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想不起來那黑衣青年的麵容,隻記得那雙似曾相識的眼中透著劍一般的寒芒。  易家人發現易歡因禍得福歡天喜地,雖然記恨溫姝卻拿溫姝沒有辦法。  他們以為將易歡扔到易家門前是溫姝的指示,那便意味著黑衣青年很有可能將易歡清醒的事情告訴溫姝,溫姝若是不痛快告訴了陛下,陛下生性多疑,若是以為易歡故意裝瘋賣傻才免去充軍之罪,隻怕會落個欺君的名頭,是以易歡雖然清醒,卻在易家靈活的安排下依舊暫時要當個傻子,甚至不敢去找那將易歡迫害至此的罪魁禍首。  這便是虧心事做多的報應。  易歡越來越沉默了。  或許這個時候他寧願做一個真正的瘋子了。  溫姝對這一切茫然不知,隻第二日醒來後看到一把紅色的紙傘放在床頭,他打開了傘,看到兩隻戲水的鴛鴦。  祁鳳霄回來了。  他離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溫姝。  回來後見的第一個人還是溫姝。第一百六十七章   興平二十一年七月的時候,民間忽有流言四起。  當年的隆慶王受今上迫害而亡,更有人稱隆慶王才是天命所歸。  這些流言隨著一道天雷將隆慶王的墳墓劈成兩半之後愈演愈烈。  有人說隆慶王的陵墓被劈開後發現隆慶王的棺木上發現鐫刻的黃龍,也有人說棺木被劈開後有人聽到了龍嘯,後來甚至有守陵的衛兵說看到了真龍,漸漸傳聞沒了真章,任誰都能添油加醋一筆,甚至市井間已隱約有“若非陛下得位不正,天下不會數年大旱。”這樣的說法。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七月份死了很多人,卻沒有阻止流言蔓延到中原每一個角落。  這背後必然有一股看不到的勢力操縱,不是前朝勢力,前朝勢力已經被瓦解殆盡,也不是與祁凜州爭奪皇位的對手,因為他的對手都死了。  是什麽人?  沒有人知道。  對方在暗處不知何時培植出了一股滲透到中原上下每一個角落的勢力,這些流言才會如此難以阻止。  祁凜州深謀遠慮卻低估了對手鋪陳的網,他殺人不但沒有阻止流言反而讓自己背負了暴虐不仁的名聲。  穩做皇位這麽多年,上一次棋逢對手還是在隆裕宮變的時候。  祁凜州被一張暗中籌謀近十年的網網了措手不及。  當年的真相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傳出去祁凜州不知道,本就多疑的君王開始肆意屠殺身邊的親信,這樣的做法勢必會引來大範圍的反彈,但祁凜州並不在意。  每個人都有人性的弱點。  祁凜州的弱點就是剛愎自用。  誠然他是一位頗有手段的君王,早年弑兄奪位,殺人如麻,到如今開疆辟土,政績昭然,但褪去了種種光環之後仍舊是一個人。  在明知道自己繼續濫殺下去就是中了敵人計謀的時候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疑心。  對方掐住了他的弱點,定是了解他極深。  是誰?  祁凜州偶爾甚至會以為是死去的隆慶回來複仇。  他這一生不信鬼神,不敬鬼神,若非生來忤逆,也不會犯下殺兄逼父之事。  祁凜州握著滔天的權勢在手中,一點點將前人設立的規矩敲碎了,定下了他自己的規矩,這個掌控欲極強的男人容不得背叛,於是他身邊很多人跟著遭了殃。  溫姝也遭了殃。  但祁凜州對他相比其他人倒是稍顯寬容。  朝廷上下烏煙瘴氣,怨聲載起,皇帝在附在他耳邊問,“這些窮苦百姓朕讓他們衣食豐足,他們卻反過來咬朕一口,所謂天命?什麽才是天命?”  溫姝柔順地在他身下攬住了皇帝的腰,“陛下就是天命。”  祁凜州笑了聲,“朕這一生都在逆天改命。”  溫姝知道祁凜州不會被區區流言打壓。  這位晉國的君王一生見慣了風浪,眼下的波折隻不過是他人生中微末的一縷。  他半輩子打下的基業還沒有那麽容易垮塌。  很多年後溫姝回憶起來,原來這流言的肆虐不過是之後種種的開始。  而那時候的溫姝身處在風暴的中心,他悄無聲息地爬到了現在的位置,祁凜州又怎麽會以為他會甘心當一條狗?或許這就是溫姝的容貌帶來的迷惑性。  誰這一生不是在逆天改命?第一百六十八章   寧古是顧翊化名的太監。  他被太子易容送進宮中,模樣仿了一個舊宮宮人,時刻監督著動向。  年輕的太子漸漸變得像一口幽深的井,連顧翊都瞧不出啦在想些什麽。  顧翊對溫姝的恨意中夾雜著變態的舒暢感。  他們身世如此相似,最終卻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顧翊扶著溫姝,細聲細氣道,“還是照老樣子用軟轎送大人出宮?”  溫姝垂著眉睫,沒有多看這個自稱寧古的太監一眼。  顧翊沒了根,連聲音都與舊日不同,身形輪廓都帶著諂媚卑賤,哪裏能得見曾經引滿場掌聲雷動的琴師風采。  溫姝當然不會將寧古與顧翊兩個人聯係在一起。  或許在他的心中顧翊早已化身為亂葬崗腐朽的一堆骨頭了。  他對著昏黃的銅鏡修整好自己的衣冠,自虐似地幾乎將手指掐出了血。  顧翊神思飄蕩的有些遠了,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溫大人已經波瀾不驚地站在他麵前,“備轎。”  顧翊彎著眼睛,“遵命。”  這個時候溫姝是站不起來的,他需要有個人扶。  顧翊默默地想。  但他什麽都不能做。  溫姝在轎子裏昏昏欲睡,回了府中昏昏欲睡,後來又發了幾日燒。  錦珠漸漸知道他每次入宮都會發生什麽事,但她除了掉眼淚沒有任何辦法。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止於易後的一場陰謀。  易家不敢明著對付溫姝,隻能暗中行一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齷齪事。  顧翊又是東宮的人。  在太後壽誕的宮宴上,每個人都生了一雙看戲的眼睛。  易家大公子盯著首位上的溫姝一杯一杯地喝酒,易二公子裝瘋賣傻逗弄太後開心,祁世子變成了親王,侍奉在太後的身側卻控製不住自己往下瞧去的目光,太子位置在溫姝對麵,遙遙舉杯,神情陰鷙。林奉儒與溫姝同在首位,這位尚書令卻連身邊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皇帝與太後在上席其樂融融,眾臣子推杯換盞好不自在,這時候倒是沒有人提起外頭塵囂日上的流言來敗壞君王的興致了。  溫姝被敬了許多酒。  他喝的有些醉。  皇帝便命寧古帶著溫姝下去稍做休息,如今有關溫姝的事皇帝全然交給了寧古,昌巳便分出了心神整頓其他的內務。  溫姝被寧古扶進了一間布滿香氣的房屋。  他頭暈腦漲,身下卻發燙發熱,寧古卻轉身離開了,溫姝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床榻上,卻碰觸到了一具溫熱的女體。第一百六十九章   溫姝的手驀然一滯,便知道自己中了套。  有問題的就是那寧古。  他用自己已經不太清醒的思維緩慢地推理著事情的經過,那寧古存了這樣的心思,想必不是皇帝的人,不是皇帝是誰的人?朝野上下想害他的人太多了,有這個手段能在皇帝身邊安插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易家?東宮?  今日宴上的酒極烈,又為何比往日多了這麽多人敬酒?  溫姝平日小心謹慎,卻難免有大意的時候,竟然栽進了這麽一個顯而易見的局。  床上的女人似乎同樣中了藥,翻滾著身子褪下了衣裙。  溫姝瞧清楚了女人的臉,正是皇帝近些日子寵愛的一位小貴人。  這是想要一箭雙雕。  溫姝大腦已經有些混沌,女人帶水的杏眼勾纏到身上,燙濕每一寸皮膚。  溫姝推開了女人往門外走去,卻發現門被帶上了。  這門設計的巧妙,一旦從外閉合,裏麵便會自動鎖起來,外麵的人進入的時候卻分毫不受到阻礙。  小貴人是前些日子送進宮裏供皇帝賞樂的一個玩意,皇帝賜了明月二字,從此便成了宮牆裏的月貴人。即便明月已經神誌不清,她依然能看清楚眼前這位紫色官袍的大人冠玉般的麵容和鬆柏似的身形,這時候的明月還不知道,她和早死的桑柔有幾分相似。  或許這才是易後盯上明月的原因。  長得不過三四分相似,但那份不諳世事的純真和溫軟將這三四分的相似擴大到了七八分。  溫姝瞧她的臉久了,忽然怔怔落下淚來。  “桑柔?”  他的神誌已經開始被欲望裹挾,捧著明月的臉恍然不知自己叫錯了名字。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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