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出在謝沉身上,他自然要解決掉,這就是謝追最真實的想法。 謝沉聲音有幾分詫異:“你在說什麽,我哪裏對王爺不滿了。” 謝追看著他眼神有些受傷,他道:“大哥和我相依為命多年,我了解大哥,大哥說謊時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會無意識的摩挲大拇指。” 謝沉一愣,左手正在互動的三根手指驀然停了下來。 他苦笑了下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不過我並不是對王爺不滿。我是有些事瞞著你,隻是這些需要查證,謝追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查查。” “同我有關?”謝追並未被這張親情牌打動,他繼續問道。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因自己而對蕭善不滿,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兒。 蕭善對他如何,謝沉是很清楚的。 謝沉沉默了起來,謝追道:“大哥,你是我兄長,蕭善是我的夫君,你們是我最親的人。如果真有什麽事,大哥第一個不該瞞的人就是我。” “可是……”謝沉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焦急無奈和憋屈,他道:“謝追有些事不是我現在不說,而是事關重大,我不知道該怎麽……” 他的話還未說完,後院突然傳來一聲痛到極致的哀嚎之聲,一聲之後,聲音隨即消失。 謝追被這聲音刺激的渾身一驚,謝沉語氣很沉重道:“不要驚慌,是……是救我之人的聲音,他體內毒作祟,一天會發作幾次,隻要熬過發作的時辰就會好了。” “那大哥你呢?”謝追第一反應是謝沉如何,救治他的人是這模樣,那他又如何救的謝沉。謝沉又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謝沉這一刻恨透了謝追的敏銳,他不想多提這個人,於是道:“我和他不同,我身上的蠱蟲已除。而他一直被人用毒藥當試驗品,體內的毒素太多,所以才會這樣。” 謝追並未全信謝沉的話,畢竟謝沉在隱瞞一些事。 謝追心裏升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慌之意,他有種直覺,如果他弄清楚謝沉到底隱瞞了他什麽,那一切都會明朗起來。 謝沉這時又道:“謝追,王爺肯定也聽到了剛才的聲音,你去陪他吧。” 謝追還想說什麽,謝沉又道:“你容我兩天,讓我好好想想。”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難過,謝追心裏也記掛著蕭善,到底沒追問下去。不過他還是輕聲說了句:“大哥既然這麽說了,那兩天後我再登門,到時希望大哥把一切都說明白。” 謝沉有些無奈:“我說兩天你還真就給我兩天時間?” 謝追毫不退縮:“要不然大哥也可以選擇現在就說清楚。” “好好好,兩天就兩天。快回去吧。”謝沉道。 謝追又看了他一眼,這才離開。 等他離開後,古寧出現在房內,他給謝沉披了件披風道:“為什麽不告訴事情的真相?” “你以為我不想嗎?他現在懷有孩子,不能太過激動,我怕刺激到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萬一因此傷到身體,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古寧:“可你就算拖延了兩日又能怎麽樣?” “能拖一日算一日吧,而且我想看看。”看看什麽謝沉沒有說,古寧跟在他身邊久了,知道他沒有說完的話。 謝沉是想看看蕭善的態度,謝追常常誇讚蕭善聰慧,他同蕭善接觸的時日雖不長,但對這人也有所了解。更何況,這件事還需要蕭善幫忙。 隻是牽扯過大,他不敢輕易開口就是了。 謝追回去時蕭善正出門尋他,看到人的那刻,蕭善迎了上去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沒事吧。”剛才那聲慘叫實在是太過淒慘,他聽得心驚肉跳。 起身後,他心裏一直掛著謝追,如今看到人安然無恙,但他還是很擔心。 謝追握住他的手道:“無礙。” 蕭善瞅了瞅四周道:“剛才是怎麽回事?沒驚著你吧。” 謝追搖頭:“我沒事,那是醫治大哥之人……具體我也不知道,大哥說他是中毒的緣故。” 蕭善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謝沉和古寧出現,謝沉道:“剛才是意外,王爺沒嚇著吧。” 蕭善不輕不重的回了句:“我皮糙肉厚嚇不到,謝追現在是有孩子的人,還好沒驚著他。”他是真擔心謝追,語氣不是很好。 謝追握住他的手道:“這點聲響嚇不到我。” 謝沉在一旁輕聲道:“以後不會了。” 因為出了這檔子的事,謝追也沒有留下來的心情,要是繼續留下也沒什麽意思。謝沉總能為謝府各種不和諧的事找到各種借口,蕭善眼明心亮,礙於自己的麵子也不會說出來。 總之,沒意思的緊。 於是謝追主動說先回王府,蕭善自然同意。 還沒回到王府,太子妃被廢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各個角落。 這事蕭錦同他提過,如今消息得以落實,他並不意外。不過到底事關蕭錦,蕭善把謝追送回王府道:“太子妃被廢並非小事,肯定會引起一番動蕩,你呆在家裏,我去看看。” 謝追知道他同蕭錦關係好,聽聞這話忙道:“你去吧。” 蕭善揉了揉他的頭道:“若是餓了就吃點東西,不用等我回來。” 蕭善安撫過謝追後轉身出了王府的大門。 不過他並未去東宮,而是又轉回了謝府。 謝沉聽到蕭善又來了時,古寧正在給他的眼睛敷藥。 謝沉坐起身抹掉眼睛上的藥汁道:“你把他帶到書房,我馬上就過去。”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蕭善會這麽快回來,他以為至少要等上一段日子,又或者這人根本不會再來。 謝沉收拾幹淨後去了書房,他剛進去,蕭善就劈頭蓋臉的說道:“大哥,時間緊迫,我一會兒還要去東宮看望太子。大哥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直接對我說便是。這裏隻有你我,我不想謝追夾在中間為難。” 謝沉沉默著沒有說話。 蕭善繼續問道:“大哥這次回京到底遇到什麽事,以至於對我有所遷怒。” 謝沉望向他,他眼上仍舊有白綢,這個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看,但蕭善能感覺他在盯著自己。 謝沉道:“我若說了,你可會牽連他人?” 蕭善眉頭一皺:“大哥若這個他人是謝追的話,我可以說絕無可能。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和謝追都會麵對都會去解決。所以還望大哥如實相告,不要讓我們之間因為誤會而心生嫌隙。” 謝沉道:“王爺應該知道,幾年前我祖父兵敗,父親失蹤之事。” 蕭善聽了這話心中一跳,他沉聲道:“這事天下人都知道,大哥突然提起這個莫非是找到了人?” 謝沉點頭:“是找到了。”語氣過於平靜,平靜過頭便是痛徹心扉。 蕭善的眉頭死死皺了起來,他輕聲問道:“可是剛才後院哀嚎之人?” 謝沉再次點頭。 蕭善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去麵見父皇?” 謝沉嗬嗬冷笑兩聲:“他不敢也不能。如今他身上全是毒,人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他根本見不到皇帝。他也不敢去,當年祖父和父親帶兵陷入困境之地,是被自己人給謊報軍情給陷害的。有人推他落崖前親口告訴他說,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因為北境軍又被稱為謝家軍,北境民眾隻知謝家不知皇帝。皇帝懼怕謝家權勢過大會一呼百應,所以幹脆設計害死臣子。” “厲王爺,你說這種事,我能說給謝追聽嗎?他現在是你的王君,有你的孩子。如果當年真是皇帝下的命令,你讓他怎麽辦?拋開一切同你繼續在一起,又或者是帶著孩子同你和離?” 謝沉的話到後麵就如同一把刀,想要直接插|入別人的心髒。 “這個有人,是誰?”蕭善眉心一跳,他擰著眉頭冷聲問道。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替皇帝否認因為他不了解內情,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否定謝沉的話,因為不知真假。 凡事光憑嘴說無用,凡事都要講證據。 所以,他要問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第73章 073 謝沉聽到蕭善的話,他沒有立刻回答,他很是鬆了口氣。他告訴蕭善這些,不過是在賭。賭蕭善真如他所見的那般,賭蕭善的性情真如謝追所說的那般。 一些事涉及到皇帝和朝中大臣,他不得不小心。因為事情太過久遠,謝隨手上都沒有什麽證據,萬一蕭善不願意參合這些事中,那他說了也是白說。 想當年北境軍戰敗,他祖父戰死沙場父親謝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時就有人說是謝隨背叛了大周。他不是失蹤,而是拿這北境軍將士的性命當禮物叛逃享受榮華富貴去了。 流言紛紛之時,北境軍士氣低落,朝廷派來的人還在路上。這時隻需一場戰事,北境軍就完蛋。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不是謝隨的錯,那這筆賬也要算在他的頭上。 謝沉當時剛中蠱毒眼睛看不見,眼看著謝家和北境軍要一起成他人的刀下亡魂,他心中憤恨不已卻有心無力。 然後北境軍未敗,謝家又出了個一個年少英勇的將軍,名為‘謝沉’。 北境軍那時元氣大傷,可在敵軍來犯時,‘謝沉’沒有退縮,他跑在最前麵,他利用敵國將領的輕敵之心,靠著自己的英勇以少勝多取得了勝利。 等皇帝派人來查那次事故時,‘謝沉’已經在軍中立下威嚴,站穩了腳跟。 北境軍仍舊相信謝家,他們不相信謝隨會把刀劍對著他們,會叛逃。 皇帝也並未把那場淒慘的戰死算在謝隨頭上,甚至允許‘謝沉’繼續留在北境,待他立下功勞,又繼續封他為北境大將軍。 謝追在這期間也曾追查過真相,可是無論他怎麽查,當時的情況都是他們的祖父和父親親自領著北境軍陷入困境的。 他們自然不相信謝隨是叛徒,謝隨為了北境流過多少血受過多少傷他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這裏麵肯定有蹊蹺,隻是查不出什麽罷了。 好在皇帝對謝家仍舊信任,謝追因此更加賣命。他怕萬一自己哪點做的不到位,就會引起皇帝的不滿和猜忌。 謝家需要皇帝的信任。 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找謝隨,邊境似是而非的傳言太多,有人說在南境見過謝隨,有人說謝隨改名換姓在北戎做官。 很多很多各種各樣的傳言,甚至還有人利用謝隨之名設下陷阱想要謝追的命。 但他們都沒有成功。 謝沉剛開始失明時,他憤怒不安甚至非常狂躁。 隻是後來的事發生的太急促,危機促使他把這些負麵情緒完全壓在心底。謝追替他受傷流血,他不能再讓這人在戰場上還掛念自己。 他不能拖後腿,他飛快的成長起來,謝追每次從軍營回來見他,他都會有所變化。 那段日子很難過,可他還是很努力的適應黑暗,他一次一次的摔倒,一次一次的站起來,直到能在家中隨意走動。 說實話,這些年尋找謝隨已成了習慣,但他心裏已經確定找到的幾率渺茫。 謝隨到底了解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在揚州等著自己去尋。 謝沉一開始並不知道是他,因為謝隨根本不怎麽和他說話,但他聽過謝隨毒發時痛到極點的聲音,直到有次謝隨毒發昏迷過去。謝沉聽到他無意識的喊著自己和謝追的名字,那時他才確定謝隨的身份。 想到往事,謝沉閉了閉眼,他摸過謝隨的臉,握過謝隨的手,他瘦的隻剩下一層皮。 蕭善能感受到謝沉身上的悲痛,他能理解謝沉的心情。如果那痛叫之人真是謝隨,身為人子,謝沉悲傷是自然。 蕭善抿了抿嘴道:“大哥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明白了大哥為什麽不在謝追跟前提這些。謝追身體重,聽到這些怕是受不了。大哥既然信任我同我說了,那我的想法就是父親既然受了這麽多苦楚,我們更應該幫他早一點洗脫掉身上的嫌疑,把幕後真凶帶到父皇麵前。” 謝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父親說當年敵軍來勢洶洶,連連破防,祖父和他連連上書請皇上下旨相鄰之地的駐軍支援。從北境到京城再返回北境都需要時日,前去送信的人還未歸,敵軍又來犯。當時情況很危機,祖父不得已寫信求助在西北防線上駐守的安將軍。” “安將軍的家在尋安,處在西境和北境交接之處。他又是皇親國戚,總不能看著大周的百姓因敵軍來犯受苦受難。當然,他地駐軍未奉旨前行乃是重罪。為此祖父又寫了封折子派人送往京城說明緣由,也表示願意承擔一切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