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你今兒把話說清楚,我倆這算什麽?我不是你夫君嗎?你是本王拜過堂的王君,我不能問?” 江熙沉愣了下:“誰是你王君?” “那現在連炮友都不是了!” 江熙沉:“……” “你沒和身邊人說,是嗎?”剛那個管家一看就什麽都不知道。 江熙沉很輕地“嗯”了一聲。 蕭景閑在背後嘴唇動了又動,過了好幾秒才若無其事道:“也沒跟你爹和父君說你和我……” “什麽?” 蕭景閑神色間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你真沒說?” 江熙沉反應過來他在講什麽:“我怎麽說?說我成婚前一天和野男人睡了?” “……”蕭景閑的臉僵住了,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我,野男人?你父君親自登門提的親,我是野男人?” 江熙沉似笑非笑:“有個事兒我得告訴你,你之前折騰著要跟我退婚,寫了封信還記得嗎?你書童認錯了人,直接交給我父君了。” “……”蕭景閑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不死心道,“真的?” 江熙沉望了眼房梁:“嗯。” 蕭景閑絕望道:“我們不會要見不得光一輩子吧?” 江熙沉沒忍住笑了,忽然瞥見了床頭一個超大的包袱,這顯然不是他的。 “什麽?” 他伸手去夠,拆開了,望著裏麵應有盡有的東西,一瞬間有些懷疑蕭景閑來是要跟自己私奔。 “這什麽?” “聽說你被禁足了,我不知道你缺什麽,就能想到的都買了,你偷偷用,別被發現了,”蕭景閑恨恨地加了一句,“不知道我倆關係的身邊人也是。” 江熙沉沒忍住又笑了一聲,望著包袱裏熟悉的茶葉、幹淨的褻衣、亂七八糟的小人書、尤其多的藥膏藥瓶,抿了抿唇。 江熙沉過了好一會兒轉過身望他。 蕭景閑嘖了一聲:“怎麽?皇嫂,還是我這個沒有名分的野男人好?” 江熙沉聽到這個稱謂,似笑非笑瞅他一眼:“放我下來。” 蕭景閑扯住他腰帶,拎小孩一樣拽回來:“江熙沉我摸清你路數了,你還是沒回答。” 江熙沉唇繃成一條直線。 “咱們是過去都不清不楚的,以後估計也不清不楚的,可你把話說清楚,我真當上皇帝了,你嫁不嫁我?” 江熙沉聽到“皇帝”那兩個字,眼光閃爍了下,垂下眼簾道:“為什麽要談那麽遠,以後的事誰知道,活在現在不好麽?” 蕭景閑又把他的臉掰了回來:“江熙沉,某潔身自好、風華正茂、武藝高強、樣貌俊美……旁人能預定到下輩子,你跟我說活在現在?” “……”蕭景閑的手搭在他腰上,眼下這等身份,江熙沉不自在地悄悄撥掉了他的手。 “說話。”蕭景閑默了兩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可思議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倆睡過,我倆睡過!你居然覺得我動手動腳?” “隻是睡過。” “隻是?”蕭景閑呆住了。 江熙沉從他腿上跳了下來,在床沿理著衣襟,蕭景閑站起三步兩步追上:“你把話說清楚。” 江熙沉望了眼門外,煩不勝煩地勾住他脖頸,閉眼墊腳就吻,蕭景閑噤聲了,自上而下地望著他,江熙沉歎了口氣,早知道就幹脆點了,頭頂之人眼光卻悄然深了深,江熙沉就要吻到他唇的刹那,兩根手指隔在了唇間。 江熙沉驀地睜眼,蕭景閑修長的兩指背過,遮住了自己的唇,似笑非笑:“親完然後說一句隻是親過嗎?” 這場景實在有些熟悉,曾經皇後宮殿偏殿自己費盡心機卻被蕭景閑無情拒絕的記憶又浮了上來。 時隔日久,他還以為再也不會。 江熙沉的臉騰地熱起來,新仇舊恨,瞬間鬆手,徑自往桌前走去,背過身立在那兒。 他什麽時候這麽主動過,一次兩次三次。 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蕭景閑難得見他露出閨房情態,心下頓時樂了:“江熙沉,你能糊弄旁人,糊弄不了我,我不吃你這套,我蕭景閑不想做你的狗,我要的是夫君,懂這個詞什麽意思嗎?夫君,不是炮友,不是合作夥伴,是夫君,感激我別親我別跟我上床,有本事你叫一聲。你沒把我當夫君就別碰我。” 按江熙沉以往的脾氣早就說“滾”了,可是居然舍不得,他因自己的沒出息火氣越發大了:“走!” 蕭景閑眼底沉了,真咬牙硬氣地施展輕功走了。 江熙沉沒再聽見身後的動靜,才慢慢回過頭,深吸一口氣。 他就說之前怎麽可能一邊吵得老死不相往來,一邊說要娶他。 他都忘了,兩個都是蕭景閑。 從江熙沉那裏出來,蕭景閑深吸一口氣。 當他蕭景閑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親就親想睡就睡,親完睡完就翻臉不認賬,今兒還認睡過,明兒是不是連睡過都不認了直接裝陌生人? 衣服脫得勤快,嘴卻死緊,怎麽會有這種人? 蕭景閑一個縱身走了。第60章 江側君,裏邊請 聖上給八皇子封王的消息一出,朝野震動。 大殷本朝到目前為止,也就三位皇子有這殊榮。 二皇子和三皇子雖封了王,卻都是加冠娶妻後封的,八皇子是唯一一位未娶妻便封了王的。 管家拿著膳食進來,撇嘴道:“少爺,他封王了。” 江熙沉正窩在椅子上看小人書,聞言翻頁的手一頓,口吻極淡:“哦。” 管家愣了下,外頭如今羨慕地眼睛都紅了,到江熙沉這兒就一句事不關己的“哦”。 管家試探道:“還兼領兵部。” 皇子兼領六部是大殷慣例,兼領不是說事無巨細地管轄,是作為皇家子嗣監督某部官員行事,大小事宜官員上稟皇子由皇子裁定,是個統籌的職位,權很大,靈活性很大,當然某部出了事,責也是要皇子擔的。 皇子兼領六部是皇帝最器重的幾個兒子才有的殊榮。 “那又如何?”江熙沉放下書,“從天而降,卻兼領兵部,一個一無所知的外人忽然插進來,什麽事兒都歸他管,誰聽他的?哪部不好,偏偏是兵部,兵部有多少人和大將軍有勾結往來?” 管家臉上的羨色一下子消失了。 “再說了,一個毫無政績戰功的皇子,忽然授此大權,多少人恨他想找他不痛快?” “嘚瑟,其實還不如蕭承允呢,人兼領最肥的吏部,老皇帝這是疼他?拿他當靶子使呢。” 管家不明白他這語氣裏的火氣從何而來,見他又拿起了書,瞬間將旁人的事忘了,又想起了他們眼下的處境。 一天一千兩損失一千兩,短短幾天已經損失了幾千兩,江熙沉還看得進書。 管家踟躕片刻,仍是忍不住問道:“少爺,我們就不做點什麽麽?至少解了禁足……” 禁足十天半月的還行,若一直不放他呢? 他這都肉疼得睡不著,江熙沉天天跟個沒事人似的,像給自己放假了。 江熙沉的眼睛並未從書上挪開:“他不是封王了麽,老皇帝肯定會大辦宮宴的。” 管家麵色帶憂:“那蕭承堯會讓你去麽?” “他不想歸他不想,他管不了我的事。” 管家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江熙沉卻毫無解釋的意思,管家察言觀色,踟躕半晌,忍不住道:“……少爺,你現在同八皇子是什麽關係?” 江熙沉手裏抓著的書驀地一鬆,過了幾秒語氣平穩:“沒什麽關係,他飛黃騰達,我一落千丈,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 “當真?” 江熙沉冷冷看向他。 管家縮了下脖子,咳嗽一聲,怯怯地指了下他手裏的書:“我就是好奇,咱莫名其妙多了好多東西,武藝高強進的來沒幾個,我還以為是他送的。” 江熙沉望向窗外:“……你想多了,誰現在高攀得起他?我和他隻是合作夥伴,他有那閑工夫管我?我還知道他那麽多秘密,他為了現在的滔天富貴,還指不定想殺人滅口呢。”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那日……” 江熙沉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日:“……他是要和皇帝表態,討皇帝老兒歡心,不然這王這官怎麽來的?” 管家一下子清醒過來,自家少爺和蕭景閑之間的事他是知道最多的那個,他從沒想過少爺會主動向任何人提成婚,蕭景閑的種種行跡,也讓他以為他和蕭景閑真的有點什麽,不說兩情相悅,怎麽也互有好感,眼下方才真正看清:“小的糊塗了,想想也不可能,他對你就是有一絲情意,那也不可能唐突到送貼身的衣物,還送對了尺寸。” “……”江熙沉過了好久才在管家疑惑的眼神裏道,“家裏叫人送的。” 管家恍然。 ** 同一時間,蕭承堯這邊。 蕭承堯將大將軍送出去:“舅舅,此事便拜托你了。” 大將軍立在門邊,嗤笑一聲:“兵部都是我的人,他能待的下去,我這張字倒過來寫,你放心便是,他怎麽害你,我一定叫人十倍還給他,一個岷州野種,叫他打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蕭承堯眼中閃過一絲快意:“謝謝舅舅。” 大將軍望向他的左腿:“你且放心,有我在,是你的無論如何都是你的,世人趨炎附勢,欺軟怕硬,隻要權柄在手,誰敢說半句不是?一個兩個跳梁小醜,本將軍在邊關待久了,他們怕是忘了本將軍的厲害!”大將軍生得剽悍,麵相凶煞,兼之被邊關殺伐之氣熏陶久了,說這話時讓聞者不由地心頭一顫。 蕭承堯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指的是什麽,一時心頭顫動:“幸好堯兒還有舅舅。” 大將軍道:“你父皇不疼你,舅舅疼你。” 蕭承堯一驚,四顧了下,見周圍無人才輕聲道:“舅舅,這話在外頭可說不得。” 大將軍不以為然,冷笑道:“皇帝老兒老了倒是越發糊塗了,薄待妹妹和你,倒寵愛起了個野種,他還不如呆在那煙霧繚繞裏不出來,不過他也沒多少日頭了。”他笑道,“到時候才是堯兒大展身手的時候。” 蕭承堯為這放肆的話心驚膽戰之餘心頭砰砰直跳。 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自從太子被賜死、先皇後哀慟病逝後,無論朝臣怎麽勸,皇帝都再不起立東宮的打算,他是繼皇後嫡子,按理說太子之位都是他的,卻被迫和蕭承允那個庶妃所出的平起平坐多年,怎麽可能甘心? 眼下居然淪落到被一個身世可笑的野種壓一頭的地步了。 父皇居然給他封王,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