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命聽到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疑惑地回過頭來問衛道:“小主人說什麽?”衛怎會讓人知道自己如此丟臉的一麵,聽到戲命問他的話,立馬搖搖頭:“沒什麽,肚子餓了而已。”說話間,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未等戲命做出防禦的態勢,阿黛的笑聲便響了起來:“世子妃,您回來啦!”衛急忙扯下身上的黑色衣裳,躥上床鋪,乖巧無比地躺進了被窩裏。戲命不願摻和自家小主人的感□□,片刻都不耽誤地從窗口離開了衛的臥房。***衛楚小心翼翼地邁進臥房門,發現衛正躺在榻上熟睡著,不禁將原本就輕微的動作再度放緩了幾分。可目前卻也有要盡快解決的事情,衛楚無奈地暗暗歎了口氣。算了,等他睡醒再說也不遲,先收拾行李吧。衛楚的東西不多,即便是放衣裳的櫃子,也隻占用了衛的一小塊位置,因此收拾起來十分簡單。疊衣裳的時候,衛楚忍不住回想起了長公主殿下對他說的話,仍是覺得耳尖發燙。今日晨間,他剛從忠勇侯府回來,便被長公主殿下喚去了恪靜閣,熱絡地攏著他的手噓寒問暖,最後才麵色凝重地切入正題。“阿慈,你有所不知,在你回門的這幾日裏,阿著實是病了一場。”“不過你不必太過擔憂,戲命已經為他處置過了,如今發熱退下去了,肝腎也不再作痛了。”“母親今日找你過來,最主要的,是想同你商量件事。”按長公主殿下的身份,能說出“商量”二字,已是對眼前人極高的尊重,若是真的傻到想要與她商議,恐怕也離死不遠兒了。習慣使然,衛楚自當老老實實地聽著。“母親知道你們兩個剛成親,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浮陽長公主並未瞧見衛楚刻意藏在袖中的受傷左手,隔著布料輕拍著衛楚的手背,“但母親問過府醫,若是你如今懷了阿的骨肉,這孩子就算是降生下來,恐怕也會同阿一樣體弱多病……”浮陽長公主多說一個字,衛楚的臉頰便多紅一分。從恪靜閣中出來時,耳根通紅的衛楚一度忘記了回清沐閣的路。掌心的刺痛讓衛楚霎時間回過神來,他皺緊眉頭,咬牙攥了攥拳,似是試圖用讓傷口麻痹的感覺來壓下疼痛。衛楚撐著膝蓋從櫃子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無意識地揪著繃帶上纏繞的活結,輕聲對床榻上的衛說道:“世子,母親命我……暫時先搬出去,讓您得以好好將養身體。”他說這話的時候,衛正背對著門口、緊閉雙眼假裝自己在睡覺,心中的歡愉幾乎要溢出胸膛,隻是當他聽見衛楚聲音中帶著病態的沙啞時,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起來。衛突然生出了些後悔的情緒。他慢吞吞地翻了個身,裝作自己剛被吵醒的樣子,打了個哈欠:“來人……”衛楚小聲說完後,便已回到了坐榻上繼續發起呆來,聽見衛的聲音,他忙從坐榻上起身,整理好裙擺的褶皺,詢問道:“世子?您醒了?”衛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衛楚整理衣裙的左手上。那上麵為何纏著繃帶?她為何不對自己說受傷之事?看來隻能趁人過來的時候,像上次一樣,假意聞到血氣,才能讓衛楚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衛摸索到了床榻邊的茶壺,輕輕朝衛楚的方向推了推,笑意中隱含著歉意:“是啊,阿慈,我渴得厲害,想喝杯茶,恐怕要麻煩你了。”說完,衛便等著衛楚說出自己手傷的事情,然後順理成章地開口詢問衛楚受傷的緣由。然而衛楚卻隻是低低地應了聲“好”,緊接著就走了過來,俯身麵無表情地拎起衛手邊的茶壺。甚至……用的是那隻纏著繃帶的左手。衛眉心微蹙。這是什麽家庭培養出來的刀槍不入的千金大小姐。沒有痛覺的嗎?“阿慈,你有沒有聞到……”沒等衛說完,清沐閣的院門處就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頗為聒噪。“我不管,長嫂如母,我還不能見見了?”衛楚微眯了眼睛。楊安茹?長公主殿下與鎮南侯的小女兒?她為何會來此?“六小姐,且慢!”戲命擋在了臥房門前,卻被楊安茹刻意送上前來的脖頸威脅得隻能讓到一邊,無奈道,“小主人,六小姐來看你了。”衛剛坐起身,臥房門旋即被楊安茹倏地推開。衛楚原以為楊安茹來到清沐閣中,定是來看望衛的。可身嬌體弱的衛又怎能敵得過她這迅猛如虎的強勁衝勢,衛楚下意識飛快地擋在了衛的身前,準備將她攔下。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小姑娘竟是徑直奔著自己過來的……“小主人!”戲命站在門口,自然來不及去搶救那已經呈現出倒地趨勢的倒黴世子,隻能用自己的呼聲來提醒衛不要下意識使用內力,以免被在場的其他人發現他一直以來隱藏的秘密。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早在衛楚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衛便已經放棄了掙紮。摔就摔吧,總比暴露了要好得多。清瘦的肩膀撞入衛懷中,將他順勢帶倒在地上,滿懷的芬芳雪意湧入了衛的鼻息。慌亂間,衛隻能盡量撐住衛楚的手臂,不讓姑娘家摔得太過慘烈。不過,比起衛楚此時十分被動的投懷送抱,衛顯然有另一件更讓他感到驚異的事情居然……是平的。一馬平川的平。作者有話要說:小世子:哦豁,瞧瞧我發現了什麽?世子妃:可惡,我是不是需要滅口。寶子們晚安~紅包包繼續~第11章 意識到自己整個人砸在了衛的身上時,衛楚的腦子裏隻有四個大字。他守寡了。這個力道、這個身量砸下去,就算是尋常人,也定然是經受不住的。衛楚屏住呼吸,一時間不敢低頭去看那躺在地上之人的反應,也不敢亂動。在死士營中,經常有死士在訓練的時候轟然倒地,而往往越是急於扶人起身,越是會導致倒地之人的傷情加重。衛楚隻能暫且靜默,凝神觀察。隻是等了半天……衛為什麽還是沒有動靜,該不會真的……楊安茹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衝動會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見衛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麵上,她頓時嚇得要死,拎著裙子大步流星地疾走了過來。“五哥哥!你怎麽樣?!沒事吧?”整個京中誰不知道她五哥是個可憐的病秧子,走兩步路喘不上氣,說兩句話失去神智,饒是一向嚴厲的父親都對他寵溺有加,絲毫不顧及其他幾個孩子的感受,生怕衛受了委屈。雖然聽聞母親說,相較於往日,五哥哥的身體已然好了許多,可在全府上下如此緊張衛的氛圍下,楊安茹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衛楚並未被楊安茹分散注意,他輕輕動了動方才在傾倒的同時,自己緊忙塞到衛腦袋下方的手掌,感受到他頸側的動脈仍舊遲緩卻穩定地跳動著時,總算是暫時鬆了口氣。“世子,可有哪處疼得厲害?我先扶您起身。”衛楚微微皺眉,忽略手掌上持續不斷的刺痛,小心翼翼地伸手挎住衛的手臂,作勢要將人從地上攙起來。聞言,僵直地躺在地麵上的小世子立刻做出了一副苟延殘喘之相,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勉強撐著口氣,對幾乎要內疚到哭出來的楊安茹說道:“楊安茹,你……是有多巴望著你五哥,咳咳咳……咽氣?”趁他還躺在地上,占據著有利局勢,定要抓緊機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先指責這小丫頭一番,省得她一會兒便忘了這個教訓。“五哥哥,我知錯了,地上涼,你快些起來吧。”看衛還有力氣同她講話,楊安茹緊忙朝他湊了過去,笑嘻嘻地幫著衛楚一起將人扶了起來。衛原先在宮中的時候,便是當今聖上的第五個孩子,巧的是被浮陽長公主領回了鎮南侯府之後,按照年歲一排,竟也是府中的第五個孩子,故而排名最後的楊安茹稱呼他為五哥哥。戲命示意侍女們退下,隨即關好臥房門,任勞任怨地過來將衛扶到床榻上坐穩,順帶在楊安茹的注視下,假意為衛把了把脈,末了,才搖頭示意楊安茹不必太過擔憂。“我的身子近日剛好了一些,被你這般一嚇,定是又要加重了,”衛雖對這個妹妹算得上寵愛,可畢竟府中現如今的複雜形勢,他不便讓楊安茹時常過來,因此隻能出言恫嚇她幾句,“搞不好連這個新年都過不去……唔咳咳咳咳咳……”楊安茹雖然擔心衛的身體,可見他這又能說又能罵的狀態,結合著戲命向她遞來的篤定眼神,似乎……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於是她立刻大咧咧地將自己害得衛二人摔跤的事情忘在腦後,湊到衛楚的身邊,仰頭朝他嘿嘿一笑:“這位便是五嫂嫂吧?果然是同那傳聞中所說的那般仙姿佚貌,絕色無雙啊……”衛楚這幾日被達奚夫人強製性地留在了忠勇侯府養傷,手上的傷口沒愈合,清瘦的臉頰倒養出了一點肉,被耳垂上微微晃蕩著的赤金纏的南海珍珠耳墜子襯得神色頗為溫柔,眉眼間看上去也就少了幾分之前那種不近人情的意味。被一個小姑娘肆無忌憚地打量,衛楚有些不自在,隻能轉頭朝她看去,頷首致意:“六小姐。”不愧是長公主殿下放在心尖子上寵愛的小女兒,顧盼神飛的模樣與長公主殿下堪稱是如出一轍。“聲音也如此動聽!”楊安茹仿佛發現了什麽新奇的寶貝一樣,大驚小怪地伸長了手臂去拍打衛的肩膀,“五哥哥,你聽到沒,嫂嫂的聲音並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柔弱,反而……反而像是朗月清風下的疏闊男兒。”衛楚微怔。這鎮南侯府的六小姐當真是如同府中下人所形容的那般聰慧伶俐。“我隻是瞎,我不聾。”衛忍無可忍地躲開楊安茹的捶打,朝床榻裏側湊了湊,背對著屋中的人開始假寐。按照她這手法,即使是個沒病的,也能讓她活活捶暈過去。衛聽見楊安茹仍在揪著衛楚不放,複又回頭對她說道:“你嫂嫂怕羞,你莫要挨得她那樣近,說起話來像個女悍匪似的。”楊安茹並不理會他,徑自挎住了衛楚的手臂,親昵道:“嫂嫂,你可有什麽喜歡吃、喜歡玩兒的?盡管跟我講,在這京中,還不曾有我沒去過的地方。”她如今正值二八年華,驕縱恣意的模樣在少女的臉上顯得尤為嬌憨可愛,讓人討厭不起來。衛楚客氣地朝她笑著說道:“那恐怕要麻煩六小姐了。”“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楊安茹豪邁地拍了拍衛床頭的雕花圍欄,對衛楚說道,“隻要嫂嫂早日給我五哥哥生個大胖小子就比什麽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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