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已有了倦意,打個嗬欠:“我還沒洗腳呢。”  方孝承捏著他的手道:“你回去也還是要洗。”  “說得也是,”成瑾懶懶地說,“那你幫我洗。”  “……”  半晌沒聽到回應,成瑾有氣無力地掀了掀眼簾:“不樂意啊?”  方孝承還沒說話,成瑾哼道:“那我明兒醒了就去捆住妙恩打一頓,讓皇上猜疑你,殺了你。”  方孝承被他逗笑:“你不會如此做。”  成瑾看他一陣,垂眸,輕聲道:“那可說不準……別人哄我欺負我也就罷了,隻有你若也欺負我,我會特別特別難受,難受得心都要裂開來。”  方孝承一怔。  成瑾攀上他的肩,將臉埋在他脖頸間,喃喃:“你別當我傻,我是知道的,你拿我當了玩意兒,我吃了虧的。你若再不對我好些,人都做不成。”  “……隻是洗個腳,不至於說到此處。”方孝承道。  成瑾見他軟的不吃,登時將臉一翻,推他一把:“那還不去倒水?哄我的時候什麽香的臭的都美滋滋,這時候洗個腳就委屈你了?”  方孝承怕他鬧起來沒完沒了,能拉扯出一百件舊賬,隻好去叫人送了熱水腳盆來,好生伺候這位世子大人洗腳。左右沒第三個人知道,也就罷了。  隻是世子驕縱,光洗不夠,還要按按。  方孝承隻當自個兒此刻是豬油蒙了心,洗都洗了,按按也不算什麽事兒了。可成瑾還不肯饒過他,憋著壞踹他一身水,邊還吃吃直笑,說也給他按按。  洗完這個腳,滿地都是水,方孝承不好叫人進來收拾,隻得認命地自個兒弄。  等他弄完,回頭一看,成瑾已自顧自地裹著被子、朝向床裏睡了。  方孝承熄燭上床,試圖分點被子,卻扯不動。他略用些力,終於分到一角,可隨即成瑾便翻身踹他,然後把被子搶回去再度裹緊,一個角也不給。  “又怎麽了?”方孝承問。  成瑾冷冷道:“我是臭的,不配和北安侯一個被窩!”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方孝承鬱悶道:“我何時這麽說過?”  “自己想!”成瑾道。  方孝承覺得自己不用想,他既不傻,也沒吃熊心豹子膽,絕不可能說這話。  他翻身下床,打算再拿床被子來。可腳剛踩到鞋麵,成瑾便嚷道:“你若走了,再別碰我!”  方孝承猶豫幾息,將腳收回床上,認真地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來了,“因你說那句話時我沒反駁,你便覺得我默認你有臭的時候了?”  成瑾哼了一聲。  方孝承哭笑不得,本想說這人兩句,叫他別再如此幼稚,可話到嘴邊卻莫名成了別的:“我錯了,世子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  成瑾哼哼唧唧地罵他油嘴滑舌,不知跟誰學的,切不可再跟那人來往了。  方孝承連著被子摟住成瑾,咬耳道:“沒人教,隻有阿瑾愛鬧,我隻好學著哄你。”  成瑾又哼唧起來:“誰要你哄?你若真心對我好,我吃飽了撐的鬧你?”  方孝承問:“我還對你不好?”停了下,道,“哪裏不好,你就說,我就改。”  如此一來,成瑾那顆悲傷的心終於複暖,轉過身來羞他:“你隻有對著我是這沒臉沒皮的樣子,我就算說出去都沒人信,哼。”想了想,緊張地叮嚀威脅,“不許對別人也這樣!否則我剮了你的皮!”  方孝承笑了笑,湊過去吻他。這回,成瑾做樣子地小小掙紮了兩下便從了,又是一夜春宵。  隔日,天還沒亮,方孝承便起身去上朝了。成瑾翻著肚皮睡到日上三竿,用完早膳,左思右想了一番,遞牌子入宮,直奔皇帝而去。  皇帝正在看奏折,讓人上些糕點茶水給成瑾,再沒理他。  過了會兒,皇帝察覺不對,稍稍抬眼,與蹲著身子扒在桌案上瞅自個兒的成瑾對視:“……”  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張與自己相似、卻顯得格外愚蠢的臉,看到就氣。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無事便去陪太後說話賞花,朕忙。”  “可我今兒是特意來找你的。”成瑾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先扮扮乖,“你忙你的,我等著就是。”  皇帝本不欲理他,可翻過幾份奏章,餘光中那人一直將頭擱桌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個兒,既瘮人,又叫人煩躁。  “……什麽事?”皇帝擱下筆,忍無可忍地問。  成瑾道:“沒事兒,你先忙。”  “你這麽看著朕,朕怎麽忙別的?”皇帝皺眉問。  成瑾吃吃笑他:“這麽大人了,還怕羞呢?”  “……”皇帝忍住叫人把這蠢貨架出午門的衝動,沉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成瑾見他忙得印堂發黑,便不逗他了,道:“我是要說,就那個妙恩,他不正經,你換個正經人去做眼線吧。”  皇帝默了默,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他料到成瑾會為了妙恩的事兒鬧騰,可沒想到成瑾居然如此直接地鬧騰到他麵前來,可真是理直氣壯啊。  半晌,皇帝問:“誰說妙恩是眼線?”  成瑾及時吞回“方”字,梗著脖子道:“我、我自己看出來的。方孝承拿著兵權,你防備他,就弄個人去監視他。”  皇帝斥道:“胡說八道。”  “唉,你別總覺得我不懂這些,我懂的!懂的!”成瑾一副親近模樣,探著脖子靠近皇帝,上身都快爬桌上了,“所以我也不跟你說別的,隻說那妙恩,他就不是個能辦好事兒的人,你快換了他,別誤了社稷大事!”  皇帝不動聲色地往後靠了靠:“既是社稷大事,你就不要幹涉。朕有許多事忙,你去見太後吧。”  成瑾死皮賴臉著不肯走,非讓皇帝換了妙恩。可皇帝本意就是讓妙恩去給成瑾添堵的,才不肯換。  事情不如料想中順利,成瑾便急了:“實話跟你說吧,他勾引方孝承!我親眼看見的!大半夜的他跑方孝承房裏賴著不走,不要臉!”  皇帝忍無可忍,反問:“大半夜跑方孝承房裏就是不要臉?你若不是大半夜的跑方孝承房裏,你怎麽親眼看見?你也不要臉?”  成瑾頓時噎住,看著皇帝越發難看的臉色,氣焰小了下去,訕訕地低著頭,用手指戳戳奏章。  皇帝嫌棄地挪走奏章。  成瑾戳了個空,悻悻然看皇帝,硬著頭皮道:“我、我跟他自然不一樣,我和方孝承是總角之交,半夜找找,沒什麽啊……我們還一起睡呢!你不也跟方孝承睡過?我也跟他睡過,咱們仨還一起睡過,關妙恩什麽事兒?你跟、跟顧公公睡過嗎?”  “……”皇帝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此事不要再提,若方孝承不願意,讓他自己來向朕說明,輪不到你這總角之交代勞。”  “你是君他是臣,他怎麽好說?”成瑾問。  皇帝沉聲問:“難道朕在你麵前就不是君,你在朕麵前就不是臣?”  成瑾不假思索道:“這事兒得各論各的。你是我親表弟,我是你嫡堂兄啊。”  晦氣!皇帝再度深呼吸。  ……  因內閣官員求見,成瑾被趕出了勤政殿,他隻好改道去太後宮中告狀。  可太後說後宮不幹政,她管不了這事兒。任由成瑾如何撒嬌打滾,太後都不改口,最後還被他嚷得頭疼起來。成瑾這才閉了嘴,悻悻然地夾著尾巴出宮回府。  ……  “侯爺這邊請。”  方孝承隨著滿麵和氣的吏部侍郎穿過長廊,來到一座精巧狗居前。  大狗原本懶懶躺著哺乳幼崽,見著主人來了,忙起身搖尾。一窩狗崽兒剛滿月,毛已長全,胖乎乎的,不怕生,扭扭歪歪地走過來看看嗅嗅。  吏部侍郎捋了捋胡須,笑著道:“這一窩不多,但個個兒好看強壯,不少同僚想要,下官都沒舍得。可侯爺不同旁人,今日開口,下官受寵若驚。侯爺看看,喜歡哪隻,便拿哪隻。這狗混過狼血,養在我家是廢了,若得侯爺□□,說不定將來還能帶去北疆出力呢,哈哈哈哈。”  方孝承忙客氣道:“是我叨擾了。”  “侯爺不必客氣,請挑吧。”吏部侍郎道。  說來也是奇妙,今日下朝後,他忽然被北安侯叫住,說聽聞他家狗漂亮、剛下了一窩崽,想討要一隻。  若換了別人,他多少舍不得,可既然是北安侯,就沒有不肯的道理了,當下與人約好傍晚來取。  方孝承仔細地將狗崽一隻隻看過去,問:“不知哪隻最黏人?”  吏部侍郎還沉浸在出自他家的狗兒未來披甲隨北安侯上陣咬敵、他也跟著沾光的美夢中,聞言愣了下:“什麽?”  ……  方孝承得了侍郎家最黏人、也是最漂亮的狗崽兒,好容易應付完飯,便急忙揣著回府找成瑾獻寶。  可不料,成瑾看了愣了愣,竟沒嚷著急著將狗崽搶過去抱,隻問:“哪兒來的?”  方孝承柔聲道:“吏部侍郎家新下的,我看和狼王有些像,便問他要了一隻,給你養。”  成瑾皺起眉頭,越發生氣:“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你少自作主張,你愛養,自個兒養去!養多少都跟我沒關係!養人養狗養個大烏龜都跟我沒關係!”  方孝承不解:“我清晨走時還好好的,誰又惹你了?”  “不要你管!”成瑾雙手把他推到門外,砰的關了門,上了閂。  方孝承對著門板沉默半晌,轉頭看靜立在廊下的春桃和穀音:“世子怎麽了?”  春桃道:“稟侯爺,為妙恩公公之事,世子白日進了一趟宮,回來便氣不順。”  方孝承莫名想問她:既如此,為何本侯剛剛進門前你不提醒?  *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反派不助攻,劇組花錢請他們幹啥呢(x  ps:這幾天這篇會改個新名字哈~截至存這章稿前還沒確定下來orz第11章   方孝承揣著狗崽在門口靜立了片刻,轉頭看院中樹葉卷黃。  入秋了,怪不得忽感風涼。  他想了想,將狗崽遞給春桃。  成瑾偷偷地扒著窗縫,見方孝承要走,氣得一把掀開紙窗,嚷道:“你走了就再別找我!”  方孝承回頭看他:“那你要如何?”  “我不要看見妙恩!”成瑾急得又拍窗框又跺腳,“反正我就不要看見他!我討厭他!”  “我已讓他不許再來後院,白日他在校場,你看不見他。”方孝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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