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榮去迎接北境軍時,那是一個意氣風發。他覺得這是皇帝對他能力的一個肯定,再者同這些邊關將士近距離接觸,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他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  蕭榮對北境軍有拉攏之意,對謝沉就沒什麽好感了。  同北境眾將士表達了皇帝的重視之心後,蕭榮看了看四周朝左離問道:“謝沉呢?父皇不是命他隨軍回京嗎?”  左離長得是濃眉大眼,皮膚微黑,身材高大,臉上掛著憨厚的笑,一看就是實誠之人。  他笑道:“謝公子說他並非軍中之人,不便和我們一同入京,所以到了京城地界他就同我們分開先行入京了。”  蕭榮皺了下眉頭,不悅道:“本王聽說謝沉雙目失明,他這樣離開萬一遇到什麽危險豈不是辜負了父皇的一番心意。”  左離忙道:“王爺放心,下官已派人暗中保護謝公子,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蕭榮扯著嘴角嗬嗬笑了兩聲道:“還是左副將想得周到。”  左離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蕭榮被他這番眉眼弄得渾身惡寒,肩膀控製不住的瑟縮了下。  趁著蕭榮不注意,左離身後的殷桐用胳膊戳了戳身徐光,努了努嘴,眼中滿是好笑之意。  殷桐身姿挺拔,說話不怎麽講究,徐光白淨些個頭稍矮,就是表情常年悻悻的,跟誰欠了他銀子似的。  徐光抬眼看了看蕭榮,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歪了歪身子。他怕和殷桐站的太近,容易傳染到殷桐的傻樣。  等蕭榮離開後,殷桐突然望著京城的城門,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他說的含糊,左離和徐光都知道他這話的意思。  左離麵上有些複雜,想當初聽到謝沉,不,是謝追了。聽到謝追是小哥身份時,他們就跟被雷劈了一樣,被劈的外焦裏嫩。  那段時間,說什麽的都有,有好聽的,更多的卻是難聽話。  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謝追,心中壓抑著各種情緒,又沒有什麽發泄的途徑,就把前來搶東西的北燕人給狠狠揍了一頓,揍得他們聞風喪膽。  謝追傷好了之後離營入城,然後奉旨入京。  等他們再次聽到有關謝追的消息時,就是皇帝給他和厲王蕭善賜婚的事。  消息傳到北境軍營中,左離、殷桐和徐光三人久久沒說出一句話來。  現在聽到殷桐含含糊糊的話,左離忽然不知道該不該進這城門。  徐光歎了口氣,他看了殷桐一眼徐聲道:“不想給他惹麻煩的話,要記住他如今的身份。他不是北境大將軍謝沉,而是厲王君謝追。”  殷桐臉色變了又變,低聲說了句髒字話。  那廂,知道謝沉會入京,蕭善早早派吉安親自盯著謝宅,隻等人到了他就送謝追過去。  謝追這麽沉穩的人,今日難得有點坐不住。  他來回走了幾趟,吉安從外麵疾步走來,一臉喜色道:“王爺、王君,謝公子入府了。”  謝追的心驀然一緊,不自覺的看向蕭善。  蕭善站起身道:“那我們現在過去。”  謝追點了點頭。  蕭善陪著他往外走笑道:“你已經讓人把謝府裏裏外外打掃了幾遍,大哥回來不至於再忙著收拾房子了。”  謝追:“這都是王爺想得周到。”  蕭善驚疑道:“謝追,你這嘴今日是抹了蜜嗎?說出的話格外好聽,與往日截然不同。”  謝追:“……”  被蕭善這麽一打岔,心底那點擔憂緊張完全沒了。  兩人是坐著馬車去的謝府。  他們去的時候下人忙著歸置帶回來的東西,謝沉正站在院子裏。  謝沉雙眼上蒙著白娟,頭發用方巾係著,臉很白淨,看起來倒像是個英氣文雅的書生。  謝追走上前,站定,喊了聲哥。  謝沉朝聲音的方向看過來,然後他伸手拍了拍謝追的肩膀,咧嘴一笑:“謝追。”  兄弟二人一看就是有說不完的話,蕭善走上前也喊了聲大哥。  謝沉聽到蕭善的聲音,忙行禮道:“王爺……”  蕭善托住他的胳膊道:“大哥,你我一家人不必多禮。”  謝沉正色道:“禮數不可廢。”  蕭善笑了下,看向謝追:“你同大哥好生說話,我下午再來接你。”  謝沉道:“王爺不在府上用膳?”  蕭善:“宮裏父皇召見,今日大哥和謝追正好可以小聚,改日我再來正式拜訪大哥。”  謝沉聽了這話並沒有挽留他。  蕭善離開後,謝沉也沒有繼續裝穩重,他讓謝追扶著自己往廳內走。  等兩人坐下,謝沉輕聲問道:“他,對你好嗎?”  謝追道:“挺好的。”  謝沉動了動嘴,還是把心中的擔心話說了出來:“北境將士回京注定引人矚目,到時肯定會被有心人傳出一些對你不利的流言蜚語。那他聽了,會相信你嗎?”第17章 017  謝沉問這個問題時並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麽答案,他隻是給謝追提個醒。  他不了解蕭善,對蕭善的所知所聞都是起源於那些傳聞。而在那些傳聞中,蕭善並不是一個很值得托付終身的人,甚至算不上是一個好人。  不過今日蕭善陪同謝追一起前來謝宅,對著他像是一個明事理的人。謝沉在心裏估摸了下,至少從表麵上看,蕭善對謝追還是比較看重。  至少不會在人前給他難看。  但今日過後京城是個什麽樣子謝沉不用想都知道。  無休止的流言會蓋過謝追的功勞,會讓人再次討論他的身份。  京城不會有多少人記得謝追曾護佑國門讓北境百姓免遭掠奪的災難多長時間,不會記得他打退過多少次敵人,更不會記得他受過多少次傷,救過多少人。  人心是最容易受挑撥的東西,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大家隻會感覺到謝追是個小哥,卻在男人堆裏混了幾年。軍營之中碰觸難免,他們會說在那樣的情況下,謝追怎麽可能保持清白之身。  一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正所謂人言可畏,到時這樣的話傳到蕭善耳中,謝追又會麵臨什麽?  到時有人會說謝追被蕭善厭棄又如何,這是他自找的。謝追自己要不冒名頂替去參軍,怎麽會有這些流言蜚語。  想到謝追要麵臨的明天,謝沉心裏一陣一陣發寒。  他有時真恨自己,如果那年謝家不是處在生死關頭,如果他沒有中毒雙目失明,那上戰場撐起謝家的就是他。  謝追這個小哥根本不用扛起謝家的責任,更不用被人指指點點。  謝追受的罪受的流言蜚語都是因他而起,是他沒有護好謝追。  謝沉不願讓謝追麵臨那樣的境地,可他又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形,然後說一些空寂的安慰之言。  他能做的就是給謝追最絕對的支持。  “永遠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懼怕那些流言。你隻要不畏懼它們,它們就傷害不了你。”謝沉冷靜的說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蕭善是王爺又如何,你還是我們謝家的小公子呢,大不了這輩子我們兩個作伴。”  謝追看向謝沉,他沒有回答謝沉的話,而是問:“哥,要是你遇到這樣的事,你會怎麽做?”  謝沉認真想了下道:“查證流言,給最起碼的尊重。”  知道謝沉看不到,謝追還是彎下了眼:“哥,一開始王爺就是這麽做的,他甚至沒有查那些流言蜚語就給了我最基本的尊重。我相信以後他還是會這麽做,我不懼怕這些流言,王爺更不放在心上。他聽到了,隻會覺得被汙了耳朵。”  謝沉其實很想知道謝追成親後的生活,隻是他身為謝追的哥哥,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張口。  現在聽謝追這麽一說,他不由追問道:“真的?蕭善他真的沒有因為那些流言生氣?”  謝追嗯了聲:“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王爺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他把這些日子蕭善的所作所為避開不能說的,其他的都說了下。  聽完謝追的話,謝沉啞然片刻道:“聽你這麽說,他倒是個性情中人。”聰明不戀權也不避諱身上權勢,最關鍵的是,他願意維護謝追,嘴上和實際行動上都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主。  “那傳言怎麽說……”  謝追:“哥,你也說是傳言了。”  謝沉微愣失笑:“也是,傳言不可輕信,是我太偏頗了。”對著親人謝追,他能理智分析那些流言蜚語然後攻破維護謝追,對著別人卻沒了這個心。  人的心天生是偏的,這話倒是沒錯。  謝追則道:“其實那些傳言也沒什麽。王爺他的確沒有特別大的上進心,也不愛讀書,字寫得都不怎麽好看。皇上吩咐的事能推就推,實在推不掉會去做但絕對要抱怨一通。他每天就想著怎麽吃吃喝喝。這在別人看來可不就是頑劣,不堪教化嗎。”  謝沉:“……”聽著是挺糟心的。  蕭善也就是個皇子,吃喝不愁,有個皇帝當爹還有個關係不錯的太子哥。但凡換個家庭,他這日子就瀟灑不起來。  謝沉心裏其實還有些擔憂,蕭善從生下來就綁在了太子這條船上。  萬一太子……  不過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這種時候也沒必要說這些。萬一他是個烏鴉嘴,那蕭善和謝追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心裏對蕭善大致有了個底,謝沉換了話題說起了別的。他們沒有說回京的北境軍,也沒有回憶往事,而是說著分開後的這段時間,彼此在做什麽,又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兩人心裏都很高興,中午用膳的時候謝沉還喝了一些酒,他酒量並不怎麽好,三杯就倒的地步。  可謝追還是由著他喝了。  謝沉醉後很安靜不怎麽鬧騰,這天他一直對謝追說道:“謝家就剩下你和我了,你要好好的。”  謝追一句一句回應著他。  謝追說:“我會好好的。”  到了下午,蕭善前來接人。  謝沉已經睡了,蕭善也沒讓人把他叫醒,而是帶著謝追回了王府。  路上蕭善道:“大哥沒事吧。”  謝追搖了搖頭:“沒事,他就是很高興。”  蕭善心道,你也很高興,眼神都亮的很。  他並沒有把這番打趣的話說出來,而是道:“我想明日入宮給父皇說說把蘇禦醫帶來讓他給大哥看看眼睛。不管結果如何,總要試一試的好。大哥他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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