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他剛想著放肆一番就被宋度捉了個正著。 火速將身邊的小廝驅逐開,華淮音還在努力地為自己找補著:“周叔那兒得了新得的菜式,我這才準備去嚐嚐……我可沒說我要吃酒去,我說的是要遲了,菜就涼了!” 越解釋越離譜,看華淮音偏生不覺。 宋度即便氣惱,此刻也輪不到他多語,他隻抱著禮物往自家大人後頭縮了縮,眼不見心為淨。 而容暮看著這二人似乎一見麵就即將要鬧了矛盾的模樣,抬眼笑著往宋度前頭多走了一步,不動聲色地緩了當下尷尬的氛圍。 衝著華淮音示意了一下今日帶的賀禮,容暮疏離裏自帶著幾分的熟稔:“老將軍可在府中,容某今日特來拜訪。” “在的,在的!”華淮音覷了一眼還在容暮後頭搬著禮物的宋度,果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容暮轉移開來,“我父親就在後院練劍,你們都快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爆馬了,華淮音的馬甲先爆了…… 梳理一下關係:華淮音是皇帝的哥哥,也是阿暮的哥哥,但阿暮和皇帝沒有血脈關係 可能還有一章~第85章 熱切期待 鎮北大將軍的府邸曲徑通幽,不似宮裏的明耀奢侈,也不似容暮的丞相府那般墨香四溢,隨處可見的粗木以及掩映在四處的花草無聲地彰顯著將軍府的古樸。 這還是容暮頭一回來鎮北大將軍府,小道蜿蜒,得虧著又華淮音帶路,否則容暮自己一人定會在府中迷了道。 華淮音一路走還一路介紹,從門口雞蛋大的鵝卵石一直到鎮北大將軍院子裏四處擺放的花草。 這是一座容暮本該於此長大的宅子,華淮音解釋地很仔細,而容暮聽得也很仔細,像是極力要從華淮音的三言兩語中熟悉了所有的草木。 “下個拐角就是我父親的院子了,本來我父親和我母親的院子在一處,但我母親去世後,父親他就獨自搬了出來。”華淮音看容暮似乎對他母親生前的院子好奇,便放緩了腳步多提了幾句。 但兩個院落距離很近,不過數十步,華淮音就帶著容暮到了華老將軍的院子外頭了:“容弟你們且稍等片刻,我且進去通報我父親一下。” “好。”言罷,容暮等人就停在院門口,而華淮音已經大步而入。 此刻容暮靠近院落,還不曾看到裏頭的華老將軍,他就聽見刀劍劃過半空的錚錚之響,宛若有無形的一根長針擊穿了他封閉已久的脈絡,容暮知覺刹那光景裏他好似又看見了當初華老將軍在北疆時舞動長戟的雄姿。 隨即這聲響就消停了下,有數道交錯的腳步聲不斷向他逼進。 容暮心裏明白,是華老將軍和華淮音過來了。 半路上一直浮著的一口氣徹底抬了起來,壓在他嗓子眼,容暮有些發木,整個人微微別扭著地側著身子:“阿度,你且看看我現在可還算得體?” 宋度不由得發笑:“大人你已經問了一路了,剛才隨少將軍進來還抽空問屬下。” 雖然這麽說,宋度依然將自家大人從頭打量到腳。 今日的大人並未用白玉發冠,而用一根暖玉一般顏色的白色發帶將一頭墨發高高束起,額前飄著幾縷碎發,被風一吹,輕輕蕩在大人白淨的耳邊,並不顯得淩亂,而透露出幾分灑脫和肆意來。 怎麽看都讓人心生舒服之感。 “大人現在得體的很。” 但容暮依然緊張,伸手撫平了身上並不存在的衣褶子,在樹木鳥雀的鳴叫聲裏,容暮將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這樣的躊躇和緊張,在他當初在科考殿試時都不曾這樣。 老將軍在他心中同旁人的分量大不一般。 在去北疆的時候,他還不知曉自己的身份以前,那時老將軍對自己的關照就讓他頗為不知所措,他對老將軍心懷愧疚。 但等他知曉自己的身份,知道老將軍其實是自己的生父後,更加複雜的思緒便在心裏頭紮根。 還能有什麽原因能讓華老將軍將自己拋棄? 但容暮最近總在愧疚和怨恨中反複搖擺。 容暮不是沒想過要去問老將軍,為何自己兒時會被拋棄,為何別人都有的父母,兄長和親眷他會一無所有。 說完全不怨恨那都是假的。 但怨恨裏更多的還是惶疑。 所以在華老將軍回京的第二日,容暮就迫不及待的來到鎮北大將軍府,要同華老將軍問個清楚。 短短的幾息裏,容暮好似經曆了幾次的雲卷雲舒,黑壓壓的烏雲同霞光破曉的赤雲相互交錯,最後留在容暮麵上的是緊繃著唇角以及拉平了的唇線。 緊張的不隻容暮一人。 同華淮音一道出來的華崢此刻也從裏到外都繃地死死的,像拉得極滿的弓,輕輕地伸手一撥弄就會斷裂了去,瞬間就能引燃周圍的空氣。 但華淮音對此毫無所察:“容弟,我父親過來了,但我父親說要和你單獨說些話,那不如,我就帶著阿……宋度下去吃些茶點?” “那就有勞少將軍了。”容暮對著華淮音微微頷首。 “哪裏的話,那我們就先下去了。” 華淮音歡天喜地地帶著宋度離開,連背影都有些跳脫。 看著華淮音和宋度離開的背影,容暮將將側首,這才發現華崢的視線牢牢扣在他身上。 “你隨我來。” “大將軍一路可還順暢?” 容暮和華老將軍的異口同聲讓原本冷凝著的氛圍稍顯和暢。 容暮愣怔了一瞬,下一刻接道:“大將軍要我去何處?” 看著華老將軍深刻好看的側臉,容暮有些不知所措。 華崢比容暮更加拘謹,所以很快就可將容暮的窘迫破除了個幹淨。 華崢琥珀色的瞳孔映著眼前容暮的人影,格外的深情,偏生作為老父親的華崢自己還不自知,按耐下心口的激動,華崢咳嗽一聲:“也沒什麽,就想帶你去看看你這麽多年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 華崢最後把容暮帶到一方古舊的院落,嘴上說著院落是沒住過人,還是新的,但容暮仔細瞧來依舊可瞧出其年歲已久的痕跡。 灰白色的牆麵上爬著碧綠的苔衣,木柵欄所圍起的修竹根骨嶙峋,四季常青的巨樹底下還有一方被風吹著而不斷搖擺的小木馬,嘎吱聲四起。 華老將軍麵色躊躇,也有些罕見的靦腆。 容暮對上老將軍明亮的眼,驀然間似乎明白這是什麽地方了。 果然,華崢低壓的聲線在春風裏緩緩沉降:“這是當初我們為你準備的院子,這裏頭的擺飾都是我同你母親一點一點認真選出來的。” “母親?” 這二字在容暮唇舌間摩挲著,最後蕩下圈圈點點的沁涼餘韻。 他嫌少有將這二字喚出口的欲/望,當下卻萬分的自然。 “大多都是你母親的主意,你母親愛讀書,她在懷著你的時候就想著你若喜歡多讀書便好了,多些文氣,少些華家的匪將氣才好。“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這竹子還是她親手種下的。” 老將軍語畢,二人已然走到青竹旁。 恰巧一陣風吹拂而過,春日裏新冒出來的青筍混淆在老竹中摩挲交舞。 容暮徜徉在山巔的心更是四處搖曳不息,他雖然一直不曾見過自己母親,此刻卻能幻想出一女子擺弄青竹的認真神色。 原來,自己真的被人這麽熱切地期待著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多多~ 晚安~(輕輕貼貼第86章 朕有兄長 身份不明,來曆未知。 他突兀地出現在寺廟中,就像菩提春日的芽尖,一眨眼就長出碧綠的葉片;又像灝京裏的遊魂,尋不見自己的來處,也落定不了自己日後的歸處,隻會在都城的年複一年的風雪裏日益散淨自己的餘熱。 容暮不曾幻想有人曾以那般熱切的心緒期盼著他的降生。 現在聽到華老將軍的解釋般的話語是,心口的這種感覺就是睡初醒的眠者還身處疲乏憊,以為自己隻能看見黑黝黝冷夜,不想驀然間昂首就能隔簾看見外頭搖曳的月下影,絲長狀的光亮就能驅散夢魘時的所有陰鬱。 華崢本想著容暮看到這些會心裏頭快活些,但不想容暮麵上還是難言的苦澀居多。 老將這麽多年了,舞刀弄槍皆為上數,琢磨人心的本事倒是弱了幾分。 但即便如此,華崢也看出容暮此刻的不對勁。 是他表現地太熱切了,還是容暮其實不想認他這個父親? 苦澀化作風,撫過華崢猙獰的麵龐。 “不若我們再往裏頭瞧瞧看?” “好。” 說罷,華崢帶著容暮遠了些茂密的竹叢。 之後奪去容暮注意的便是樹下的木馬,許是年歲已久,那木馬有些發黃。 但依舊靈活。 華崢走了過去,看容暮盯著木馬瞧,便伸手按住了木馬的頭:“這是我親自雕出來的,你母親當初嫌棄木頭本來的顏色不好看,還刷了一層白漿,可惜後來風吹日曬,那白漿都掉了個幹淨,染上了現下的草綠色。” 再次抬起手後,華崢的掌心落下了淺淺一層的灰白草色。 “有些可惜了,你現在也用不到了。”華崢拍了拍手,想將掌心的汙漬拍了個幹淨,可也徒勞。 華崢話雖如此,容暮依舊喜歡得緊。 像極了從高地幡然回落,容暮遠本清冷澹然的心湖被暖風撫慰地愈發平靜。 他小時的記憶記得不牢,當初同法師下山一趟,回去的他就染了風寒,夜裏發熱,以至火燒火燎地沒了好些之前的記憶。 但容暮可是肯定的是,若是在清泉寺自小長大的他,大抵是無得機會可以碰到小木馬這樣的玩意兒的。 忍不住學著華老將軍的動作,容暮將手搭在木馬的木頭腦袋上,輕輕用力,馬頭就“噠噠”地帶著身子擺動起來。 簡單的愉悅從心口泛起。 容暮這才眼底起了笑意。 華崢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現在進屋來吧,屋子裏頭才真是你母親給你留下的東西。” “還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