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察覺到四周人群投射過來的若有似無的窺視,但也隻能裝作無事,四平八穩地維持臉上安靜柔順的表情,但左前方的一道視線實在太灼熱,燕澤玉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抬頭。讓他沒想到的,那灼熱視線的主人還是個老熟人雲忌將軍。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碰撞。雲忌比他還要慌亂,那張陰柔的臉上刹那間閃過一抹心虛,上挑的柳葉眼飛快垂落下去,睫毛陰影蓋住其中情緒。但燕澤玉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些微末。雲忌在垂眸前一刻的表情……是在羨慕他……?這個念頭迸發出來的瞬間又被按了回去,燕澤玉甩甩腦袋,隻覺得上一秒自己的想法匪夷所思。他身上有什麽值得雲忌羨慕的嗎?難道是可汗流水一般的賞賜?燕澤玉再次抬眸,本想再看看雲忌的神情,卻瞧見對方早就收了視線,安靜恭順而謹小慎微地跟在二皇子身後,絲毫看不出曾經在雪原上縱馬飛馳,敢揚鞭頂撞辛鈐的恣意模樣。這還是那個浴血殺神將軍?“在看什麽?”腰間一緊,男人溫熱的吐息灑到鬢角處,引得燕澤玉戰栗陣陣。他聳肩一抖,勉強回神,朝辛鈐抿出個僵硬的笑。“沒看什麽。”辛鈐見此也沒有過多詢問,隨手招來個侍女將這個角落的紅綢帷幔拉起,似乎是嫌棄輕紗太薄透,還特意命人拉了兩層。燕澤玉剛要鬆一口氣,遠處卻傳來一道不算友好的聲音。“太子大哥,這是作甚?莫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四皇子調笑著開口,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話裏話外卻不讓人好糊弄過去。辛鈐將他往身後帶了帶,擋住了四皇子投來的顯得狎昵不尊重的目光。男人隔空望著挑起話頭的四皇子,眼神淡然似雪,把四皇子看得脊背發冷,才在紅綢飄落遮蓋的前一刻施施然開口:“四弟還是少管閑事得好,六弟的例子,你也是看到的。”紅綢徹底落了下來,晃悠悠蓋了兩層。四皇子不尷不尬站在外頭,隻覺得周圍朝臣們的目光都透著嘲笑,差一點沒能維持住僵硬的笑,壓低眉眼掃了眼紅綢裏麵。很模糊,看不太清。從外看隻能瞧見兩個人線條流暢的剪影,賞心悅目得緊。高大男子牽著身高隻到他肩膀處的瘦弱少年一步步走到窗邊的貴妃椅,兩人靠得極近,男人垂頭望著燕澤玉,抬手替少年捋了捋鬢角的碎發,雖然看不見他們太子殿下的神情,但明眼人都能感覺到這動作裏的珍視柔情。又過了片刻,高大魁梧的男人低下了腦袋,似乎在親吻他的少年,時不時還傳來些語調模糊的私語聲,像是閨房調情的甜言蜜語。半晌,低語停了,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少年單薄的肩膀,緩緩壓低身體,將人抵在了搖椅上。玉墜子不知怎麽地,花枝亂顫著響個不停,清脆悅耳的玉石聲硬是透出股粘黏的曖昧。紅綢外的眾人麵麵相覷,好奇心驅使著他們伸長脖子,不斷投去窺探的目光。奈何雙層綢紗籠罩似雲霧,半遮半掩,隻能模模糊糊瞧見暈染的人影交疊,具體在做什麽,那是一概不清。但,僅是如此,也足夠外人浮想聯翩了。作者有話說:定時定錯了!趕緊跑上來發了!第57章 猩紅舌尖窗外須臾飄起薄雪,晶瑩的雪片從透開一道縫隙的雕龍刻鳳的窗欞跑進來,裹挾著涔涼清風。燕澤玉冷得一哆嗦卻不完全是因為寒風。辛鈐涼絲絲的手冰塊兒似地捧著他的臉。男人的手很寬厚,常年握弓舞劍而虎口生繭,略微粗糲,被這樣一雙手捧住臉頰,感覺並不太好。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像是被一條霸道冷血又處在蛻皮期的蟒蛇纏上,喜怒無常又危險神秘,無時無刻不叫人提心吊膽。“冷?”辛鈐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耳邊,燕澤玉肩膀一抖回了神。拋開別的不提,男人的確是創世女媧手中最得寵的那一個,大抵是創造他時,女媧心情極好,不舍得有一絲一毫短缺的地方,身高、相貌、地位……就連聲音也好聽得緊,放到外麵,絕對能迷住一大片少女芳心,擲果盈車的盛況。臉側冰涼讓燕澤玉下意識點頭,卻沒顧得上自己臉蛋兒還在對方手裏。上下點腦袋的舉動倒像是主動撲在主人懷裏、掌心裏撒嬌賣乖、磨來蹭去的小奶貓。這個認知讓他心底格外別扭,根本不敢抬眼去瞧對方的神色。也不知道辛鈐作何感想……燕澤玉往後仰了仰頭想躲開辛鈐的桎梏,卻沒能成功。刺剌蛇鱗似的指腹撫過他的側臉,辛鈐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倒是沒說什麽,隻側過身體擋住風口,日光也一並遮擋,燕澤玉被籠罩在男人的陰影裏。他不得不抬眸望向男人,對方逆光的輪廓格外氣勢凜然,早已收斂好的無情無欲的漆黑眼瞳攝人心魄。“你想幹什麽……?”燕澤玉囁喏地開口,原本撐起來的氣勢莫名又軟了回去。他搞不清楚辛鈐拉他到這帷幕之後的意圖,隻覺得被迫抵靠在貴妃椅上的姿勢格外廢腰,卻又不敢卸力,生怕自己身體一放鬆就往下滑,那樣會碰到辛鈐的大腿……他是萬萬不願意的。辛鈐慢慢垂下眼簾,居高臨下地望著被自己按在躺椅上,緊繃身體的少年,淡淡道:“不幹什麽。”話雖如此,辛鈐卻突然低了頭。遮擋日光的陰影逐漸變重,辛鈐低垂似鴉羽的長睫蓋過點漆黑瞳,燕澤玉看不透其中情緒,怔然間,男人已經靠近過來。辛鈐身後半披散的青絲隨動作飄了幾縷到身前,垂落到燕澤玉臉頰邊兒,簌簌的癢。他看著辛鈐緩緩垂頭,薄唇在貼近他的唇瓣的前一刻,微頓、偏移。最後這一吻,歪歪斜斜地,落到了他嘴角。窗外呼嘯風聲漸起,將紅綢帷幕吹得飄動,帷幔內的一方天地仿佛與世隔絕,時光流速也停止,燕澤玉怔然感受著唇邊的涔涼柔軟。帷幔外人影綽綽,傳來些婦人驚訝的低語和抽氣聲。燕澤玉如夢初醒,世界萬般聲響盡數傳入耳廓,那些帷幔外來往熙攘的人影和若有似無傳來的視線倏爾變得針紮似的明晰起來。說到底,不過是紅綢半遮半掩,他能看到別人……別人也能看到他們……那方才的舉動,豈不是……燕澤玉白皙側臉上‘刷’地飛了層紅暈,恍若天邊日暮的黃昏豔色,煞是好看,辛鈐玄黑的眸色更暗幾分。燕澤玉並不知道自己這幅任人采擷的模樣多勾人,伸手就要去推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纖細的手指按在對方堅實緊致的胸口,使勁往外推了好幾下,奈何男人依舊是安然不動穩如山。壓迫感驟升,山雨欲來似的。他若有所感地屏息,偏頭掙紮起來,“唔!”動作卻反倒讓辛鈐溫度略低的薄唇結結實實貼上了他的唇瓣。辛鈐的唇很涼。像落在肌膚又融化的初雪,又像清晨散開的第一縷霧。辛鈐口中溢出一聲狎昵的輕笑,濕潤溫熱的吐息在兩人緊貼的唇齒間蔓延開。“這次,算是小玉主動吻我?”聲帶震動,唇齒摩挲。低沉的聲音落到燕澤玉耳中,無異於平地驚雷,燕澤玉瞪大了杏眼朝辛鈐望去。男人也正垂眸凝視他,目如點漆,含情脈脈似的,眼底濃鬱得化不開的墨色蕩起漣漪,像是在征求他的允許。允許什麽……?燕澤玉遲鈍的大腦緩慢運轉起來,卻像是老舊破損的風箱,無論如何也難以達成。但潛意識一直存在一個念頭,不能允許辛鈐……不然,會很難收場……他顫顫巍巍回避了對方的視線,眼簾抖動不止,卷翹密匝的睫毛仿佛振翅欲飛的蝴蝶羽翼。但他忘了。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是辛鈐。辛鈐根本不需要征求什麽同意。嘴角驟然一疼。冷血巨蟒用他那尖銳鋒利的牙齒咬了他,生疼。“嘶”燕澤玉還以為嘴角被咬破流血了,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瞬間崩裂,他抿唇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了舔疼痛感的來源處。卻並沒有血腥味。溫熱濕潤的舌尖靈巧地劃過兩人緊貼的唇齒,留下一行亮晶晶的涎水。他和辛鈐都愣了。燕澤玉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少年原本就漲得緋紅的臉轟的一聲燒起來,仿佛夏日晨曦下完全熟透的蜜桃,再多曝曬一秒都會炸開裂隙。“這這這……我……嘶……”燕澤玉結結巴巴,飛快收回闖了大禍的舌尖,腦袋也跟著往後躲,又急又快的動作眼看就要磕到椅背,辛鈐眼疾手快用手背墊了下,少年的後腦勺安穩撞進柔軟的手心。但燕澤玉實在太過慌亂,驚惶間還是出了岔子。堅硬貝齒擠壓舌苔邊的軟肉,舌尖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鐵鏽血腥味在他鬆開牙齒時瞬間蔓延到整個口腔,燕澤玉唇瓣翕然開合吸了口涼氣。沒被辛鈐咬出血,倒是被自己咬出血……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蠢笨的人啊!燕澤玉暗暗在心底罵自己。但,真的好疼啊。幾乎是不受控製地,燕澤玉的眼眶須臾間裹滿了生理性的濕漉漉的淚水,搖搖欲墜地噙在眼皮裏,直到下巴被男人捏著抬起來,豆大的眼淚才不堪重負地簌簌落了一串。透過水漬模糊的視線,又逆光,燕澤玉其實看不太清辛鈐臉上的表情,隻是下意識覺得對方似乎壓抑著怒火,就連落到自己唇角處的眼神都陰翳測測。“張嘴。”聲音都快掉冰碴子了,燕澤玉的預感不假,辛鈐真的生氣了。他聳著肩膀猛地打了個顫,吸吸鼻子,順從乖巧地半張開嘴。“張大。”一字一句的,帶著凜然不可置疑的冷凝。燕澤玉遲緩地滾動喉結,將因為張口不合而積蓄的口腔裏涎水給咽了下去,卻如何也做不到再張大嘴巴了。太羞恥……唇舌口齒,這是幾乎沒有外人觸碰過的私密位置……大哥曾經告訴他,親嘴這種事情,隻能跟自己未來的妻子做,非親近之人不可觸碰。從小習得的禮節也告訴他,吐露舌尖給別人看,這樣是不禮貌的、甚至唐突的……他不願擺出這種姿勢,特別是在辛鈐麵前。“要不……算了?其實已經不疼了……”燕澤玉看不見自己舌尖上的傷口到底有多重,半個舌頭已經麻木了,他還以為隻是小磕碰,訕訕合上有些酸澀的下顎,囁嚅道。可這幾日對他幾乎百依百順的辛鈐,此刻卻異常強硬,遒勁有力的指節不容置喙地箍著他雙頰的軟肉,將他原本已經閉上的雙唇重新按開。少年猩紅的舌尖幾乎被咬掉了指甲蓋一塊的肉,傷口處色澤更深幾分,還往外汩汩冒著鮮血,剛才閉唇的一會兒的功夫,又在口腔裏蓄滿了一個殷紅的小水窪。偏偏燕澤玉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舌尖上的傷有多嚴重似的,還諱疾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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