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兒覺得薛景閑必死無疑,所以反倒不求自己殺他,怕惹自己猜忌,求娶江熙沉,是覺得有江家裴家在,自己不會替他處置他,到時候無從下手,所以幹脆娶回去代為處置。  堯兒心思,倒是越發多了,心尖那絲愧疚悄然消失了。  江熙沉朝上首走去,溫順地跪到老皇帝身前:“熙沉是陛下的人。”  老皇帝看向跪在身前的人:“那如果朕要你嫁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江熙沉渾身一震,抬眸不解道:“陛下……”  他噤聲了,因為老皇帝的眼神異常難懂,居高臨下、審視、玩弄、試探、猜忌……  這個人的疑心無處不在。  眼前人垂頭沉默了,似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冷落丟棄讓他無所適從,深感憋屈,他過了一小會兒,咬了咬唇,卻抬眸賭氣道:“那熙沉還是陛下的人。”  皇帝忽然大笑,像是遇見了什麽絕頂有趣的事情:“如何還是朕的人?”  江熙沉望著他:“嫁誰有什麽所謂,陛下隻要疼我,陛下都不介意,我嫁給陛下的兒子又有什麽?王爺要處置我,真正能處置我的隻有陛下,就算我在王爺府上,隻要陛下疼我,照樣能過得好好的。”  皇帝哈哈大笑,眼底那絲權衡悄然散去:“好好好,朕疼你,快起來。”  江熙沉低頭:“熙沉不起來。”  老皇帝無奈道:“又怎麽了?”  江熙沉眉眼彎起,透著一絲狡黠:“熙沉改主意了,熙沉願嫁。”  “哦?”  江熙沉深深叩首道:“王爺因熙沉和薛公子殘疾,此事陛下要給王爺一個交代,也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若交代是江熙沉反倒被陛下捧在心尖上,那光處置薛景閑怕是不足以止流言蜚語,陛下的英明、王爺對陛下的孺慕之情,怕是要被熙沉毀了。”  老皇帝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是了,更何況他非但不會處置閑兒,還要恢複他身份,他先前權衡考量又何嚐不是為這。  閑兒不能處置,可為了皇家顏麵,總得有人被處置,隻能處置江熙沉,江熙沉嫁給堯兒,一能止流言蜚語,二能安撫堯兒,暫時安撫……大將軍。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江熙沉若不肯,他倒舍得了,可他偏偏肯了。  “你當真願意?”  江熙沉拜地不起:“熙沉無福侍奉聖上,但熙沉和江家永遠為陛下效忠,隻要能為陛下排憂,熙沉甘嫁王爺。”  老皇帝心頭越發疼惜:“你就不怕他辱沒你?”  江熙沉這才抬眸,含著一點狡黠的笑:“能處置熙沉的隻有陛下,熙沉要是在三皇子府過得不好,全都是陛下的責任。”  老皇帝哈哈大笑,點了下他的頭:“朕該說你壞還是好呢?”  江熙沉摸了摸額頭。  老皇帝將手中折子放下,塵埃落定了一般:“那要委屈你和你家一陣子,朕日後絕不會虧待你家的,替朕盯著朕那寶貝兒子。”  江熙沉應聲,再拜首,卻又抬眸眼也不眨地望著他。  老皇帝歎了一聲,笑罵道:“你爹那老古板怎麽養出你這麽個兒子的,絕不會叫你過得不好的!”  江熙沉這才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地叩首:“多謝陛下!”  老皇帝叫江熙沉下去了,趙炳林推蕭承堯出偏殿,父子二人繼續先前未完的話題。  殿外,趙雲忱不方便呆在這兒,早回去了,趙炳林的小徒弟迎上來,恭敬地輕聲道:“馬車備好了,奴才帶江公子去。”  這便是能回府了,江熙沉手心微汗,那口提著的氣終是放下了,一想到家中為他操勞的諸人,心頭便浮上幾絲酸澀,歸家心切:“多謝。”  他跟著小太監過去,剛走出沒多遠,就看見了被太監領著往養心殿去的薛景閑。  明明隻有幾個時辰沒見,江熙沉看到他,一股陌生卻油然而生。  薛景閑一看見他,立即低頭吩咐了太監幾句,獨自一人快步向他走來,這邊江熙沉也吩咐了小太監退下。  薛景閑剛要拉過他的手問他有沒有事,江熙沉撤去半邊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和他隔開。  薛景閑那隻手落了空,他本就被趙雲忱那一番話弄得心神不寧,見此立馬道:“怎麽了?”  “八王爺。”江熙沉疏離地輕聲道。  薛景閑瞪大眼睛:“……我操,真的是?”  “是。”  薛景閑心頭瞬間亂成了線團,舔了舔嘴唇望著他就躁道:“那你也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心頭有種不安全感,他就要靠近。  江熙沉忙又退了一步:“殿下自重,我是蕭承堯的未過門的側君。”  薛景閑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操,什麽情況?”  江熙沉默而不語。  “……江熙沉?”  江熙沉和他擦肩而過時,低聲道:“以前怎麽鬧的,在你爹麵前就怎麽說。”  薛景閑瞬間明白了:“江熙沉……”  江熙沉已經避之不及、頭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之前在牢獄裏摟摟抱抱親親都是假的,躲得是什麽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薛景閑滿眼不可思議地回眸望他,心頭躁鬱更盛,直想追他拽他回來摟著銬起來拴身上。  他往前了一步,瞥了眼不遠處的小太監,又望了眼養心殿方向,深吸了口氣,退了回來,眼睛餘光盯著那人遠去的背影。  自始至終頭都沒回一下。  小太監道:“再不去就晚了,聖上要怪罪的。”  去什麽去,狗日的,什麽情況,什麽皇子,他才不要什麽皇子!江熙沉……你他娘……你頭都不回一下嗎?操,老子現在沒空追你,你給老子等著。  薛景閑含笑應聲。  **  江熙沉回到家,寬慰了會兒家人,便自己躲到了房間裏,背靠在門上,心撲通撲通跳著。  這一晚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到現在都覺得假的一樣。  可它就是發生了。  待會兒宮裏的聖旨就下來了吧,他改嫁蕭承堯的聖旨。  江熙沉閉了閉眼,薛景閑的臉又冒了出來,江熙沉睜眼,就把他趕走,拿起以往一直看的賬本,剛掃兩眼。  又冒出來。  又掃兩眼,又冒出來。  江熙沉麵無表情地撂下了賬本。  明天他就是八皇子了,自己是他兄長未過門的側君,說不定為了過得好點還得和他爹不清不楚。  就是個炮友,能指望他什麽?  他江熙沉還不夠賺麽,幾個皇子一個老子,非計較他那點幹什麽?  又冒出來。  算了算了,隨便吧,江熙沉拍了下賬本,江熙沉你愛想你想吧,反正人家又不知道,礙不著別人……  江熙沉扔了賬本,歎了口氣坐在那裏。  江熙沉你到底在幹嘛,你到底想幹嘛?  舅舅還要感謝,裴家那邊還要遞消息,還要和父親說清楚今晚的事情,安排好家裏之後怎麽做怎麽應對,還要安撫父君,待會兒還要等著接旨、鋪子上好幾天沒管了肯定亂糟糟的、畫舫樓那邊還得傳個消息……江熙沉頭疼地站起來,一一準備去做,忙到一定程度,就能心無雜念了。  幾個時辰後,江熙沉拿著聖旨邊揉太陽穴邊往臥房走。  父君聽說他要嫁給蕭承堯,人直接當場厥了過去,找大夫來看過了,這會兒已經醒了,和父親幾乎徹夜聊了,才把事情說清楚。  瑣碎事多,江熙沉嫌下人在跟前晃煩,便叫人都退下了,摸黑進了屋關上門,剛要點燈,忽然被人攔腰抱起扔上了床。  有了蕭承堯那出鬧劇的陰影,江熙沉嚇了一跳,剛要叫人,那人已經欺身上來,壓在了他身上。  江熙沉看清那人眉眼,緊繃的身子頓時放鬆了,去摸床下匕首的手也停了:“你還來做什麽?”  薛景閑沒吭聲,隻是手往下移去解他的腰帶,江熙沉眼眸微睜,握住他的手腕製止:“你……”  薛景閑依然沒說話,黑暗遮去了他全部的神色,隻露出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頭湧動著難以言說的東西。  江熙沉渾身緊繃去推他,低聲道:“你發什麽瘋?我過幾天要嫁人了。”  這種事不光彩,當然不可能風光大辦,正好幾日後是原先薛景閑和江熙沉結婚的黃道吉日,什麽都準備好了,幹脆就移花接木,除了新郎變了,原封不動,一切從簡。  薛景閑仍是沒說話,輕而易舉地扯下了他的腰帶,江熙沉的衣袍一下子就散了,鬢發也因為身上有個人壓著鬆了些許,一時有些慌:“你是八皇子,我……”  薛景閑攏過他的兩隻手,按在頭頂,拿起腰帶就給他係了起來,打了個死結,江熙沉掙紮了下,他係得太緊了,壓根動彈不得,江熙沉惱了,就要抬腿踢他,薛景閑手按住他膝蓋,忽然往他脖頸和烏黑秀發間深深埋下頭,使勁蹭著,深吸著氣,嗅著。  這舉動仿佛往他身上蹭滿自己的氣息,別人就不會惦記了,江熙沉頭發被他蹭亂了,耳朵臉頰都被他蹭熱了:“薛景閑!”  似乎是這個名字給了他一點安全感,又或許是他蹭了半天蹭滿了自己的味道終於安心了,他終於抬起一點頭,下巴地在他肩膀上:“我好想上你。”  江熙沉呆了下,才聽清他說了什麽,薛景閑說話向來是真假難辨、虛虛實實的,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粗暴,江熙沉一時血氣全往臉上湧:“你有毛病嗎?!”  “真話,”薛景閑道,“特別特別想,從來沒這麽想。”  今夜的薛景閑讓他感到陌生,因未知而心慌。  “薛景閑,你隻是失去了有點偏執,誰都這樣,並不是那東西好,你本來就不想娶我,”江熙沉挪了挪腿,“起來。”  薛景閑眼底一鬱,又埋回了他頸間:“趙雲忱什麽都跟我說了。”  他湊上去舔了舔他的耳垂,低低道:“江熙沉,我喜歡你。”第52章 你找誰?  江熙沉整個人僵住了。  “江熙沉,我好喜歡你,喜歡你好久了,真想娶——”  江熙沉抬眸看他:“別說。”  薛景閑眼底微深,這個場景他不陌生,上回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將自己的話全部都捂了回去,這次手被他綁了起來,依然堵了回去。  他眸光深邃,躁鬱中勉強多了一絲鎮靜,卻更添躁鬱,江熙沉聲音顫得厲害:“不合適。”  隻是時機不合適,薛景閑似乎得到了一絲安撫,卻又獲得了更多的失落,躁得越發厲害,發脾氣似的胡亂往他身上蹭著,像是不讓說,就換個方式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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