到炕上,換下他因為跪拜沾了塵土的外褲跑到炕上黏糊柳魚。柳魚這會兒剛剛剪好一個新窗花,拿給李青山看。李青山接過展開,是一隻好傻好傻的狗狗。李青山氣得勒他腰,“過不去了是吧。”“明年是狗年嘛。”柳魚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李青山懷裏狡辯。李青山給他輕輕揉著腰,哼哼道:“那你剪一對狗抱魚的,貼在我們屋裏。”柳魚抿嘴樂了,真的動起了手。到了下午,窗花都剪好了,柳魚用麵粉打了漿糊,拿著春聯,跟李青山一塊幫忙貼。先貼大門口的,可巧大莊家也在貼,快滿五歲的燕姐兒幫著端漿糊的。柳魚回堂屋拿了一個紅豆包給她,中午新蒸好的,豆沙綿軟香甜,口感非常細膩。皮薄餡多,燕姐兒一小口咬下去就吃到了甜甜的豆沙餡,她甜甜地道:“小嬸,甜。”柳魚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看她又跑回去幫大莊遞地上的春聯,遞完春聯又遞漿糊還人小鬼大地左看看右看看說貼歪了。柳魚回頭看李青山,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一刻這般急切的想和李青山有個孩子。若他們有了孩兒,能說會跑的時候此刻應當也忙前忙後的給李青山幫忙。若是個小漢子,能陪著李青山祭祖,還能跟著他出去拜年,叫他在那樣的時刻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或是要屁顛屁顛地跟在李青山後麵跑,或是要央著李青山抱,柳魚想想心都要化了。李青山叫了柳魚半天沒回應,問他:“想什麽呢?那麽認真。”柳魚沒回答,給李青山遞了春聯,指揮著李青山把大門上的春聯和門神貼好了,等李青山從椅子上下來,才一下挽住了李青山的胳膊,偎著他,軟聲軟語地說:“我想有個孩子。”“不是吧?”李青山故作誇張地逗他,“大白天的你就想那事。”柳魚哼一聲,跑院子裏不賴理他了。李青山悶笑,湊過去又說好話哄他,兩人吵吵鬧鬧的拌著嘴總算把家裏各個門上的春聯、福字,窗戶上的窗花,家裏桌子、灶台、炕床、櫃子、水缸等等家具上的倒酉貼好。貼好後,柳魚喊關老太太和叢春花出來看,紅色火熱、喜慶、吉祥,這樣一眼掃過去,年味兒才足呢,一家人臉上都掛上了滿意的笑容。熱水燒好了,之後一家人便輪流好生洗了澡,洗了頭,要把上一年的黴運汙塵都洗幹淨,迎接嶄新的一年。洗了頭還沒幹不宜出去吹風,小兩口在自己屋裏抱在一處膩歪,李青山才問:“怎麽突然想生孩子?”沉吟了一會兒,柳魚才貼在李青山胸口跟他說了今日看到燕姐兒幫大莊貼春聯的感受,“我一想咱們的孩兒日後也這樣,心都要化了。”李青山順著他的話想象了下,也覺著有點心熱。“而且我總想像今天祭祖這樣的事情,他能陪著你。”在場的李家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和李青山是一家人的。旁的人,都有血脈最相連的人在身邊,獨他是孤身一個人,柳魚想想心中有些酸楚。夫郎連這樣的事都心疼他,李青山心中感動緊緊抱著柳魚,故意說笑:“那我還得抱著那小家夥行禮。”柳魚抬著下巴很傲嬌地說:“你要舍得,我兒子也能自己行禮。”“那我可舍不得!”李青山輕輕摸柳魚的肚子,開始想象這裏麵有個孩子。哥兒與漢子結合,生出來的隻能是小子或是小哥兒,不管是像他還是像柳魚,李青山都很期待這個孩子。柳魚抬眼眼巴巴地望著他。李青山理智回籠,才道:“可我總不太想就這樣把你關在家裏生孩子。”“什麽叫關啊?”柳魚拽著李青山衣角搖晃,特此強調,“那是我們相愛的見證,我願意。”此刻,因為他一句話,李青山胸腔中愛意澎湃得實在厲害,卻沒有什麽話能表達出來,隻能無比珍視和感動地看著柳魚。柳魚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又道:“而且娘和奶奶嘴上不說,我知道她們心中都盼著呢。家中還是有個孩子才更熱鬧些。”李青山把下巴擱在柳魚肩頭,緊緊抱著他,柳魚也用力回抱著他,“年後兩個月我先好生調理調理身體,趁著那段時間,幫著你一塊把肉鋪子開起來,生意上了正軌,安定了,咱們就要孩子。”“嗯。”李青山輕聲應了,聲音都顫了。得到他的回答,柳魚喜笑顏開,覺著沒有哪一刻是比現在更幸福的了。年三十清晨,李青山提了叢春花精心準備的東西一個人上山祭拜他爹。在過年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裏,就顯得他爹孤零零的墳塋格外的蒼涼。李青山將墳塋四周的雜草都清理了,才將籃子裏的東西擺上,“爹,這都是娘一早起來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我如今已有穩定進賬的營生了,可以把家撐起來了。”“明年。”李青山想象了下,笑了,“明年這個時候您的大孫子興是就快出生了,以後每一年我都領著他來看您。”……祭拜完親人後總是有些感傷的,李青山四處瞧著,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看見了山腳下搓著手在等他的柳魚。李青山迅速跑下山去,到了跟前,一把握住了柳魚的手,“怎麽出來了?”該是等了有一會兒了,手冰冰的。柳魚淺淺笑了一下,挽住了李青山的胳膊,“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