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姝在溫家等著朝廷的動靜。  果然沒過幾日風向變了。  到處都在傳言二皇子栽贓太子,多虧東宮機敏才躲過一劫,芳庭宮的末日來臨了。蜀中王兩位世子扶靈回京的那天二皇子祁寧因誣陷之罪被查沒家產,發守皇陵,芳庭宮薛妃打入冷宮,薛妃的兄長被革職查辦,總理六部的尚書令一職空缺下來,由林太傅兼任。  看似不起硝煙實則驚心動魄的儲位之爭最終以一方落敗落下帷幕。  薛妃所出三皇子祁清年紀尚幼,並未受到誅連。  沒了祁寧這個對手,祁睿以為自己的太子之位再無人能撼動。  祁清一介黃口小兒,母家覆滅,不足為慮。  東宮一派以為芳庭宮因屢次鋒芒畢露而遭陛下厭棄方被趕盡殺絕,是以行事越發低調,原被扣押的禁衛軍統領易釗官複原職。  祁寧在獄中將溫姝招供出來,溫姝沒有等來下獄的鐐銬,而是等來了宮中的宣詔。  溫姝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錯。  溫還關在溫家,是什麽人透露了消息?  今日這一道宣詔,他是否還能從宮中活著回來?  溫姝手中握著聖旨,將翠微喚到了身邊。  若他無法活著回來,總要將翠微安排個好地方能讓她衣食無憂地過一生。  至於他自己,做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翠微看著溫姝替自己備好的銀票忽然抱著溫姝的腿跪了下來,“公子,我對不起您!”  溫姝不可置信地看著翠微,腦子仿佛生了鐵鏽,“翠微,你在說什麽?”  翠微哭泣道,“是我將您與二皇子的謀劃告知長公主的!”  溫姝神色木然地聽著翠微在他腳下一字一句吐露真相,“我是長公主殿下的婢女啊,長公主殿下命我盯著您的一言一行,我以為長公主殿下那般喜歡您,並不會對您不利……”  溫姝雪白著臉似乎在喃喃自語,“可我已經將你的身契要了回來。”  翠微眼中掛著清淚,“翠微的親人還在長公主府中當差啊。”  長公主為什麽要破壞他的謀劃?  長公主要保住易家和東宮。  她是為了所謂正統還是有別的原因?  溫姝沒有想到有一天他防範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親妹妹,眼看雪恥近在眼前,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卻被絆倒了。  而真正拿著最後一柄刀捅向自己的竟然是一直陪在身邊的翠微。  雖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也必定有遠近親疏之分。  溫姝何德何能可與翠微的親人相比較?  就像溫向著溫循,溫行遠向著他的嫡子,溫姝永遠是被放棄的一個。  正廳中安靜的溫姝仿佛能聽到自己心髒被穿透的聲音。  他的視線已經模糊,團團的血霧中翠微梨花帶雨的麵容漸漸模糊。  溫姝將原本為翠微準備好的銀票與京郊的宅邸扔在了她懷中,指著正門神情疲倦道,“滾一一滾出這裏!”  翠微攥著溫姝的袍擺不撒手,溫姝猛地一腳踹開她拔高了聲音道,“滾!我這輩子也不想看到你!”第七十七章   翠微攤開懷中的銀票和地契終於哭的不能自抑。  她知道公子是真正當自己是親姐姐了。  扔在她懷中的是公子這為官一年半載全部的積蓄,他到這一步仍舊在想著安排翠微的後路,而翠微卻背叛了他。  翠微閉上了眼睛,連磕三個響頭,“公子,你我主仆緣盡,翠微日後吃齋念佛為公子祈福!”  而她的主子這一次卻再沒有挽留她。  翠微離開後空空蕩蕩的溫家忽然讓溫姝遍體生寒。  此後再沒有一個少女程門立雪候他歸家了。  溫姝入了宮。  盡管翠微的話幾乎摧毀了他。  大監昌巳手中的拂塵在風中晃動,“溫侍郎,陛下候你多時了。”  溫姝垂目入簾後,聽到案前的陛下歎息聲,“朕今日就是來解答你的疑惑。”  溫姝咬牙跪了下來,“請陛下告知。”  祁凜州挑眉,“外人都以為芳庭宮與薛家是毀在高調行事上,卻不知朕的謀劃。芳庭宮與薛家,東宮與易家,朕一個都不會留。”  溫姝震驚抬頭。  祁凜州繼續道,“朕今年三十六歲,朝廷需要一個太子,而祁睿並非朕親手教養長大,性情肖似母家且無明君之相,祁寧心機深沉手段歹毒,也不是好人選,朕還年輕,將三皇子親自帶於身邊教養,何愁不出一個明君?”  溫姝手心沁出了冷汗。  “朕這麽多年沒有對蜀中王下手不過是顧忌著國璽。朕的人日日夜夜盯著蜀中王府,又如何不知他將死之際把國璽托付給了薛妃?可惜他錯看薛妃,薛妃寧願把玉璽拿出來為自己的兒子奪取太子之位也不願意用來自保,朕才有了縱橫謀劃的餘地。那玉璽如朕所料被薛妃用來陷害東宮,而朕早有除掉芳庭宮與薛家之心,正可借機發難,並收回國璽。”  溫姝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知道陛下為何要對芳庭宮與薛家動手了。  未來的皇帝若是母族昌盛,則容易後宮幹政,外戚擅權。  隻他還有一事不明,陛下不預留東宮與易家,又為何百般縱容之?  祁凜州似乎看出了溫姝的疑問,他淡淡道,“易家是朕用來攬財的工具,而祁睿不過是一個擋箭牌罷了。”  溫姝縱然熟讀史書,也不免為帝王心術而感到不寒而栗。  國庫早已虛乏,若是加重賦稅早晚會引起民憤,陛下任由易家掌管財政大權,搜刮民脂民膏不過是為了將民憤集中於易家而非皇室,等時候到了將易家查抄,反而還能博一個美名。  陛下為了保證真正的儲君之安全,將祁睿放在漩渦的中心抵擋明槍暗箭,這擋箭牌沒有用了就廢了他。  真真是算無遺策。  祁凜州知道溫姝是一點即透的人。  溫姝從陛下的口中已知道他不能再動祁睿破壞陛下的大計了。  然而到底心有不甘。  祁凜州知道他不甘心什麽,遂笑了聲,“若是你想,朕明日便能問罪顧家,替你出出氣。”  溫姝心道,陛下這又是給他挖了一個坑。  他自己想斬斷太子的黨羽,非要用自己做借口,生怕這禍水的名頭在自己頭上坐的不夠實。  而溫姝從不在意名聲。若不能動祁睿,能動顧家替桑柔報一半的仇也好。  溫姝垂眸道,“多謝陛下。”  祁凜州手放在了溫姝的頭顱上,粗糙的厚繭隔著發絲磨的溫姝耳根發燙。  “乖孩子,靠近一點。”  溫姝便離他又近了些。  祁凜州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少年道,“隆裕將你與芳庭宮勾結栽贓陷害太子的消息送進宮中,並向朕討要你,朕已答應將你賞賜給她。朕有一個條件。”  溫姝頭埋在祁凜州的膝處,由著皇帝的手落在他的腰上,“陛下請講。”  “公主府中有一個秘密,她對你多有喜愛,朕想你去探個究竟。若能查探的明白,朕日後恢複你的官身。”  (hhhhh大家猜公主府的秘密是什麽)第七十八章   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天際有驚雷滾動。  溫姝在心中一個個地劃過自己的仇人。  顧家煽動了揚州流言蜚語,如今有皇帝的保證囂張不到幾時。  陳司禮和易歡流落充軍,也算報此大仇。  他的仇人隻剩下一個祁睿。  皇帝不讓動,他沒有本事動。  溫姝與祁寧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眼中就像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皇帝今日言下之意即除非有一天山河易主,三皇子登基,否則他奈何不了祁睿。  冬日的冷風卷起玄色的長袍,溫姝手腳冰冷如屍體。  桑柔死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天氣。  翠微背叛了他。  長公主站在陛下的一邊。  溫姝來到人間十七年,拚盡全力一無所有。  四處是驚雷驟雨,溫姝的發稍濕透了,水跡淌進了眼睛,像烏沉沉的淚。  他在朦朧的雨幕中能看到過去的自己鮮血淋漓從砧釘中狼狽走來,猙獰質問,“這就是你踩著砧釘用命博得的未來嗎?”  少年在雨簾中一步步行走,像被斷了翅膀的孤雁沒有發出哀聲。  他的心中也下起了大雨,大雨熄滅了熹微的火種。  溫姝走了很久,直到雨停青階,霧繞樓台,遠處的寺廟梵音漸起,廟中佛像雖寶相莊嚴庇護世人,卻也害怕大雨斷送他的香火。  溫家的下人得到了風聲四散而逃,空蕩蕩的隻剩下了祠堂中的三尊牌位和一個被捆住的溫。  溫姝立在溫家的大門前,這一年的官場生涯被困囿其中,一把鎖便鎖住了驚心動魄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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