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缺斤少兩賣注水肉,日子久了,這一片的街坊鄰居心裏都有數,也是不缺客人的。開業有小半月,日日都能賣出去一頭豬,生意也不錯。林氏還想若是接下來入秋生意也這般,她就做主給家裏添頭牛,這樣也方便些,省得青山家的騾子一日拉那麽些,累出病來。這忙著忙著便到了秋收,雖是八月中旬,正午也熱得厲害。澈兒隻穿了件紅肚兜,自個兒躺在院子涼棚的涼席上玩。柳魚和關老太太在給李青山和雇工做午飯,時不時探頭看看他。“行了,就這點活了,你趕快看著澈兒去吧,免得他發急了。”關老太太對重孫子也是疼呢,隻澈兒現在太重了,又是個調皮的,要叫她一個人看,她還真看不了。也確實沒多少活了,柳魚應聲點頭,洗了洗手,又洗了個大鴨梨,切下一小塊搗成泥,裝到碗裏,端著去找澈兒。而胖娃娃小澈兒正抱著他的小胖腳丫子啃得津津有味呢。說來都怪李青山,疼他孩兒疼得不行,那老父親的慈愛心一上來,連他寶貝兒子的臭腳丫都不放過,是一定要啃啃親親的。久而久之,澈兒也不學好,還當是什麽香東西呢,沒事也要抱著啃啃。柳魚是又氣又想笑:“又啃腳丫?”聽見阿爹的聲音了,澈兒雙眼一亮尋聲望去,再看阿爹手裏拿的是他的小碗碗。澈兒激動了,一個翻身,就手腳並用很是靈活地從涼席上坐起來了。再等柳魚走到涼棚裏,坐到席子上,澈兒已爬到柳魚跟前了,“身手”可是利落。打會爬以來,若是他在床上玩,柳魚現在已經是一刻都不敢離開了,就怕他從床上栽下來。“不學好!”柳魚點了點澈兒的小鼻子,就跟打開了什麽開關似的,澈兒咯咯笑。小奶娃娃白白嫩嫩的,笑起來眼睛彎得跟月牙似的,可甜了。柳魚沒忍住把兒子抱在懷裏親了親,給他戴上奶兜兜,很是溫柔地道:“咱們吃梨梨了,吃完之後就去找爹爹。”別的澈兒還聽不懂,但一說爹爹澈兒是知道的,當即眼睛亮亮地看柳魚,看完柳魚又轉著頭在院子裏四處看,好像在找爹爹一般。柳魚輕輕笑,挖了一小勺梨泥喂他,“爹爹在地裏辛苦割穀子呢,咱們一會就去看爹爹,給爹爹送好吃的。”澈兒咿啊,吃甜甜的梨泥吃得可開心了。就一小塊,澈兒吃完之後,關老太太的飯也都做完了。柳魚抱著澈兒,關老太太提著飯,他們一起下地去。李青山幹活幹得太認真,等柳魚抱著孩子都走到地頭上了他都還沒發現。柳魚笑著喚他,李青山聽見聲音,轉頭那一刹那看見站在地頭上的夫郎和孩子,心中就像是有什麽要溢出來似的。李青山扔下鐮刀,趕忙奔著夫郎和孩子去。七個半月的澈兒才隻能看清三五米遠的東西,初時還不知道遠處那個黑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爹爹,等突然能看清了,澈兒激動地在柳魚懷裏就跟要跳舞似的,直往前撲騰,要去迎他爹爹。李青山高興地將兒子從柳魚懷裏接過來,舉得老高,“澈兒想爹爹了是不是呀?”澈兒嗬嗬笑,一被爹爹舉高又“瘋”起來,小腿一蹬一蹬的,大聲笑著根本停不下來。“皮小子。”原來還小,隻會吃睡還看不出來脾性,現在一天天長了,會拿東西、會翻身、會坐、會爬了,那就沒個老實的時候。尤其是跟李青山待在一起時,都會找事了。“皮才好呢。”李青山就會護他兒子,聞言把兒子抱在懷裏親了親,而後牽著柳魚的手下地頭,到一旁樹陰下吃飯。“割了有兩畝了,明天晚上這邊肯定能割完。”這回雇了五個漢子,加上李青山,一共六個人,隻九畝的穀子,兩天收割起來綽綽有餘了。李青山和雇的那五個漢子是分開吃的,那邊自有關老太太招呼。柳魚一邊給李青山擺飯,一邊同李青山說:“一會把澈兒哄睡了,我來幫你。”“別。”李青山心疼夫郎呢,可舍不得他再幹這麽累的活,“就這點活,我自己幹就行。”說完他還不放心,不忘拿捏柳魚的命門道:“你別下地了,當心曬黑了。”柳魚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接過澈兒,抬著下巴道:“我曬不黑!”去年是因為懷著澈兒他才沒下地,春裏是剛出月子不好累著。現在他身體都養好了,豈能躲懶?莊戶人家,收莊稼是大事,就是好些大著肚子的婦人和夫郎,在夏收秋收時也一樣下地的,他沒那麽嬌貴。可他也懂李青山心疼他,便搶先道:“我幹一會就歇一會,絕不累著!”真要強,李青山是強不過夫郎的,況也有他看著,李青山便同意了。隻澈兒可是急了,爹爹和阿爹光說話,怎麽沒人喂他吃好吃的啊?於是澈兒自己探著身子伸手去夠,惹得人發笑,柳魚趕忙將他往回抱,“那是爹爹吃的,你還不能吃。”可澈兒聽不懂啊,隻為了一盤盤好吃的就在眼前,他卻吃不到而發急。“饞貓!”柳魚趕忙叫李青山掰下一小塊梨子,他拿在手裏時不時叫澈兒舔一下味兒,澈兒這下總算老實了,滿心滿眼都撲到阿爹手中的梨子上了。見狀,李青山笑道:“澈兒愛吃鮮果,等下月有賣甜橙的了,爹爹買大甜橙給你吃。”這甜橙是南方的鮮果,他們北方雖沒有,但每年都有鮮果商販販到他們這邊賣,價也不便宜,一斤可能得六七十文。去歲,李青山買了幾個來,一家人分食了,味道確實不錯呢。要是澈兒吃到,定也是喜歡的。柳魚彎起了眼睛,晃著澈兒的小身子說:“澈兒你看,爹爹多寵你啊。”“唔啊!”被阿爹一晃,澈兒又興奮了,小胖腳丫一動一動的,還伸手去夠李青山,找李青山的事兒。李青山也頗為配合,等他小手一碰過來,便猛地轉頭做猛虎撲人狀。澈兒啊啊笑著,趕緊把手伸回來,臉也埋到柳魚懷裏躲著。不過再等李青山轉回去安靜了,澈兒又躍躍欲試伸手。父子倆樂此不疲的玩著這個遊戲,田間一時滿是澈兒清脆歡快的笑聲。有夫郎和孩子一起陪著吃了一頓飯,下午的李青山幹勁滿滿。柳魚哄睡澈兒後,也戴上鬥笠下地。這邊九畝穀子,為了好算工錢,是一人劃了一畝半地的,柳魚自然隻到李青山負責的這一畝半地裏。早幹完了,好趁著天好,再去西邊那十畝地裏割大豆。兩人聊著天,幹起活來倒也快。已是八月中旬了,早晚溫差頗大,熟切鋪子便隻做中午的生意了。申時,柳魚估摸著澈兒快醒了,剛準備回家就看到了從縣城回來的叢春花。婆媳倆一道先回家去,叢春花進屋先看了看她還沒睡醒的大孫子就換下地做活的衣裳,柳魚洗過手後則先給澈兒蒸上了蛋羹。下午這個點是澈兒吃第二頓輔食的時候,也就剛蒸上,澈兒便開始翻來覆去不老實了。柳魚帶孩子帶了這麽久了,知道他這是要尿了,趕忙把他抱起來把尿。這個姿勢對於剛睡醒還沒想睜眼的澈兒來說有些難受,他扭動兩下幹哭兩聲,被柳魚親了親好生哄了哄才安靜下來聽話。尿完了,澈兒便一直窩在柳魚懷裏哼唧。七個多月的小嬰孩,最是黏阿爹,這時候是誰來抱他都不願意的。柳魚淺淺笑著抱著澈兒在院子裏來回走著、哄著,不大會兒的功夫,澈兒便精神了點,瞅見了大半天沒見的叢春花,還伸著手要叫叢春花抱。喜的叢春花跟什麽似的,趕緊接過他大孫子,“澈兒想奶奶了是不是呀?”澈兒不會說,但他會小手緊緊摟著奶奶的脖子,小腦袋更是伏在奶奶肩頭上,不哭不鬧的可招人疼了。叢春花直恨不得把心剜下來都給她大孫子。等澈兒打起點精神想玩了,隻用蛋黃蒸的蛋羹也好入口了,澈兒吃過,再等去地裏看見爹爹後,一下就精神百倍了。柳魚抱著他跟在李青山身後,他一直想伸手去夠正彎腰割穀子的李青山,結果還沒夠到,李青山一下直起身來,他就啊啊叫著大聲笑著趕忙往柳魚懷裏躲,實在太招人愛了。李青山沒忍住,擱下鐮刀把他兒子抱在懷裏舉高兩下,好生的吸了又吸,親了又親,還笑得一臉燦爛,“你這樣叫爹爹怎麽安心幹活啊?”澈兒聽不懂,澈兒隻會對著爹爹笑。“你抱他去轉一會兒或者去席子上玩一會,正好歇歇。”這會兒天不熱了,太陽西斜快落山了,外頭待著正舒服。方才柳魚他們從家裏過來時就計劃好了,一會兒叫關老太太在地裏看著澈兒,他和叢春花就在離澈兒不遠處割穀子,因此方才過來時將草氈子竹席和澈兒常玩的玩具都帶來了。兒子這般黏他,李青山自不能就放下不管冷落了他孩兒,李青山點頭又叮囑柳魚,“別幹得太使力。”柳魚笑著點了點頭,與他孩兒貼了貼臉,才撿起李青山剛剛放下的鐮刀割穀子。隻澈兒離了阿爹也是不願意的,李青山便抱著澈兒跟個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柳魚身後。過了一會兒,李青山試著將澈兒放到不遠處的席子上,見他不哭鬧,才安心又拿起鐮刀割穀子。七個多月的小澈兒已很不喜歡一天到晚在家待著了,這會兒就隻躺在席子上,時而搬自己小腳,時而吃自己小手,自己跟自己玩著竟也很開心。關老太太就坐在他身邊捎穀子,時不時的出聲喊喊他,就能把他逗得嗬嗬笑。誰也不知道這麽大點孩子到底在開心什麽。李青山負責的一畝半的地,下午一下有三個人幹,快了不少。到天黑時,基本就幹完了。那五個漢子都自帶了鋪蓋,夜裏是要睡在地裏的,看著的漢子多,穀子就先不運回家去了。李青山抱著澈兒,柳魚卷上帶來的草氈子和席子,關老太太收拾好澈兒的玩具,叢春花拿上自家的鐮刀,一家人先回家去。燒好水做好飯,先給雇來的五個漢子送過去。待他們吃過,自家又吃過洗過澡,夜已深了。小孩子不喜歡在黑夜裏待著,所以隻要澈兒還沒睡著,屋裏都是不熄燈的。方才澈兒蹭了阿爹的熱水也洗了澡,換上了幹淨舒適的衣裳,這會兒正吃著手躺在軟乎乎的被子上,舒服地小腿一翹一翹的。柳魚坐在床邊梳頭發,李青山烤好了頭發進來被澈兒發現了。澈兒霎時露了笑容,一個翻身翻過來就要爬著去找爹爹。李青山趕忙上了床,托著兒子肉嘟嘟的小屁股把他抱起來。澈兒伸手,跟拍皮球似的,小手在爹爹臉上一拍一拍的。見狀,柳魚笑道:“就會找爹爹的事!”“唔啊。”澈兒眼睛彎彎的,露出了小乳牙,一臉純真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