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看得出自家主母已經處在發怒的邊緣了,因此他越發惶恐,但還是選擇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小人以為,若是能向鎮南侯府將那暗樁討要過來,說是……呃,算作給三小姐的聘禮,此事便好解決了。”果然,達奚夫人聽完,立刻怒斥他道:“胡扯!你知道那鎮南侯府的暗樁有多值錢嗎?豈會隨意贈送於人?!”意識到自己放錯了重點,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況且,阿慈已經跑了,現在竟還敢去要聘禮,是想要罪加一等嗎?”“夫人有所不知,”陳管家搖搖頭,目光篤定地盯著達奚夫人,“那暗樁的樣貌,與三小姐……”“可謂是一般無二。”“荒唐!怎會有人與阿慈的長相一般無二?”達奚夫人權當他是急瘋了,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達奚慈雖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養在膝下多年,總歸是有著深厚的感情。就算待她不如自己十月懷胎的兒女們,但達奚夫人也自認為是問心無愧的。因此在真心相對達奚慈的同時,也時常以這個外甥女的美貌而產生自傲的心理,甚至覺得憑借達奚慈的外在,她就算是嫁入皇室,也是足以與之匹配的。而現在卻有人告訴她,達奚慈那豔絕京城的樣貌,竟不是天下獨一份兒的,隨隨便便的一個暗樁,便能和她有相似的地方。達奚夫人很難接受這個一聽上去便讓人覺得十分離譜的事情。“小人敢以性命擔保,發九天玄雷之誓,那暗樁的長相,全然是與三小姐在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達奚夫人一怔。陳全不是個喜歡胡說八道的人,他這樣說,定是有他的理由。更何況,由於達奚慈的出逃,整座侯府的人都是串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若是聖上追究起來,誰都逃脫不了幹係。事關生死,又有誰敢當做玩笑。“你可當真?”達奚夫人的手微微發顫。他們的生死存亡,怎可如此輕易地掌握在一個還沒見過麵兒的暗樁手中?陳管家直接跪在地上,叩首於地:“回夫人,千真萬確,隻要讓小人親自去認人,定能將其尋出,助侯府渡過難關。”想著最壞的結果左右也不過如此了,達奚夫人的膽子反倒大了起來。倒不如去搏一搏,就算再不濟,也能讓罪名來得晚一些,多幾天好日子活。猶豫一陣子後,她緩緩點了點頭,對陳管家說道:“那明日……我再去一趟鎮南侯府。”******侍女退出內室,輕輕關上屋門。“長公主殿下……”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真正麵對浮陽長公主的時候,達奚夫人還是有些畏怯。浮陽長公主性格灑脫,見達奚夫人講起話來似有芥蒂,便出言安慰道:“你我已是一家人,若是有什麽困難麻煩,盡管與我說。”聽到浮陽長公主這樣許諾,達奚夫人也就放心了不少,她舒展不停地摩挲著袖中手帕的指尖,鼓起勇氣道:“長公主殿下,世子與阿慈的婚期將至,阿慈……阿慈這幾日……”浮陽長公主聽見她提衛,唇角的笑意不覺加深,接著達奚夫人的話頭問道:“嗯?阿慈這幾日如何?”達奚夫人歎了口氣:“她性子一向不拘小節,出去時從不帶侍女和護衛,她父親又結仇眾多,這幾日她為了大婚,親自去街上購置東西,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臣妾實在是不太放心。”浮陽長公主將衛當做心尖子,自然也把即將嫁給衛的達奚慈放在了心上。聞言,她立刻坐直了身子,連連搖頭:“阿慈一個人?不帶護衛?那怎麽行?就算武功再怎麽高強,她畢竟也是個姑娘家啊。”“是啊殿下,臣妾也是這樣同阿慈講的,可她非是不聽,”達奚夫人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之前跟著她的貼身護衛都跟著侯爺去北境了,現如今,府中能打得過阿慈的府兵,更是一個都沒有了。”提起能打的,浮陽長公主立馬就來了精神,“從我府上找啊,要多少有多少。”達奚夫人受寵若驚地“啊”了一聲,假意推脫道:“殿下說笑了,鎮南侯府的人怎可屈尊做阿慈的護衛。”浮陽長公主笑道:“能做阿慈的護衛,是他們的榮幸,走,我們這就去選幾個機靈的,務必要護得阿慈連根頭發都不能少。”達奚夫人哪敢讓浮陽長公主親自去選,忙挽住她的手,將人輕輕扶回了座位:“殿下,讓臣妾府上的管家去吧,臣妾還想要跟殿下說些體己話呢。”說完,見浮陽長公主答允了,達奚夫人這才轉身推開屋門,示意等在廊下的陳管家過來。“長公主殿下已經答應了,”達奚夫人低聲叮囑陳管家道,“你親自去認人,莫要讓我失望。”陳管家謹慎地道了聲“是”,然後跟著鎮南侯府的管家一路向內院走去。身上背負著如此艱巨的任務,陳管家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若是真的見不到昨日那個少年護衛,他們整座忠勇侯府,怕是就要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了。陳管家跟著前方帶路的人走到了死士營所在的竹苑。還沒進門,他便被周遭彌漫著的肅然死寂的氣氛嚇得直縮腦袋。恍惚間,他聽見身前人開口問話:“莫副統領,戲命先生可在屋內?我奉長公主殿下之命,前來為忠勇侯夫人挑選護衛。”世人皆知,鎮南侯府的暗樁有多值錢,在京都的權貴中,即便黃金萬兩也難求得一個。而長公主大手一揮,直接就不計數量地要將戲命精心培養的死士送給達奚夫人,可見她對這門親事的看重。莫副統領了然地點點頭,側身示意二人跟著他進門,接著回答道:“戲命先生今日在府外,晚間才會回來,既是長公主殿下吩咐,還請二位移步,隨我過來。”******侯府中令刺客走脫,於死士而言太過失職。衛楚掙紮著從雪地裏爬起來後,昏沉間並未發現手中攥著的藥瓶不是自己的,便順手塞入了懷中,不曾細看。雖然他已完成身為死士的職責期內的全部任務,今晚一過,便與死士營再無幹係,但終年的嚴苛訓練讓衛楚無法忽略自己應當承受的刑罰,回了死士營匆匆換了件衣裳,便自去刑堂請罪。可進了刑堂後,還沒等他褪下外衫,等待杖刑時,門外卻傳來一陣普通人的雜亂腳步聲,同時伴隨著聒噪的吵鬧:“所有的死士都在這裏了嗎?我要尋幾個長相俊美的,絕不可讓我家三小姐看得心煩。”衛楚本欲不予理會,繼續讓掌刑人行刑。沒想到,他剛一抬頭,刑堂門就被莫副統領從外麵推開看清了衛楚的長相後,陳管家幾乎要捧著臉發出尖叫,恨不能當場抱起衛楚親上兩口。他指向衛楚的手指不停地亂抖,嘴唇也哆嗦著:“就,就,就他!”衛楚的視線頓時變得沉鬱不已。.先行回到忠勇侯府的達奚夫人原本就沒對陳管家報以太大的希望,甚至已經將現有的時日當做倒數的生命來計算。可直到陳管家淚流滿麵地引著身後的少年出現在她麵前,達奚夫人心中一直懸著的大石,這才轟然落下。但當她仔細打量了一遍身形勁瘦的少年後,達奚夫人便來不及慶幸侯府上下幾百號人的性命暫且保住了,相反,她愣怔著,目不轉睛地盯著衛楚墨色的眼瞳,聲音發著顫:“你叫……什麽名字?”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好困,寶子們晚安~紅包繼續,muamuamua~第04章 戲命從後山回來的時候,衛正倚在幾個疊在一起的軟枕上慢悠悠地喝著藥。見是戲命大人裹挾著寒風走了進來,侍女們手上的動作頓時變得越發小心翼翼起來,畢竟相比床榻上需要人細致照顧的世子,這位剛進門的影衛統領才是令府中所有侍從們都感到害怕的人物。戲命回身關好臥房門,也不言語,就那麽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俊臉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衛喝藥,嚇得侍女們恨不能衛喝一口水,她們便端著水壺添一口水,以此來向戲命證明她們並未怠慢了世子爺。衛裝病人裝得正累著呢,戲命這時候進來,剛好可以將他從百無聊賴的狀態中解救出來。於是,他試探性地伸出手,將瓷碗遞了出去,等待侍女接過,同時問道:“是戲命嗎?”看衛在那處演得津津有味,戲命隻能照常配合。他略一抱拳,聲音裏帶著幾分每每見此情景都會壓製不住的悲痛:“小主人,是我。”衛坐直了身子,假意失焦的目光完全沒有找對戲命所在的方向。他溫和地詢問道:“剛從母親那邊過來?”說完,還沒等戲命作出回答,他又對床前等著伺候的侍女們吩咐:“你們先下去吧。”戲命側身避開端著茶壺茶杯離開臥房的侍女,回答道:“是,長公主殿下讓我來照看小主人。”他話音剛落,最後一個出去的侍女也剛好將臥房門關好。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井然有序地離開後,衛才緩緩舒了口氣,懶洋洋地躺回到軟枕上,等待著戲命必然如影隨形的調侃。“待到事成後,我看你倒應當去戲班子做那台柱子。”戲命的身份雖是護主的影衛,可也是教授衛武功的師父,兩人在多年的相處中,早已成為了亦師亦友的關係,因而與衛交談時,戲命便不會那般拘泥於主仆之間的禮節,甚至被浮陽長公主特意吩咐過,無需稱呼衛為世子,亦不可自稱為衛的屬下。衛順手丟給戲命一個飽滿的蘋果,待戲命穩穩接住後,又自己拿了一個吃了起來。戲命內功深厚,耳力非凡,百尺之外的動靜於他而言,不過與尋常人聽聞眼前事般清晰,故而在保證清沐閣周圍沒有不該存在的人後,戲命便開啟了陪聊模式。“小主人今日還要給達奚小姐送禮物過去嗎?今日打算送什麽,方天戟還是流星錘?”戲命清楚衛送禮物的真正意圖,可如今見達奚夫人無論對衛的做法,還是對衛這個人,似乎都非常滿意,所以在得知那些名馬名劍回不來之後,語氣便帶了幾分揶揄的意味。衛散漫地聳聳肩,故意順著戲命的話頭,笑著拿捏起了腔調:“也不能送的那麽頻繁,不然會顯得本世子像個隻知討好的癡人。”“小主人未免太謙虛了,你已經將自己的癡人形象牢牢穩固在這京中每一個百姓的心中了。”衛笑著略過戲命的玩笑,想起了自己的正經事。“那死士呢,可尋到了?”戲命搖搖頭:“未曾尋到,並且也尋不到了。”死士營中素來有著森嚴的秩序,每個死士都有自己的編號,平日裏執行任務的時候,便是晚歸半個時辰被統領發現,都會遭受責罰並記錄在冊,又怎會發生尋不到人的情況。因此衛不禁有些奇怪:“為何?”“營裏的死士,今日不光是被達奚夫人帶走了幾個……”戲命微微皺眉,似是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感到十分不滿,“我去死士營查人的時候,發現算上達奚夫人帶走的三個,這段時間以來,死士營裏已經共計被帶走了十五人。”“怎會如此?”戲命一向將死士們生殺予奪的權利死死掌握在手中,在他的嚴謹看管之下,如何會發生丟失死士這種荒唐的事情。“除了我,有權利決定死士去向的人,除去長公主殿下之外……”戲命拿起水盆邊搭著的布巾,順手開始擦拭仍掛著些血跡的刀刃,繼續說道,“便隻剩下侯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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