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道:“小的不知道。”  “那誰送我回來的?”  “我啊。”管家納悶道。  “……你怎麽找到我的?”  “宮人發現你醉在長廊上了,叫我去接您的。”  江熙沉“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那你怎麽不叫人幫我換身衣服嘛。”他還穿著昨日赴宴時的衣裳,一身酒味,江熙沉微微嫌棄地蹙了下眉。  管家睨了他一眼,沒吭聲。  江熙沉回頭看他。  管家咳了一聲,沒敢看他,少爺有多凶他又不是不知道。  江熙沉皺起了眉毛:“說。”  管家硬著頭皮道:“……小的本來是要幫您換的,您死活拽著腰帶不肯,還把自己翻過去埋在被子裏了,小的把您拽出來,您說、說……”  江熙沉絲毫不相信這是自己,不以為意道:“我說什麽了?”  “您說……您說……”  江熙沉皺眉:“吞吞吐吐幹什麽?不會說話了?”他最討厭的就是有話不直說的。  管家一縮脖子,把心一橫:“您說不……不是蕭、蕭景閑不、不能幫您脫……脫……”  他心虛地不敢看江熙沉,江熙沉自從聽到這句話就僵在那裏,過了好幾秒,臉騰得紅成了一片,怒道:“你胡說!你胡編亂造!!”  “是是是!!小的胡編亂造!!小的什麽也不知道!!”  江熙沉立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羞怒地指著他:“什麽也不許往外說!!”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姑爺和少爺長長久久!!”  “你……!”江熙沉氣得手都發抖了。  管家抱著頭一溜就跑出去了。  江熙沉立在那兒,好半天振作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捂了會兒臉,他這輩子都不喝酒了。  恨恨地就要換下衣服,一低頭卻瞧見了腰間陌生的玉,頓時心下一警,什麽情緒都忘了,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去之前戴的分明是蕭承允那塊,這若是丟了,倒是麻煩事一樁。  這又是誰的?怎麽會戴在他身上?  這事離奇。  江熙沉皺眉,伸手去解那塊玉,解了一會兒都沒解開,這居然係了好幾個死結,他越解越不耐煩,解著解著手上動作忽然慢了慢,臉慢慢地就紅了。  這點小事都要不依不饒斤斤計較的隻有蕭景閑那個混蛋了。  還係那麽多死結。  他怎麽那麽小氣,他還壞了他的好事!這下好了,他還要被禁足,好好的機會錯過了。  江熙沉賭著氣,後知後覺,昨夜他最後見蕭景閑分明在宴上……  他驀地低頭,那這塊玉……  難道他後來醉了遇到了他?  那自己說什麽沒?  江熙沉莫名就有些慌,他好容易將玉解下來,心不在焉地掃了兩眼。  這是塊紅玉。  男子配玉是大殷習俗,不過不同色澤的玉倒是有不同的講究。  白玉白璧無瑕,君子器重,佩戴者多注重人品自身修養,綠玉多身份貴重,大氣沉穩,和翡翠同理,至於紅玉,倒是極少見,還是未經打磨樣式的紅玉,毫無匠氣,渾然天成,質樸漂亮。  江熙沉識玉,這塊玉光看色澤就價值連城,比蕭承允送他的那塊貴多了,自然不是蕭景閑昨日宴席上別在身上的那塊白色貔貅。  自己總不可能是去了他府上,那他沒事隨身帶塊紅玉幹什麽?  江熙沉摩挲了好一會兒,從開著的窗往外看去,又看到了門口的守衛,冷著臉把它塞進了放飾物的匣子。  都賴他,為點小事斤斤計較,害自己又禁足了,這下不知道要禁足幾天了。  一天一千兩,早晚要從他身上討回來。  這麽想著,江熙沉瞬間開心了許多,他有些擔心蕭承允那塊玉的去處,又覺得多想無用,認命了又在架子上翻小人書,看著所剩無幾的小人書,歎了口氣。  以前總忙,忙得不可開交,充實又累,現在閑,閑得要長草了。  **  蕭景閑一回到府上,陶憲就見他火急火燎地衝到了案前,甩開衣袍下擺就傾身拿起毛筆,急得都來不及坐下。  蕭景閑其實才二十一歲,其他少年郎胡作非為的時候,他卻在幹驚天動地搞不好要殺頭的大事,雖然鬥蛐蛐逛青樓的事因為偽裝估計沒幾人比他擅長,但也不是真好這個,外頭如何吊兒郎當不正經缺德,內裏本質還是個沉穩重情有風度的,陶憲還極少見他這樣不顧形象,和一邊的羅明對視了一眼。  之前府上招人,蕭景閑的人偽裝成受雇的,就一個個慢慢到他府上來了,旁人並不知曉羅明是他的人,羅明在外隻是個倉庫清點。  那邊蕭景閑提著毛筆,卻遲遲不動,反倒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跟握箭似的就兩手握住了毛筆,坐在那裏一臉過於天真無邪的笑,落在羅明和陶憲眼裏就有些詭異。  自家主子有多腹黑,他們可是知道的,笑成這樣還真……  羅明在陶憲的致使裏,咳嗽一聲,靠近蕭景閑,蕭景閑麵前的宣紙上還是空無一物,倒是宣紙邊上擺著一塊純白圓玉,玉的中央有條裂縫。  羅明愣了下:“這好像是二皇子送給江熙沉的那塊?”  蕭景閑止住笑,回神,應了一聲。  “怎麽在王爺這兒?”  蕭景閑一笑,那笑頗有些少年郎的頑劣在裏麵。  陶憲在羅明的告知下,好容易接受了主家就是江熙沉,也接受了那個讓自家主子委屈地抹眼淚的是他折騰了老半天要退婚的人,這會兒見他遲遲不動筆:“王爺要寫什麽,陶憲幫王爺寫?”  蕭景閑搖搖頭:“這隻能我自己來寫。”  陶憲愣了愣,這對話著實有些熟悉,他佯裝若無其事道:“王爺莫非要寫給江熙沉?”  蕭景閑白了他一眼:“我給他寫信做什麽,我要想他了我直接跳進去看他不就好了。”  “……”陶憲心道有道理,又道,“那……”  蕭景閑一笑,那笑莫名有些缺德:“寫給本王的好皇兄。”  羅明望了眼邊上那塊白玉,機靈道:“二皇子?”  蕭景閑挑眉,不再說話,拿起一邊瞧了老半天的一張皺巴巴的宣紙,照著上麵的字就開始寫。  寫出來的字字字娟秀文靜,和邊上皺巴巴的宣紙上的如出一轍。第64章 這麽多年沒送出去是蠢的吧  蕭景閑到時,江熙沉正窩在椅子上看書。  蕭景閑還是第一次瞧見他腿架在桌子上、書架在腿上、後背舒舒服服地抵在椅子上看書。  他慣喜歡穿寬鬆柔軟的衣裳,幹淨的雪白衣袂隨著風吹在他靴下微微晃蕩,讓他顯得十分閑情逸致,絲毫不像凡俗被煩惱所困的人,到哪兒都能忙中都閑找到讓自己舒服快樂的方式。  他一方麵很高興很放心,一方麵……他娘的又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他瀟灑到這樣,什麽都不往心上去,可這時候他要是不瀟灑,自己估計能急得火燒眉毛。  “你還來幹什麽?”江熙沉冷冷道。  蕭景閑陡然聽到這語氣,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在江熙沉視角,他倆可能還停留在私底下吵了一架、大庭廣眾冷戰、然後自己非禮他他聰明溜走的階段。  蕭景閑忍著笑,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江熙沉半天沒等到應聲,抬頭往房梁上那人看去。  蕭景閑不解道:“你怎麽知道的?”他可沒弄出一點動靜。  江熙沉:“我在看書,點著燈,忽然書上一大團陰影,字都看不清了,你覺得呢?”  “……”原來是自己擋著他光了。  蕭景閑臉不紅心不跳地從梁上跳下,江熙沉道:“今兒是擋著我光了,明兒是不是把房梁踩塌了,把我壓死了?”  “……”好大的火氣,蕭景閑道,“你希望我明兒也來?”  “……”江熙沉沒搭理他,又繼續低頭看書了,蕭景閑毫不尷尬,兀自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他果盤裏的李子就咬了一口:“你就沒些別的愛好?每次來都在看書。”  “我看書又礙著你了?禁足不看書,還能幹什麽?”  蕭景閑下意識就要喊“沉沉”,對上他那張不說話時一臉冷淡精明相的臉,忍住了,莫名一笑,騰得就起來了,一個閃身就歪到了江熙沉案前,上身傾著,幾乎和他眼對眼。  江熙沉挪著凳子稍退了退,不去對上他視線:“幹嘛?”  蕭景閑道:“咱們打個賭。”  江熙沉望向他,像是在等他下文。  蕭景閑好容易遮住所有缺德的笑,一本正經道:“我要是讓你解了禁足,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蕭景閑扶額,果然,這還是他的沉沉啊,關注點永遠在他會有什麽損失,他壓根直接忽略了前半句。  不好騙,非常非常不好騙。  蕭景閑道:“反正絕對不會物超所值。”  江熙沉狐疑地望著他,長睫輕眨:“真的?”  蕭景閑不耐煩道:“哎呀,我倆曾經合作那麽多回我什麽時候占過你便宜?對吧對吧?你真跟我斤斤計較,那你仔細想想呀,我是不是超級厚道?”  江熙沉順著他的話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蕭景閑之前能成為他最大的客戶,就是因為他雖然手段狠辣,但隻是對敵人,對朋友足夠厚道,出手闊綽,從不想占他便宜。  江熙沉輕輕地“嗯”了一聲。  蕭景閑總算暗鬆了口氣:“答應嗎?”  江熙沉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不會物超所值。”  “拉鉤。”蕭景閑支起胳膊。  江熙沉並不伸手,睨他一眼:“你幼稚不幼稚?”  蕭景閑:“那你寫個字據,這不幼稚了吧這是不是非常成熟江大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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