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長長地“哦”了一聲,笑著回答道:“世子妃在膳堂呢,我扶世子過去。”“……那,”衛故作矜持地點點頭,“那好吧。”被阿黛扶著,還沒走到膳堂門口,衛便聽到了衛楚頗為無奈的聲音。“你若是再撲到案子上來,當心我過會兒便不陪你玩丟樹枝了。”元宵也在?衛揮了揮手,示意阿黛退下,他要自己進去。阿黛了然地吐了吐舌頭,轉身一蹦一跳地回了內院。衛刻意放輕腳步,讓屋中人無法察覺到自己的到來,即便衛楚生疑,他也可以用元宵一直在吠叫來作為衛楚沒聽到他腳步聲的理由。“吱呀”一聲,虛掩著的門被衛輕輕推開。清雋高挑的背影正垂首在灶台前忙碌著,聽見動靜,才飛快地回過頭來。見是衛進來,衛楚不禁有些緊張,“世子?您怎的起身了?外麵寒氣重,快回臥房歇著。”“你在做什麽稀罕玩意?給元宵饞成了這樣?”衛笑問。衛楚也不管衛是否能看得見,徑自朝他晃了晃手中那團和元宵的長相幾乎如出一轍的糕點,笑吟吟地答道:“小狗糕。”“包了棗泥,”衛楚的鼻尖、臉頰上粘著麵粉屑末,眼睛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紅,“很多的那種。”作者有話要說:元宵: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處對象我頂包阿楚:你想要削鐵如泥的砍刀?世子:我是說很多棗泥的糖糕。第14章 霎時間,衛隻覺得自己的腦中轟然作響。為什麽要做小狗糕?難不成隻因為自己昨晚那句不走心的話,以為他想吃,便大費周章地做了棗泥糖糕?不對不對,應當不至於,他們二人才成婚幾日,之前又沒有什麽感情基礎,怎會願意用實際行動來取悅對方。可是那糖糕是小狗形狀的哎。與他短短數日的相處而已,難不成真的生出了情意?畢竟那糖糕是小狗形狀的啊。衛垂在寬大袍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緊。定然是的。因為那糖糕是小狗形狀的呢。那小狗糕精致得要命,一看便知費了不少心思在上麵,若非真心實意,又怎會如此用心地做得漂亮可愛。另外,人家做都做出來了,他無論如何都該表達一下謝意吧,否則難免不會顯得他這個做相公的沒人情味兒。可……感謝的話,該怎樣表達才能看上去夠自然一些啊?“我……我能……”衛一時間無法從自家世子妃沉迷在自己身上的深切情意中脫身出來,說起話來便也有些結巴,“……摸一下嗎?”他這話沒頭沒腦的,不禁讓站在一旁的衛楚有些詫異:“……摸,什麽?”衛的臉更紅了。怎麽會這樣問,還,還能摸什麽?這個屋子裏除了假狗,就剩地上那隻真狗可以摸了。趁衛楚回頭看火勢,衛視線緩緩下移,和元宵那雙隱隱含著些敵意的黑眼睛對上後,便默不作聲地轉過了頭。他這幾日發現了一個有趣的規律,但凡自己與衛楚多說了幾句話時,元宵的態度就會十分激昂亢奮,仿佛他在不講道理地爭奪著它理應得到的寵愛。每當此時,衛都會報複性地多胡擼兩把小狗崽兒的圓肚皮,以此來達成惹怒元宵的目的。衛輕笑著說道:“自然是小狗糕。”雖與衛楚靠得如此近,但衛卻並未擔心內力暴露的問題。自從大婚那日發生了衛楚跳到他床上的意外後,衛便找戲命要了那種得以隱藏功力的藥丸,隻消一顆,就足以假意地將平穩的脈門打亂,無懼任何人的探查。見衛竟然對小狗糕真的感興趣,衛楚的心情頓時變得輕快了起來,心道自己沒有白忙活,迅速應了一聲,轉身從案子上捧起一隻模樣最為可愛的,遞到衛手中。“世子,鍋上正蒸著,這是剛捏好的。”為了將眼盲之事貫徹到底,衛並未順應肌肉記憶,低頭去看手中的小狗糕,而是循著衛楚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摸向他的掌心。沒想到還沒碰到小狗糕,便先觸到了衛楚手上的薄薄繃帶,眉心頓然一蹙。這幾日來,衛楚的傷口已然好了不少,但在浮陽長公主有些關懷過度的狀態下,大有一副讓衛楚纏著繃帶過這個大年的架勢。衛楚始終緊張地注意著衛臉上的表情,擔心他對小狗糕不滿意,看他眉頭微皺後,衛楚立刻有些無措地抓了抓係在身前的圍裙,小聲解釋道:“……做得不是很好,世子還是不要摸了。”雖然心知衛楚說的是別摸小狗糕,可在衛耳中,卻聽出了另一番晦澀的意思。“世子?您不舒服?”衛楚隻不過低頭掀了個鍋蓋,再抬頭朝人看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衛的臉竟紅得似是要滴血一般。他忙從衛手中拿過小狗糕擱在案子上,單手挎在衛的臂彎裏,溫聲哄道:“世子,我這就送您回去歇息。”搖著尾巴看熱鬧的元宵見衛楚伸手去摟衛,立馬開始上躥下跳地爭寵起來,口中“嚶嚶嚶”個不停。“元宵聽話,我先送世子回去,然後再陪你玩丟樹枝。”“嚶嚶……”元宵仍是不依不饒地用兩隻前爪扒住衛楚的裙子,似乎並不打算將自己的主人讓給旁邊那個臉紅的傻子。衛原想著堅持說自己無事,可被衛楚摟著的感覺竟意外的讓人心情大好。小世子罕見地起了貪念,任憑衛楚將他走走停停地扶回了臥房中。“世子可有好些?”衛楚給他喂了點溫水,見衛的臉色好轉了不少,甚至有力氣朝他笑著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我去膳堂將鍋上蒸著的小狗糕拿來給世子嚐嚐可好?”衛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點點頭,像是中了蠱。衛楚低頭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臥房。桌上熱氣騰騰的小狗糕被衛在一盞茶的工夫裏就吃了三個,看得衛楚十分滿足,眼中的笑意竟未曾消止過。衛被他看得稍稍有些不自在,於是停下咀嚼的動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對衛楚說道:“你也吃些。”衛楚坐在床榻邊的矮凳上,仰頭看著衛,墨色的瞳孔閃著微光:“很好吃嗎?”衛咽下口中的糕點,點點頭,耳根發紅,“和想象中一樣好吃。”聽他這樣說,衛楚終於笑了起來,頰邊的緋紅和衛如出一轍:“那就好,好吃就好。”明日應當去街上再尋些新鮮樣式兒的吃食,學會了之後,吊著花樣兒地給他做,心情也會好些。衛的心情若是明朗,想來憂思鬱結的病情也會跟著好轉許多。衛楚默默在心裏做了個有關於製作各種糖糕的計劃。.吃飽喝足後,衛愜意地躺在了床榻上,眯著眼睛思考人生。按照這幾日來的習慣,衛楚今日該在另一間臥房裏睡,因此如非意外,他們兩個今日便不會再相見了。想到這裏,衛不禁有些莫名的煩躁。“汪!汪汪……嚶嚶嚶……”院子裏傳來元宵開心的吠叫聲,想是衛楚正陪著它玩丟樹枝。衛側耳細聽著狗叫之外的聲響,卻沒有聽見衛楚十分明顯的笑聲。不解之餘,衛小世子便撲騰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臥房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元宵,小聲些。”衛楚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將元宵引得越發遠了些,一人一狗的動靜越來越小,“過來這邊玩。”衛無奈地歎了口氣。太體貼了,以至於讓人有些過意不去。他何德何能啊。人在聚精會神的時候,經常容易忽略一些身邊的事情。就譬如端著茶壺進來添水的阿黛。麵前的門被驟然打開,衛嚇了一跳,險些直挺挺地栽倒出去,下意識地抓住了門環兒才不至於趴在地上。“世子?您怎的在這裏蹲著?”阿黛給予衛的形容詞稍顯鬼祟,讓原本就覺得沒麵子的衛越發無地自容。“我……我哪有蹲著,我不過是要打開房門透透氣而已……”聽到主臥房這邊的動靜,衛楚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來。發現是衛出來了,他忙蹲下身子摸摸元宵的腦袋,“聽話,我先過去看看世子,一會兒陪你玩。”元宵這會兒玩得還算盡興,於是吐著舌頭,蹦蹦跳跳地跟著衛楚一同到了門口。“世子?臥房裏很悶是麽?”衛楚一把攙住了已經開始偽裝柔弱的衛,擔憂之情溢於言表,“阿黛,去將世子的大氅取來。”“我……不悶了,我回去躺著了。”衛能感覺到自己的耳尖因為衛楚的觸碰而隱隱發燙,心跳也時不時地加速一陣兒,心生迷茫。莫不是自己裝病遭了報應,如今竟真的生了重病?想來想去,倒是隻有衛楚住在他臥房的那幾天裏麵,身體的各個部位才能和尋常日子裏一樣地運作自如。他當時到底是如何想的,怎的就會想方設法地將人弄到另一間屋子裏去呢?衛楚並未生過重病,自然也無法理解衛為何一會兒工夫就一個想法,見他想要回房,便索性依著他,將人扶回床上躺好:“世子好生歇著,我再去做些小狗糕來,留作晚膳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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