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可不是,末已經玩了一晚上了,正經事還一點進展都沒。  江熙沉壓下不耐擺擺手:“待會兒再吧,先把名次定了。”  管家這才鬆了口氣,好歹勉強答應了,他看著江熙沉戴上麵具,往最高那條船去,心下惴惴,生怕他半道溜走了。  身後有人拍了下他肩膀,管家下意識彈跳了下。  “沒用力。”珞娘白了他一眼。  管家沒什麽心情搭理她,目光依然鎖在江熙沉的背影上:“這個時候別煩我,少爺的事還沒著落呢。”  珞娘沒好氣道:“我找你就是說少爺的事。”  管家精神一振,立馬回頭:“嗯?你看中哪個了?哪個能當少爺夫婿?”  珞娘神色莫名,揚起一邊眉毛道:“第一公子怎麽樣?”  “啊?這是挑夫婿不是挑第一公……”管家醍醐灌頂一般一拍大腿,“對啊!!”  “少爺能親自定的,成婚絕不至於討厭啊!”  珞娘得意洋洋地睨他:“主子肯定沒反應過來,還沒有這個念頭。”  管家會意道:“我馬上去勸!”  “沒說完!別走,”珞娘壓低聲音,“那人俊,地位不凡,和主子生意上還有往來,通才藝,還有那副畫,嘖嘖嘖,他和咱主子婚後不是琴瑟和諧、夫唱夫隨,說不定三年抱倆……”  管家體會了一會兒,才有點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一時大驚道:“不行!少爺要挑的是活死人花瓶!”  珞娘白了他一眼:“你是少爺的人,還是夫人的人?”  “……幹活是少爺的人,成婚是夫人的人。”  珞娘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你不想少爺嫁得好?”  管家不假思索:“那是自然!”  “那不就行了,你這不是本末倒置麽,夫人真想找個活死人讓少爺守一輩子活寡?”珞娘摸了摸發髻上的步搖道,“你就按守活寡的標準跟主子說,至於成了婚……誰知道呢。”  她展顏一笑,徐年半老,風韻猶存。  管家愣了愣,指著她:“我糊塗,還是你有主意!”第28章 我要茶葉  活動已經尾聲。  江熙沉上了最高的船,跪坐在桌前,拿著算盤算著賬,他算了會兒,停了手上的動作,往身後緊閉的珠簾掃了眼,撂下算盤,將手塞進了衣襟,慢吞吞地從裏麵摸出了一枚黑色棋子,放在了算盤上。  他忖著下巴,歪頭盯著它望了會兒,伸出手摸了摸它。  黑色棋子表麵光滑圓潤,被觸碰到了,在桌上轉起了圈圈。  江熙沉眉眼慢慢彎起,後頭突然傳來了掀珠簾的聲音,江熙沉手一頓,低頭看那枚棋子,電光石火間,把它塞進了烏黑透亮的算珠裏。  它和算盤上九十一顆漆黑算珠融為一體,完全不起眼。  江熙沉拿起賬本蓋住,轉過頭來,見是管家:“是外頭出什麽事了嗎?”  管家坐到他對麵:“沒,好得很。”  江熙沉道:“那我們出去吧,是時候該挑挑揀揀了。”  管家道:“少爺,那個……你高興挑嗎?”  江熙沉皺眉道:“不高興又能怎麽辦?走吧。”  管家忽然湊近,低聲道道:“少爺,你那個客人,你熟悉嗎?”  江熙沉抬眸:“怎麽突然提他?怎麽了?”  管家道:“……就是好奇。”  江熙沉蹙眉道:“一個第一公子,千兩黃金罷了,還用不著摳搜到非得熟到什麽地步才給。”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說,”他殷勤地給江熙沉倒茶,將茶獻過去,眼神閃爍,“咱……咱這不是挑夫婿麽?”  “嗯?”江熙沉接過,眉頭微皺著,他顯然不是很喜歡人說話吞吞吐吐。  管家有些汗顏,咬咬牙道:“你不高興挑,那……您不考慮考慮他麽?”  “考慮什麽……咳咳咳。”江熙沉被茶嗆到了喉嚨,管家大驚,立馬拿幹淨的巾帕遞給了江熙沉。  江熙沉接過,擦了擦被茶水潤濕的唇:“……我瘋了嗎?!”  管家湊上前,小心翼翼道:“少爺您隻是沒往這邊想,但是您仔細想想呢。”  江熙沉眼簾低垂,長睫不是是受到了驚嚇還是別的什麽,微微顫動:“……這事兒別再提!”  嫁給他,怎麽可能?這太荒唐了!  別的事管家當然不會觸江熙沉黴頭,這事兒卻不一樣,事關江熙沉的終身大事,他自己不上心,他們怎麽能不幫忙盯著,管家再接再厲道:“少爺你想想,你隻是要找個和你各過各的的男子,頭腦清醒,不拖你後腿是底線,互惠互利最好,他哪條不符合?”  江熙沉神色一滯,極勉強地順著管家的話細想,的確如此,他擰著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便是如此,也別再提了。”  管家眼神閃爍道:“您這不就是假、假成婚麽?就圖個婚後諸事便利,按這條件,他合適得很啊,怎麽就不能提?”  江熙沉握茶盞的手緊了緊。  管家輕聲道:“少爺你看,他是你客人,知根知底的不說,都不肖花時間了解了,能是你客人的,絕對非富即貴,和您般配得很,你倆生意往來,本來就互幫互助了,婚後互惠互利不是必然?他這來參加這活動,肯定也未婚,他能和你做生意,肯定有見不得人的夥計,你倆一道,還能互相遮掩一二……換了別人,和您朝夕相處的,您就不怕暴露麽?總歸是個隱患。”  江熙沉久久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齒道:“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可是……”  管家納悶道:“有什麽可是?”  江熙沉呆望著茶盞:“……沒什麽,都是小事。”  好像是沒什麽可是。  管家想起珞娘提點的話,若無其事道:“隻是假成婚而已,咱們要的是實惠,其他都是細枝末節。”  聽到假成婚,江熙沉心下莫名鬆了鬆。  管家道:“再說了現在薛景閑又逼得那麽急,催您改嫁,您要是不抓緊點定下幾個目標,深入了解下,您還要天天見薛景閑和他演戲麽?”  江熙沉一想到薛景閑,心中就生出諸多討厭,逼著自己積極些,眉頭緊蹙著:“……你說得對,可這事兒我得再考慮考慮。”  “少爺……”  江熙沉揚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這事兒別再說了,我再考慮考慮,這次再急,我也不會再草率把自己嫁了,我怕又碰上個薛景閑。”  薛景閑都快成了個代指少爺一切不如意的形容了,管家為這句話嚇得一哆嗦,他這的確是操之過急了:“少爺不急,再急也不能亂嫁,有念頭還要深入了解下,您這還沒結婚,都要二婚了,萬一又挑錯了,那還得了?”  “……行了行了,”江熙沉耳朵嗡嗡的,揉著眉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也是關心我,隻是這是我自己的事,誰也不許插手,這是我的底線。”  管家點頭,這點他一直都明白,他家少爺的事,他隻能去勸,不能代為行之,多親的人都不行。  被管家這麽一勸,江熙沉本來就沒興致下去看,眼下更沒興致了,所幸當個縮頭烏龜,呆在船上不下去了,這都半夜了,管家下去後,他困得很,幹脆把賬本推到一邊,在桌上趴一會兒,但腦海裏管家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冒出來,沒個歇,身子越來越倦怠,腦子倒越來越精神。  薛景閑被老板娘引著進來,一眼就看見了趴著桌上的人。  老板娘就要喊醒自家主子,薛景閑擺擺手,叫她出去了。  老板娘遲疑地點點頭。  江熙沉隱約聽見珠簾撩起的動靜,就要起身,之後卻再沒了動靜,他隻當是風吹的或是船晃的,身子倦懶,便又一動不動趴著。  一件外衣輕披到了他肩上,江熙沉眉頭一皺,人來了怎麽走路沒聲?  他就要起來,那人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後腦。  江熙沉還未來得及反應,那人已經輕揉了兩把他的後腦,像父親寵溺稚子,也有點孩童偷摸熟睡的貓的後頸毛的意味。  江熙沉僵了下,有些惱,除了他沒別人了,他這揉的兩把,自己這會兒也不好起來了,江熙沉幹脆閉上眼。  薛景閑見慣了他張牙舞爪令人棘手的樣,難得見他乖乖巧巧的,不知不覺就上手了。  這要是他醒著,可不得一口小白牙咬得他直笑或者撓他幾道。  薛景閑輕撥開他被夜風吹的有些淩亂的發,給他蓋好衣服,就要離了他,出去叫人好好照顧他,偏頭瞥見那裏有床,想著夜間涼,他又睡得這般熟,不如把他放到床上睡了,便拉起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人橫抱起。  人比他想象的還要輕,白日裏所向披靡,到了夜間,居然也有如此弱小的時刻,他的腦袋半歪在薛景閑懷裏,露出的下巴秀氣的很,脖頸大片白皙的肌膚延伸進衣襟裏,讓定力稍不足的人免不了想一探究竟。  他手自然下垂,長腿彎屈著,掛在他臂彎上,人熟睡著,兩隻漂亮的靴子卻還在他無聲的走動間不安分的輕微晃蕩著。  手間全是滑膩如綢緞的烏發,從指縫裏泄出去,冷香隱隱浮動而來。  薛景閑心道他可真是要命,笑而搖頭,就要放他到床上,忽見他睫毛簌簌直顫,神色一滯。  醒了?還是一直都醒著,裝睡?  薛景閑等了一小會兒,見他還不睜眼,想著他之前種種暗中使壞,欺負他的壞心思瞬間上來了,當做渾然不知,彎下身。  頭頂黑影在一點點接近、擴大,直至將他完全籠罩,江熙沉身子不自覺地繃起來。  薛景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他。  懷中人警惕得脊背都僵了,這個角度,能看清他側頸白皙肌膚下微微鼓動著的青色脈絡。  不知是不是太安靜,他仿佛能聽見他脈絡裏一聲一聲的跳動。  他像個驚弓之鳥,炸起了絨毛,可他自己卻並沒有這麽覺得。  懷中人也不知道是驚愕過度還是演不下去了,睜了眼,冷冷地看著他。  薛景閑把人穩穩抱著,沒忍住笑了:“你可真會挑時候,你要晚一會兒醒,我就把你抱上床了,你要早一會兒,我也就犯不著抱你了。”  江熙沉聲音清冷:“我要早一會兒,你也就犯不著揉我腦袋了,我要晚一會兒,你是不是還要和我一起睡?”  薛景閑笑意更深,湊到他耳畔,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較勁兒是你吃虧?”  江熙沉耳根有些麻,縮了縮腦袋:“我樂意。”  他過了會兒,發現他還被他抱著,抬頭命令道:“放我下來。”  “我的大小姐。”薛景閑把人穩穩放下,江熙沉退回去幾步,和他保持著涇渭分明的距離,對他這個稱謂顯然是有些小討厭,眸光極淡地瞅著他。  薛景閑見他這橋歸橋路歸路的姿態,一笑道:“你身上還披著我衣服,要不要一並還我?”  江熙沉低頭掃了眼肩膀上的玄袍,臉色一滯,就要脫下來甩給他,薛景閑眼底一冷:“真跟我算那麽清?”  他頓了頓,嗓音降了降:“也是,投惡報惡,投善報善,商賈之道麽,收了我什麽,在你那兒都覺得要還的是不是?所以如非必要什麽也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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