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衛哪裏還有心情逗弄衛楚,張口便想要攔住那隻即將抱住元宵的手。可衛楚抱狗的時候並未發出聲音,衛若是此時吭聲,難免會被衛楚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隱藏的秘密。情急之下,衛隻能猛地抱住自己的肚腹,抑製不住地痛哼了一聲,以此來吸引衛楚的注意力:“唔……”果然,衛楚聽見他這邊的動靜之後,想也沒想地鬆開了握著元宵前爪與它玩耍的手,回身緊張地詢問道:“怎麽了世子?可是有哪裏不舒服?”衛鬆了口氣,心想衛楚被轉移了注意,應當不會再去抱狗,於是狀作無礙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無事,“沒什麽,隻是方才突然有些不適罷了。”衛楚擔憂地看了他半天,發現衛的臉色確實並無大礙,便點了點頭,在衛失焦的視線中,轉身又去抱狗。元宵的舌頭已經興奮地哈哧了半天,大有一副衛楚若是再不抱它,它就要躥上床榻的架勢。衛小世子頭一回生出了跟狗爭搶的念頭。秉著救人的心思,衛無暇多想,再次抱著肚腹朝衛楚的方向栽倒了過去哪成想衛楚也聽見了他這邊的動靜,剛一回頭,一道病弱卻偉岸的身影便黑雲壓頂般地朝他砸了過來。衛楚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隻是他自知無法同病人一般見識,甚至還替衛調整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溫聲問道:“世子?需要我去請府醫過來嗎?”衛疲憊地搖搖頭,不動聲色地用手臂壓住衛楚躍躍欲試著往臥房外跑的雙腿,皺眉道:“別動……我躺一會兒就好。”聞言,衛楚的手上立時一動也不敢再動,半晌,他微微抿了抿嘴唇,耳尖通紅地避開了視線。衛忽地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元宵喜歡啃你的手指嗎?”衛楚雖覺詫異,但還是回答道:“自從有了孩子,便很少啃了。”衛堪堪鬆了口氣。.衛默默和趴在地上似是在打盹兒的元宵耗著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在元宵的鼾聲響起之時,慢騰騰地直起身子,重新倚回到了軟枕上。跟著他一同坐起來的衛楚抬手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領,繼而朝衛望了過去,墨色瞳孔中透露著毫不掩蓋的關切:“世子?”衛輕咳一聲,“現在無事了,阿慈,我方才是不是將你的手臂壓得疼了?”雖然心知他看不見,但衛楚還是沒忍住地搖了搖頭:“並未,世子莫要擔心。”衛楚的乖巧模樣讓衛的兩頰倏然隱約發燙起來,對此心生怪異情緒的衛索性不再多想,又去摸索趴在榻上亂拱的狗崽兒,愛不釋手地左捏捏右碰碰。“對了,這幾隻小狗,是阿慈從忠勇侯府帶來的?”衛逐一將小狗崽兒們稀罕了個夠,方才想起向衛楚詢問它們的來曆。衛楚搖搖頭,說道:“是那日我去後山時,偶然瞧見的,想著它們母子幾個可憐得緊,便帶了回來,養在了清沐閣後院的柴房裏。”衛於心不忍地摸了摸在他眼中瘦得幾乎有些幹癟的小元宵,歎了口氣,“摸著都沒什麽肉,瘦得叫人心疼。”聽他說這話,衛楚的眼神裏浮現出一絲疑惑。在他的認知裏,但凡有命活下去,就都是生機勃勃的狀態;可在衛看來,多年來,侯府中養過的狗都是油光水滑,皮毛鋥亮的,又怎會出現元宵母子們這般毛發幹枯的模樣。兩人對此事的定義不同,自然也容易造成誤會。衛楚權當衛是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認為胖嘟嘟的小元宵瘦得可憐,不禁愈發心酸。“世子,我會好好照顧它們的。”衛楚鄭重其事地做出了保證,說著,還擺了個尋常人發誓時的手勢。纏繞著繃帶的左手頓時一覽無遺。衛的喉結滾了滾,眉心微蹙,但還是接著衛楚的話說了下去:“……阿慈自然會將它們照顧得很好。”至於那手到底傷得如何,得想個辦法探查一下才是。多說無益,事不宜遲。衛權衡之後,選擇了十分粗魯卻行之有效的方式。仗著衛楚明白自己看不見,衛肆無忌憚地朝他伸出了手衛楚正低頭撫摸著中元宵腦瓜兒頂上的軟毛,用指腹一下一下地給它梳順,沒想到竟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世子……”衛楚錯愕地盯著落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講話都變得結巴了起來,“您……您不舒服?”“我本想著要摸摸大元宵的,誰成想……不小心碰到了你……”衛無辜道。“啊,大元宵在這邊……”衛楚說著,伸手便去撈大元宵。衛還沒達成目的,又怎會輕易放開這隻手。他假意順著衛楚的手腕摸索過去,總算如願以償地碰到了反複纏繞的繃帶,自此得以大驚小怪地驚訝道:“阿慈,你的手受傷了?”衛楚立刻將手抽了回去,旋即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迅速,擔心會讓衛生疑,於是又將右手遞了過去,主動塞進衛的手心:“前日不小心割破了,世子莫要碰到汙血。”衛的眉毛擰著,麵色越發沉鬱。***夜幕降臨,萬籟俱寂。衛剛要躺進被子裏安睡,卻聽門口傳來“吱呀”一聲。動作極輕,但仍是令人難以忽略。衛楚抱著個大紅色的枕頭站在門口,他朝衛的床榻瞅了一眼,緊接著低下了頭,小聲道:“世子,今日……我該在這邊睡。”在衛楚推門進來的時候,衛已經從床欄的縫隙中瞥見了他。清麗出塵的美人披散著如墨黑發,漱洗過後的眉眼透著濕潤的霧氣,單是淡淡看上一眼,便叫人的心如同被貓兒的肉墊抓撓了一般刺癢起來。衛飛快地挪開視線。衛楚不知他的心裏在想什麽,隻知自己同衛打過了招呼,自應去到自己之前睡覺的地方。他剛放好枕頭,彎身脫了鞋子,就聽見衛的聲音。“阿慈,你到榻上來睡,我去那裏睡。”與剛成親那日的假意謙讓相比,衛此番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實意。他剛說完,便作勢要從床榻上起身,摸索著去找鞋。衛楚正要解開外衫的係帶,打算躺到坐榻上去,聽到衛那邊的動靜後,他急忙重新披上衣裳走過來:“世子不可,快些躺好,否則又要被點了。”“阿慈,聽話,”衛明白這“被點”二字的意思,可仍是執著地搖搖頭,“你是女孩子,不能著了涼。”衛楚也不同他廢話,能點第一次,也就不會再不好意思去點第二次。“得罪了,世子。”衛被他一指頭戳得再次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衛楚將他塞進被子裏,抱歉道:“半個時辰後會自動解穴,世子請歇息吧。”拉好床簾,衛楚轉身回了坐榻,舒舒服服地躺進了被褥裏。這臥房中的坐榻雖不如這幾日睡的寬大床榻舒適,可他竟莫名地覺得安心。.夜色尚未過半,衛楚卻被窗外鳥雀撲棱翅膀的聲音吵醒,困倦地睜開眼睛,支起手臂看向床榻上的衛,見他睡得還算安穩,這才放下了心。然而衛楚剛想閉上眼睛重新入睡,耳朵裏便反複循環著鳥叫聲,再就睡不著了。“娘……娘……”覆著層層紗簾幔帳的床榻上傳來一陣低低的囈語。做噩夢了?衛楚連鞋都顧不得穿,忙不迭地赤著腳往這邊跑。“世子,”衛楚掀開床簾,小心翼翼地輕聲喚著衛,“世子?”他從熱乎乎的被窩裏出來,也未披件外衫,一來二去間著了涼,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衛楚轉頭避開的衛枕邊打噴嚏的同時,熟睡的人低低地說了句夢話。“阿一定會給您報仇……”夢囈本就不甚清晰,更何況衛楚也想不到衛所說的話是關乎於哪一方麵的,因此便沒有多想,隻四處尋找著幹淨的帕子,想要為他擦去滑至鬢邊的眼淚。“娘……您別丟下阿……”不知為何,衛楚竟覺得衛口中呼喊的“娘”,與長公主殿下並非是同一個人。意識到自己想到的事情有多離譜後,衛楚立馬丟棄了腦中的想法,伸手將埋頭在枕中的衛環了起來,以免掙紮起來傷到他自己。衛被夢中情境死死糾住,認不得眼前的人是誰,隻知抱緊他的手臂纖瘦而有力,攏住他的懷抱單薄卻溫暖,像極了阿娘在世時抱緊他的樣子。可模糊間,又讓他頓覺大不相同。衛不管不顧地攀上了眼前人的肩膀,嗚咽著環繞住讓他生出安全感的腰身,“阿娘……”衛楚呼吸微滯。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將人摟在了懷中,學著母親撫育嬰孩入睡時的樣子,摟住衛的肩背緩緩搖晃著:“沒事了……不哭了……”衛的低泣聲漸漸停止,顯然是已經重新睡著了。衛楚用指腹輕輕抹去衛眼尾的淚水,將他抱得更緊,溫聲安慰道:“沒事了阿,沒事了。”.天光大亮,大夢方醒。衛神清氣爽地睜開了眼睛,剛想要喚人進來伺候,指尖卻忽然碰到了一隻涼得發冷的手,像是生了病。他緊忙低頭看去一張毫無防備的慵懶睡顏猝不及防地闖進了他的視線。難道,整整一晚……都是這樣睡的?趴在床榻邊的人由於歪扭的睡姿,分明沒有休息好,眼下一片算不得輕淡的青黑,印在白皙的皮膚上更是尤為明顯。衛強忍住去碰碰那鴉羽長睫的衝動,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熟睡之人的嫣紅唇瓣上。良久,衛才驚覺自己在做什麽,緊忙看向了別處。許是因為夜裏著了涼發了熱,衛楚終於在迷蒙間勉強清醒了過來,還沒睜開眼睛,就控製不住地咳嗽了兩聲。頗為狼狽地吸了吸鼻子後,他支起手臂,神色茫然了一瞬,旋即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身在何處,忙朝床榻上的衛看去。隻見衛已經穿戴整齊、梳洗完畢,正端坐在他身側,表情虔誠地撫摸著小元宵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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