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頭高了,外頭暖和很多了,澈兒才終於如了願跟著阿爹下地拔蘿卜。隻不過澈兒才拔第一顆蘿卜就遇到了困難,他怎麽拔也拔不動!澈兒特別傷心,喪著小臉跟柳魚說:“阿爹,澈兒不厲害了。”明明上次他跟爹爹一起來的時候,一拔就拔出來了,爹爹誇他超厲害的。澈兒現在好傷心,蹲在那裏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蔫蔫的。柳魚唇角忍不住勾了下,招手叫他過來,“澈兒過來,拔阿爹旁邊這個試試。”澈兒聽話,走過去一使力,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蘿卜也被他拔了起來。澈兒愣了一下然後超開心,雙眼亮晶晶的,舉著蘿卜給柳魚看,“阿爹,阿爹,澈兒拔起來了!”柳魚輕輕笑了兩聲,轉而給澈兒解釋起了有的蘿卜得先給蘿卜鬆土然後再拔的道理。澈兒聽明白了,躍躍欲試。但給蘿卜鬆土的鏟子又豈是他一個小孩子能拿著用的,柳魚便叫他跟在自己身邊,時不時撿個好拔的讓他拔著玩兒。澈兒幹得十分有勁頭,等李青山回來了,便迫不及待的牽著李青山去看他拔出來的那些蘿卜,還仰著頭挺著小胸膛問李青山:“爹爹,澈兒厲不厲害?”“厲害!”李青山樂得直接將兒子抱起來轉了個圈兒,大聲道:“澈兒特別厲害!”“咦哈。”澈兒被爹爹誇了,又被爹爹舉高,笑得特別歡實。柳魚看著這玩得極其好的父子倆,不禁也笑了。……到初八這日,一家人收拾了東西準備搬到鋪子裏。學繡活的那三個丫頭早已學滿三年了,已經不需關老太太和柳魚再日日教。今年關老太太和柳魚時不時指點一下這三個丫頭也沒收過錢,這塊倒沒什麽牽扯不清的。家裏的豬和雞就讓劉桂英先幫忙喂著,之後看看館子如何,他們會不會長住縣城再做安排。這些都交代好了,叢春花把家裏的一副鑰匙給了劉桂英,臨鎖門時竟還忍不住掉了兩滴淚,自己還一邊擦眼淚一邊覺得好笑,“明明也不是搬到哪裏去,再也不回來了,我咋還掉了眼淚了?”劉桂英其實懂她為什麽落淚,但劉桂英也不想引她傷心,便故意打趣,逗她開心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去那城裏過城裏人的日子你還不知足!”“你要不想去,我這個當伯娘的,厚著臉皮跟著我們山小子享福去!”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哈哈笑,有打趣劉桂英的,有打趣叢春花的,這種氣氛下,叢春花剛剛那點傷懷的情緒也散盡了。倒是澈兒和錦哥兒兩個小小人兒互相舍不得,都掉了眼淚。等澈兒上了騾車,都出發了,還一個站在騾車上扯著嗓子喊哥哥,一個在原地同樣扯著嗓子回應喊弟弟,有來有回的,搞得跟什麽生離死別一樣,惹人發笑。劉桂英拽著小錦哥兒回家道:“行了!別傷心了!後天咱們就去你小叔的館子吃粉,給你小叔捧場!”錦哥兒哼哧哼哧地還想哭,他澈兒弟弟走了,他以後隻能跟他那個總是容易被他惹哭的親弟弟玩了。這邊鋪子的房間是柳魚和叢春花早早過來收拾好的,東西也都置辦齊全了,進來都無需再做什麽整理便能住。李青山和柳魚他們住東屋,叢春花和關老太太住在西邊。當天,李青山和柳魚一起去拜訪了一下左右鄰居,便請了方哥兒一家來這邊鋪子吃了頓飯,兩家人湊到一起,好不熱鬧。轉眼就到了米粉館子開業的這天。第101章 卯時,除了澈兒,一家人便起了。李青山趕著騾車到這附近的大肉鋪子買些新鮮的棒骨和肉,又到碼頭買魚蝦等,柳魚準備一會吊湯用的配料,叢春花和麵做麵條,關老太太和米粉,一會要煮粉時便將和好的米粉團放入特製的工具擠壓出來。早上街上人少,李青山趕著騾車回來的很快,柳魚開始準備吊湯,李青山則到朱莊他租的宅子殺豬去。李青江和李素芝早早就在那等著了,兄弟倆合夥殺豬倒也快,等李青山將肉送到城南的肉鋪子,叫李素芝在那幫忙看著賣,自己折返回米粉館子時,還趕得上米粉館子辰時的開業禮。“都準備好了嗎?”“嗯!”柳魚笑著點了點頭,早上隻吊湯做麵製粉和煎些荷包蛋炒個肉醬等,沒有多複雜的大葷澆頭,三個人就還忙得過來。“厲害!”李青山給他夫郎豎大拇指,逗得他夫郎輕聲笑,“看著點火,我去叫澈兒起床。”“好的!”李青山特別聽夫郎的話,乖乖坐下添柴燒火。卻說澈兒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便聽到了阿爹在喊他。澈兒努力同困魔作了會兒鬥爭,這才緩緩睜開了眼,“阿爹。”剛睡醒時的小澈兒聲音軟軟糯糯飽含著對阿爹的依戀,柳魚心頭軟軟的,摸了摸澈兒的小腦袋,把他抱在懷裏親了親,特別溫柔地同他說:“咱們家的館子一會就開業了,澈兒作為小主人,也去看看好不好?”“好。”澈兒怔鬆了一下點頭,柳魚便把他抱坐起來給他穿衣裳。剛睡醒的澈兒還沒完全醒盹兒,柳魚給他穿衣裳時,他便不停地往柳魚身上賴。柳魚輕輕笑,哄他說話:“澈兒還沒睡醒是不是啊?”“嗯。”澈兒點了點頭,又伏在柳魚身上不願動彈。柳魚眼睛更彎了點,給澈兒穿好衣裳鞋子後,一把將澈兒抱起來,“那阿爹抱你出去!”澈兒伏在柳魚肩頭哼唧個不停,等到了廊下吹了點冷風看到了在灶邊燒火的李青山都還沒精神起來。但李青山哄兒子一向辦法多,不一會兒澈兒便被他逗得喜笑顏開,掙紮著要從柳魚身上下去。柳魚笑著將他放下來,澈兒跑過去去找李青山時,已虎虎生風精神百倍的了。辰時,李青山點火放了掛鞭,米粉館子正式開張。小夥計六子有意叫他新東家看看他的本事,在門口敲鑼吆喝的很是賣力,“米粉米粉,爽滑入味,來自南江府,一口嗦的米粉!”“這倒是個新鮮吃食。”好些人抱著這個想法,進了鋪子。“客官好,您幾位?吃米粉還是麵條?咱家米粉是全雲水縣獨有,爽滑細膩,酸的、辣的、鮮的、淡的各種口味都有;咱家麵條勁道,那澆頭香的保管您走不動道兒!”“既是來了米粉館子,怎能不嚐嚐這全縣獨有的米粉,給爺來一碗!”“好嘞,客官!那您是要大碗還是小碗,是要酸湯、辣湯、高湯、鮮湯還是清湯的?澆頭咱家有素有葷,另有醃蘿卜、熗菜心、油炒花生米、鹵蛋、鹵豆幹、荷包蛋、酸豆角、鹹鴨蛋等小菜,您要不要來一份?”“喲!還弄得挺全夥,那給我來個大碗酸湯的,多加辣子加個煎蛋!”“好嘞!您稍等!”六子知曉了客官的點單便大聲朝後廚吆喝,“靠窗位,大碗酸湯米粉多加辣子加煎蛋一位!”剛剛館子開張之前米粉便煮上了,這會兒正好出鍋。柳魚聽到了點單信息,立刻將米粉從鍋內撈出來加了事先用蒜末、白芝麻、醬油、陳醋、白糖等調出來的酸湯汁,又撒了一把香荽、油炒的花生米和自家做的榨菜末。餐出好,柳魚敲鑼,六子來取餐,喜氣洋洋地跟柳魚匯報道:“東家,咱們館子客上的真多!”後廚取餐的窗口跟大堂就用半截青布擋著,柳魚方才撩開簾子早看到了外頭的客人情況,心中哪有不喜的,加緊做下一份的同時還不忘鼓勵六子:“今天辛苦,中午給你加餐。”“哎!”六子應得十分響亮,頓時幹活更有勁兒了。……卻說剛剛頭一個領到餐的客人,一看這米粉潔白似雪,筷子一夾直接就滑下去,倒和麵條還真不一樣。新鮮。這客人的好奇心頓時大增,下筷稍稍攪拌了兩下便迫不及待的往嘴裏送,麻辣酸爽、鮮香可口、還爽滑滑的不坨,當真:“大善!”此話一出,一直盯著他反應的其他客人總算放下了心。這館子的米粉可比麵條貴上兩文呢,要是不好吃,他們換常吃的麵條還來得及。湯底、澆頭和小菜等都是提前做好的,煮粉或是煮麵一次能煮一大鍋,所以館子出餐那是相當的快。眾客人的餐陸陸續續的都拿到手,便開始交流起味道來。“我這酸辣的,開胃!”“我這高湯的,湯特別好喝,很鮮。”“我的也是,特別鮮,不過我的是海鮮湯!”“這湯底澆頭做的好,不管是這叫什麽米粉的還是麵條都好吃啊。”“不錯,不錯,下次我還來,嚐嚐別的口味。”這米粉館子開張的很是成功,是新館子又是新吃食,聽裏頭的人都讚不絕口,這一會兒就沒座了。劉桂英一看也不占地方,自己領著巧姐兒、恬姐兒、錦哥兒和澈兒到後院石桌上吃去了。話說澈兒和錦哥兒這兩個小家夥,才隻隔了一天沒見,方才見麵時就抱在一塊蹦蹦跳跳的,一個喊哥哥一個喊弟弟,活像是好些年沒見的一樣。這會兒吃早飯都要挨在一起,澈兒小手挖了一大勺蛋羹就輕輕碰了碰一旁的錦哥兒說:“哥哥哥哥,你看我,一大口!”澈兒說著就將那一勺的蛋羹都吃進了嘴裏,小嘴鼓鼓的,油光亮。錦哥兒看了嘻嘻笑,不甘示弱也挖一大勺填進嘴裏。兄弟倆互相看著對方咯咯笑。過去吃早食那一陣兒,鬆快了不少,小六子在外頭打掃大堂,柳魚又和叢春花加緊開始製把子肉、青椒肉絲、香窩燉雞、紅燒排骨等大葷澆頭和一些爽口小菜。李青山幫著洗菜、洗肉、剁肉打下手。這一天早中晚三餐加起來賣了竟有一百六十多碗,刨去小六子的工錢,淨賺了約是有七百文。李青山自愧不如,娘和夫郎都比他本事大,隻一天竟就能賺這麽多錢。柳魚笑道:“這隻是頭一天開張,覺著新鮮的人多,之後應該就沒這麽多了。”“那可不見得。”李青山上了床,蹭過去抓著夫郎的手道:“後頭縣城的人都知道咱們在這處開了個米粉館子,豈不是人越來越多。”他說話就逗趣,柳魚忍不住笑了,偎在了李青山懷裏,“有點開心。”“那當然得開心了!”李青山抱著夫郎,下巴在夫郎發頂上蹭了蹭道:“一天賺了有七百文!”一提七百文柳魚唇角翹得更加厲害,抱緊了李青山的腰,與他商量道:“我琢磨要是之後生意也還行,還是將大姐也叫來。”起先籌備開米粉館子時,柳魚其實就想叫李素芝來做工的,但李素芝說大堂的事她做不了,別叫柳魚為了想拉她一把耽誤了生意就拒了。但以後,若是米粉館子生意還成,能聘得起兩個人,柳魚還是想把李素芝叫過來。畢竟奶奶年紀大了,柳魚現在是一點活都不想叫她幹。娘也是,身體雖然康健一向很好,但也不要像今日過分累著才好。後廚再添一個人,大家都輕快。那既然要添人,自然還是添自己人最好。“我剛也想說這個事呢!”夫妻倆這不就是想一塊去了,李青山嗓音裏隱約有點笑意。說完,又一撇嘴老神在在地點了點柳魚的鼻子道:“別當我沒看見你今天偷偷揉腰!”柳魚心虛,一臉討好地在李青山胸前蹭了蹭,又撒嬌:“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腰酸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