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憐草木青》作者:九尾葉 文案: 謝無風也是江湖的一部分。 cp:謝無風x紀檀音(放浪形骸攻x天真單純受)。 紀檀音十八歲了,辭別師父,闖蕩江湖。剛下玉山不久他便救下一個文弱書生,二人結伴同行,情愫漸生。 誰知書生不是書生,是當今的第一劍客,同時,武林中一個巨大的陰謀也在醞釀著…… (武俠正劇,微群像) 流轉知何世,江山尚此亭。 登臨皆曠士,喪亂有遺經。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長空送鳥印,留幻與人靈。 馬一浮《曠怡亭口占》 注意: 1.背景架空,部分仿明代,部分虛構,不適合考據黨。 2.武功必然胡編亂造,違背醫學常識,不適合較真黨。 3.作者功底不夠,整體白話風,不適合古文造詣較高者。 標簽:年上 武俠 架空 he 正劇第1章 楔子 玉山山脈位於兗州境內,風景壯麗,險峻雄奇,有大小山峰共計三十六座,綿延百裏。最高峰名為問靈,峰頂雲霧繚繞,晴天時也隱隱綽綽,似是天宮景象。 問靈峰頂,人跡罕至之處,坐落著幾間簡陋的木屋。因濕潤的霧氣常年侵襲,房屋已失去原貌,梁柱、椽子遍布綠色青苔,偶有甲蟲從纏繞的藤蔓間爬過,隨即消失在木料的縫隙中。 是日天氣晴好,陽光穿透濃霧,灑下些許暖意。鳥雀倦了,七零八落地啼叫。 有二人從木屋中緩緩步出。 “師父,那我便去了。”說話的是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眉清目秀,身姿挺拔,肩上背著沉甸甸的包袱,做遠遊打扮。 被喚作師父的老者略一點頭,憂慮地望著少年,吩咐道:“外頭不知是何光景,幾月前下山采購,聽聞山東全境滴雨未落,隻怕要鬧饑荒。一亂起來,平民百姓也可變作奸惡之徒。檀兒,你生性單純,又好打抱不平,此番下山,須得多加提防,萬不可掉以輕心。” 少年從未離開玉山超過十裏,心頭充滿快活的期待,對師父的叮嚀有幾分不以為然,但依然尊敬道:“我記得了。” “還有一事,你此番下山,不可太露鋒芒,盡早找到你大師兄,有他照拂你,我放心得多。” 少年嘟嘴道:“師父總是不信我!” 老者微微一笑,輕拍他肩膀:“江湖上臥虎藏龍,你還年輕,不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我且問你,要是你胡作非為,招惹到不得了的對手,打不過人家,如何?” “打不過就跑!”少年機靈得很,笑吟吟地摟著師父的胳膊,撒嬌道,“或者我報出師父的名字,一準嚇壞他們!玉山神劍門下,誰敢欺負?” 老者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遠方,麵露懷念之色。良久後,他悠悠歎了口氣:“趁著天色尚早,你快下山去吧。我讓小七跟著你,有事及時向我傳書。銀兩帶夠了嗎?” 少年點頭,戀戀不舍道:“師父,你當真不與我下山嗎?林子裏也太靜了些,也不怕無聊!” “我老了,正需清淨。何況你師娘那裏也得時時看顧著。你看這才幾日不除草,又是墳頭青青了。” 少年順著老人視線,望向林間一個依稀可見的小土包,那裏埋葬著他師娘,已故去十三年了,師父情深義重,未曾再娶。 少年不禁傷感,老者倒是豁達一笑,催促道:“快走吧,你不是早就盼著闖蕩江湖了?” 少年臉上一紅:“我也盼著能長侍師父左右。” “心領了,你這般粗枝大葉,我也不願讓你伺候。” 兩人大笑一陣。少年抿了抿唇,雙膝跪下,向老者恭恭敬敬地三叩首,又轉向師娘墳墓方向,依樣行了大禮,“師父,那徒兒拜別了。” “去吧。” 問靈峰地勢險峻,下山隻有一條陡峭的小路,少年運起輕功,幾個騰躍,已在五六丈之外。他回頭得意地一笑,雙眸清亮,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銳氣。 老者嘴唇微張,未見如何用力,渾厚的嗓音即奔將出來,致山嶺間回聲隆隆,顯是內功十分深厚,“檀兒,當心些。” 少年揮了揮手,清脆道:“師父多保重!”第2章 初相遇 馬蹄,在鄉間小路上揚起灰塵。.紀檀音跨坐馬背,緩轡而行。 日頭大得很,道路兩旁的莊稼地裏,滿是枯黃的稻穀,風一吹便颯颯作響,露出龜裂的土地來。 紀檀音望之愕然,自語道:“今年旱災竟如此嚴重。” 兩個時辰前他離開玉山,在某個人丁稀少的村子裏買了這匹駿馬,名喚追風,興高采烈地上馬走了,未曾留意百姓生活情狀。這一路行來,見十裏八村頗多廢棄民舍,連個可問路的鄉民都無,興奮之情稍減,憂慮之心漸生。加之他方位感極差,趕了幾個時辰路,頭昏腦漲,辨不清目下在哪縣境內,往湖廣襄陽去又該如何行進,一時煩躁。 “一個人影都沒有。”紀檀音抱怨著,扯了一把追風的鬃毛,“這是去泗水縣的路嗎?” 追風嘶鳴一聲,紀檀音假意怒道:“聽不懂!你如何不說人話?” 又行了二裏地,道路分岔,紀檀音不識路,由著追風隨意亂走,踏上一條小徑。兩旁依舊是稻田,紀檀音無趣得緊,隨意打眼一看,隻見前方幾十丈之外,赫然有個踽踽獨行的背影。 “有人了!”紀檀音大喜,當下勒緊韁繩,催促追風上前。因相隔較遠,他看不真切,隻道對方是個書生打扮。 與那人相距不過二三十丈時,變故陡生。隻見前方稻田裏又躥出四個漢子,個個牛高馬大,手持鋼刀,攔在書生麵前。 紀檀音一看便知來者不善,急急打馬,高聲喝道:“你們做什麽?” 追風不愧名號,四蹄狂奔,兩句話的功夫便已趕到近前。那四人凶神惡煞,將書生圍在中央,威逼他交出錢財。紀檀音來援,他們並不畏懼,見他年幼,更是不屑。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壯漢上下打量他一通,喝道:“快滾開,別在這礙爺爺的眼!看你沒幾個錢,不願浪費力氣,再不識好歹,連你也一並收拾了!” 紀檀音跳下馬背,叱道:“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良民,我收拾你才對!” “錢袋拿出來!”滿臉麻子的漢子將鋼刀架在書生脖頸上,作勢要割,又偏頭吩咐其他三人:“這小子既然上趕著惹爺爺生氣,哥幾個就教訓教訓他!” 三人圍攏紀檀音,目露凶光。紀檀音解下腰間佩劍,看也不看他們,隻盯著拿刀的麻子頭目,和被威逼的書生。 那書生生得俊朗,劍眉斜飛,唇如桃花,隻是神色倦怠,無精打采,眉間似有病容。雖著深衣素履,頭頂卻不戴巾,隻用發簪束發,有幾分不倫不類。四名劫匪在前,他竟毫無懼色,手裏把玩著一截柳枝,眉梢微挑,意味深長地盯著紀檀音瞧。. “要錢不要命了?”麻臉強盜動了殺心,手腕一抖,欲結果書生性命。其他三個壯漢會意,齊撲向紀檀音。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紀檀音身形一閃,突破三人圍堵,直衝麻臉而去。麻臉隻覺眼前一花,隨即手腕劇痛,登時慘叫一聲,鋼刀墜地。 另三人大駭,還不急反應,紀檀音反身疾刺,劍鞘在他們肩背、手腕、膝蓋處依次擊打,快如閃電,幾個強盜跪倒在地,哭叫不絕,臉上顯出驚恐之色,不住磕頭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少俠饒命!” 紀檀音雖師從玉山神劍紀恒,畢竟年幼,內功未到火候,不敢自稱絕頂高手。他劍不出鞘即於瞬息之間製服四人,實因對方不會武功,乃虛張聲勢之徒罷了。 “為何為盜?”紀檀音神采奕奕,厲聲質問。 四人中嚇得最厲害的乃是麻子,哆嗦個不停,哭道:“少俠饒命,我等實是無可奈何啊!” 其他幾個爭先恐後地哭訴:“少俠且看這田地!”“老天不下雨,黃河又改道,要餓死人了!”“我不搶別人,別人卻未必放過我呀!” 紀檀音沒見過這種場麵,不知如何應付,無措地望著痛哭的四人,結巴道:“那……那也不能為盜啊。” 麻臉道:“隻要少俠今日饒了哥幾個,我等必會痛改前非,田裏沒收成,就去找別的營生,一定老老實實做人。” 紀檀音心生憐憫,點頭道:“好吧,切記不可再幹如此勾當。” 四人千恩萬謝,唯唯諾諾地應了,相互攙扶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紀檀音轉頭去看生得救之後一直抱臂而站,不發一言,紀檀音也顧不上同他說話。此刻一瞧,見對方神色怪異,眼中似有嘲弄。還待細看,那書生卻作了個揖,說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紀檀音久居深山,頭一次使出武功行俠仗義,心中激蕩,盼著對方感恩戴德,不料書生的反應頗為平淡,因此心中不快。但他未表露出來,擺手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書生問:“不知少俠是哪裏人氏,請教名諱可方便?” 紀檀音沒甚戒心,幹脆道:“我叫紀檀音,兗州本地人,不過長年和師父隱居在深山中。” 書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誇他武功了得,少年英才等等。因他方才不誇,此時再說得天花亂墜紀檀音也不當真了,何況他直覺對方是在敷衍。 這個書生倒是個怪異人物,紀檀音問道:“不知你……閣下如何稱呼?” 書生道:“在下名叫謝無風,是天底下一個大大的閑散人物。” 紀檀音瞪大眼睛,奇道:“如何閑散?” 謝無風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反而問起紀檀音要去往何處。紀檀音這才想起問路的初衷,忙對謝無風說了。 謝無風道:“少俠要去往湖廣襄陽?在下要去開封府,如此說來,可以和少俠同行好一陣了。” 紀檀音大喜,這半日來無人和他說話,早已覺得乏味了,能有同行者解悶,再好不過,當下便改了稱呼,笑道:“看來我和謝兄真是緣分不淺。” “不敢,少俠武功高強,在下日後定然還有依傍仰仗之處,先謝過了。” 紀檀音受了這一禮,好奇地問:“方才那幾個強盜拿刀逼你,你為何不怕?” 謝無風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一副看透世態炎涼,遊戲人間的姿態,對紀檀音來說實在陌生,不禁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這包袱狹長,”紀檀音雖心思單純,但觀察倒敏銳,指著謝無風背上包裹問,“像是裝著劍啊。” 謝無風頷首承認,說是有一把舊劍,乃故友所贈,路上遇到危險,可拿出來唬人,至於能不能唬到,便要另當別論了。 紀檀音問:“剛才怎麽不拿?” “那幾個漢子身長七尺,又人多勢眾,如何能唬得住?”謝無風覷了紀檀音一眼,打趣道,“再說,不是有少俠在嗎?” 紀檀音心中得意,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那幾個蝦兵蟹將,還不是隨手就料理了。” 二人往泗水縣縣城趕去。因謝無風的馬兒前兩天害病死了,還未再買,隻得步行,紀檀音牽著追風,與他說笑談天,行程倒不寂寞。 謝無風自稱順天府人氏,言談間對各地風俗十分了解,顯然是遊曆慣了的。紀檀音不知他作何營生,見他頗通些詩書,暗中猜測是某落敗的科第世家後人。 走了一陣,左側稻田裏忽然傳來一陣惡臭。幾隻烏鴉循著氣味盤旋而至,呱呱叫著俯衝入稻田中。 紀檀音掩住口鼻,嫌惡道:“什麽東西腐了?” 恰逢一陣清風吹過,成片稻穀齊齊彎腰,露出底下光景來那是一具死屍。 紀檀音倒吸涼氣,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景象。 死者是個老人,不知於此處放置了幾天,皮膚幹裂,肚皮破爛,腸子流了一地。幾隻烏鴉停在屍體上,用尖尖的喙啄食腐肉,死屍的一隻眼睛已給它們吞掉了。 紀檀音強忍惡心,走下田埂,揮劍趕走烏鴉。他怔怔地瞧了死屍一會,臉上流露出悲憫之色,隨即躍起,落在路旁一棵大柳樹下,拔劍出鞘。 劍是寶劍,名為映雪,下山前紀恒特意托人鍛造的,堅硬無比,削鐵如泥。紀檀音對此劍甚為心愛,剛才對付那幾個流氓強盜,都不舍得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