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與地府的神仙們,隻是比誰都更要接近天道罷了。所以他們看上去無所不能,執掌三界,權威赫赫,無人能擋。嶽棠的參悟,隻不過是揭開了這龐大真相的一角,距離他真正明悟天道至理,正麵對抗天庭的那一天遠了去了。凡人說得好,造反這件事,前期能藏就藏,不能太出頭。巫錦城靜靜地看著泥人眼中的神采消失。然後小泥人迷惑地抬起頭,它像是不明白這是什麽地方。小手下意識地摸摸巫錦城的肩,搓搓衣服的料子,滿意地往下一趴,閉上眼睛不動了。“……”這次巫錦城沒有克製,伸手摸了摸泥人的臉。硬的。巫錦城先把泥人移到手上,然後揣進了袖袋。有點分量,卻不是很沉。巫錦城盯著自己左手的袖子看了一陣,才走入祭塔。“圖真。”門外的巫儺打著哈欠,應聲而入,等待首領發話。“你帶著一些族人,去南疆各處的陰陽路上看一看。”“嗯?”圖真抬頭,警惕地問,“是陰司地府的人來這裏鬧事了?”巫錦城頓了頓,順勢道:“檢查一下疏漏,除掉一些體型龐大、狂亂的鬼物。”“是!”***翌日子夜。小泥人再次活動起來。到了“收信人”手中,又被嶽棠的神識隔著萬裏操縱過了之後,它重新恢複了活力。它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泥人努力掙了兩下,從袖袋裏爬了出來,沿著桌子溜到地麵。靈性使泥人本能地避開所有人,直奔巫錦城的方向。小泥人躡手躡腳沿著牆縫往前挪,它爬了十幾層台階,躲過巫儺們無意識地張望,終於從巫錦城居住的房間抵達了巫儺神廟高處燃燒著魔火的平台。魔火也能煉器。黃泉泥正在魔火裏緩緩變成灰色。巫錦城忽然低頭,發現自己鞋麵上多了一個泥人。小泥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巫錦城的視線,呼哧呼哧地拽著巫錦城的衣服往上爬,蹦到石台上,表情嚴肅地看著魔火。巫錦城猶豫了一陣,伸手戳戳泥人的後腦勺。泥人晃了晃,茫然地左顧右盼。巫錦城:“……”確認了,嶽棠不在。嶽棠做不出這樣的事,不過嶽棠似乎說過,蘊養泥人賦予靈性,物似其主。巫錦城用微妙的眼神看著小泥人,又望向那團陷在魔火裏的黃泉泥,深深皺眉。--------------------作者有話要說:巫錦城,一邊喜歡泥人,一邊擔憂自己捏的泥人會出現的蠢樣第72章 青鬆山門=========================楚州, 青鬆山。坐落在山腰處的一個小鎮,青簷烏牆,綠水環繞, 景色殊麗。這不, 幾個遊學的楚州士子就牽著騾子路過了小鎮。“什麽?客棧沒房間了?”這些士子難以置信, 他們隻在趕考的時候遇到過客棧滿員,可那是府城縣城啊!“莫非附近有什麽靈驗的道觀寺廟, 或是有什麽大師?”趕上了什麽神仙的誕辰,香客接踵而至,倒也合理。一個士子站在客棧門口張望, 忍不住說:“這條街上客棧還挺多, 總不能都滿了吧?”“是啊, 幾位公子, 都是這樣。”客棧掌櫃滿臉為難。“這是什麽緣故?”士子們十分不解,看了看掌櫃,又望向客棧大堂裏幾乎坐滿的人。看打扮裝束, 天南海北什麽地方的人都有,口音也各種各樣,這可不就奇了嘛!“難道這裏有什麽盛景?雲頂佛光、霧海仙閣之類的, 一年隻有幾日才能看到?”這些遊學順帶訪山踏水的士子,對此是見獵心喜的, 巴不得飽覽一番美景再吟詩作賦,醉酒當歌,豈不快哉。掌櫃賠笑道:“哪能啊, 咱這太平鎮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鎮……呃, 客棧這麽多,是每年春茶秋茶上市的時候, 會有很多客商趕來。”然後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茶葉。青鬆山確實出產名茶,士子們都聽過,可眼下分明是夏季,春茶賣完了秋茶還沒收呢!怎麽看都透著蹊蹺。掌櫃一臉苦相,他總不能說這裏每隔十來年,就會來一波尋仙問道的瘋子吧。是真的瘋啊,半夜不睡覺在房頂上跑的那種。不喜歡走門,經常跳窗,甚至明明沒看到這人出去,一扭頭人就在街上了。有的是自帶幹糧!隻肯喝客棧的茶水、白水……其他什麽都不吃。有的會點上滿滿一桌子菜,在那裏大吃大喝,活像是以後都吃不上東西似的。當然也有那麽幾個看起來正常的,至少會吃飯,會下樓梯,不跳窗,可是他們“掌櫃,結賬退房,再跟您打聽個事。”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這青鬆山主峰的石階,是從哪兒開始算起啊?是山腳下,還是這個鎮子出去那條路?如果遇到石階殘缺,算一級還是兩級。”客棧掌櫃:“……”看看,就是這樣,表麵上正常的人其實也不正常。從這山裏出去的路,哪一條沒有石階,鬼知道從哪兒開始算?還計數!掌櫃拉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這位客官,你可別信那些說書人胡扯了,我祖上三代人都住這兒,山裏根本沒有神仙!”那年輕人睜大眼睛,呆呆地看了掌櫃一陣,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掌櫃的是考驗在下求仙問道的決心?難怪在下一路走來,都沒人知道神仙的事。”說完也不等掌櫃反應,拎著包袱離開了客棧。客棧掌櫃:“……”掌櫃勉強擠出一抹笑,對著那幾個士子說,“有一間空房了,要不您幾位是擠一擠?”“神仙嗎?”楚州士子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拿出錢袋遞給掌櫃,有人追出去找剛才那個退房的年輕人,還有人望著客棧裏滿座的人,找了他們覺得適合的人搭訕。“這位兄台,可否拚個桌。”“……”嶽棠抬起頭,望向那個滿臉好奇的年輕士子。楚州書生與夏州書生不太一樣,他們腰配長劍,穿著輕便的衣裳,寧願隻用一根繩子綁束頭發也懶得戴那不方便的儒生巾。嶽棠沒有用隱匿法術,因為他在“改換身份”。他會被找上,是他看起來像個書生,一襲青衫,氣質溫文爾雅。嶽棠頷首示意,那士子迫不及待地坐下了。“我請兄台喝杯酒?”“我不喝酒。”“那就來一壺茶?”“……不必如此,你想問什麽?”嶽棠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那士子反倒赧顏,抱拳道:“冒昧打擾兄台了。”“無妨,出門在外,見到奇人異事,總會想要一探究竟。”嶽棠隨意地說,他看出這些士子都粗通武學,身手矯健。整個楚州除了洪江平原之外,全是險峻的山地,區別隻有難走和更難走,那種身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可能結伴出門遊學。“在下楚州裴城人士,姓唐……敢問兄台,也是來求仙的嗎?”唐士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嶽棠旁邊的小孩身上。小孩懷裏還抱著一隻虎斑貓。按理說,一個人帶著孩子出門不奇怪,可是還帶狸奴,這有點兒離譜。像狸奴這樣的動物能在路上乖乖的不亂跑嗎?又不是什麽大商隊或者大官家眷,隨行的仆從成群,能不錯眼的盯著、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