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敏銳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小姑娘臉上掩不住的驚慌失措。  “你別慌。”康寧神色不變,心髒卻已經劇烈地跳動起來:“你慌什麽?他怎麽了?”  小皇子穩穩地扶著那小宮女的手臂,當下的力氣已不像是一個久病的人。他的聲音溫柔悅耳,就像雪山上剛剛融開的清澈泉水從岩石上直墜下來,帶著絲絲安撫誘哄的意味:“你別怕啊,你告訴我吧。”  “殿下,”碧雲劇烈地發起抖來,近乎哀傷地看著小主子近在咫尺的這張如天人般美麗的臉,“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別問了,您別問了好嗎?您快躺下,您躺回來,奴婢給您讀書聽吧!”  不知道是哪來的一股力氣撐著康寧穩穩地站起來了,他頭發披散著,烏黑的碎發垂在寬廣的袍袖上,整個人好像虛弱得就快要在陽光中一點點消散了:  “求你們別再瞞我啦,”他聲音低落下來,幾乎是在哀求著那低等小宮女,“別再什麽都瞞著我了,好嗎?告訴我。告訴我吧。戚長風的信呢?他到底怎麽了?”  “她能知道什麽!”  就在這時候,碧濤抱著一盤熱薑茶從殿中大步走了出來,她背著康寧惡狠狠地瞪了小宮女一眼,把那經不得事的小姑娘嚇得都低下頭去,嘴裏卻是若無其事的語氣:  “主子怎麽為難起這笨丫頭了!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連句話都說不清楚,”碧濤把裝薑茶的托盤穩穩地放在庭中的石桌上,過來先扶著康寧坐下,“是主子病著,陛下才叫我們都要瞞著的。”  “也就在前兩個月,戚將軍在討伐逆王的最後一仗可是立了大功,果然於千萬軍馬中取了那逆賊的首級。據說征南軍在白河休整些日子就要乘勝繼續南進的。”她腦子轉得飛快,知道康寧早就不是幾年前那個好糊弄的小殿下了,輕飄飄的幾句話根本沒可能哄住他:  “隻是戚將軍在這一戰受了些輕傷,要先獨自留在白河整頓一二,等把傷養好了才能趕上去與征南軍匯合。故而信件才沒能跟著戰報一起發回來。說來說去,還不是主子這病總不見好?陛下和娘娘唯恐這消息叫殿下聽了憂心,更添三分鬱氣,這才三令五申,要我們跟您瞞著。”  康寧端詳了她半晌,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然後他突然問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碧雲,”他喚左手邊那嚇得一直發抖的小宮女的名字,“現在是幾月了?”  碧濤根本來不及阻止,那年歲不大的小宮女已經開口怯生生地回答起主子問話:“殿下,現在是九月末了。”  康寧極輕地歎了口氣。  “碧濤,是什麽樣的輕傷,能讓人三個月都杳無音訊啊?”  “主子是不信我的話嘍?”大宮女俏生生立在榻前反問,她麵上還帶著從容的笑意,手上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薑茶喂給他,“我哪句話說過,戚小郎的信到現在還沒來了?”  她對戚長風的稱呼在這時又回到了幾年前,戚長風還成日和康寧廝混在宮裏的時候,顯得語氣熟悉又親昵。  對著康寧倏然亮起來的眼睛,大宮女的指甲緊緊掐著自己的手掌心,幾乎摳出血來,隻是麵上還擎著沒有一絲破綻的笑意:  “說是前兒就有戚小郎單寄給的主子的信到陛下那兒去了。”碧濤作回憶狀。  回憶裏,她跪在徽帝麵前,聽到這位父親一字一句地叮囑交待:“朕這裏也已經備好了一封仿照長風的字跡口吻寫成的平安信。如果康寧那裏實在瞞不住了,你們就告訴他,信在近日已經來了,若他要,你就過來拿給他。”  ——“這兩日本來也忙主子的病,又怕主子看信再費了神。若是您立等就要,奴婢現在就過去把信取了來,又有什麽難的?”  “我現在就要。”康寧迫切地看著自己的大宮女,幾乎片刻都等待不及。  碧濤又是一笑應了,“翠海!”她喊當年同自己一批來到康寧身邊的另一個大宮女過來,“扶主子進去吧,傍晚的風就涼了。”然後又轉身當著康寧的麵剜了碧雲一眼,“這小丫頭不會伺候,冒冒失失的,以後不能叫她在主子身邊了!”  “又當著主子的麵排喧小丫頭呢!這也是個當姐姐的?還有,你怎麽自己不扶主子呢,偏偏找我來使喚?”翠海快步走過來,似嗔似怪地瞥了碧濤一眼。  “咱們殿下急著要看戚小郎寄回來的信哪!我要給他跑腿去!”碧濤回嘴。  翠海麵色不變,還笑著隻點頭:“那你可快去吧!我早說過,等殿下病好些想起來了,一定會急著問的!”然後她扶著康寧轉過身,細致溫柔地引著病弱的少年從黃昏的秋光走回到幽深的宮殿中去。  他們背後,已經疾步走到了殿牆外的碧濤臉色整個垮了下來,她幾乎不像皇子殿中執掌宮事的大姑姑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她嬌俏的臉龐滑落下來,直接砸到了望舒宮外名貴白石鋪就的台階上。  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康寧終於又拿到了戚長風寄來的、曾在這幾年裏給了他無數慰藉的手信。  他急匆匆地展開那幾張紙,幾乎迫不及待地一行行讀了下去,信紙上是他所熟悉的戚長風橫鉤直劃的字跡、是讓他無比親切的戚長風的語氣、字裏行間透著的戚長風寫信時獨有的那些小習慣……  可小皇子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幹淨了。此時此刻,天邊最後一絲陽光也隱進了陰森血紅的西山中,無風的水麵再泛不起一絲細微的波紋。  “他到底怎麽了?”康寧抬起眼睛,幾張紙從他指縫間滑落下來,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你們沒本事做出這樣的信,也拿不到軍中供需專用的信紙。能叫父皇一起這樣鄭重其事地騙我——”  “戚長風死了,是不是?”第27章 白凡   生死的交界原來是一條白玉鋪成的……  生死的交界原來是一條白玉鋪成、一塵不染的拱橋。天穹之上掛著無限璀璨的星子, 橋底下碧波微蕩,清澈無魚,而兩岸正隱隱漂浮著一種幽淼的花香。  康寧感到了一種久違的快樂和輕盈。他把什麽都忘了, 一切沉重得要在他身上勒出血痕的負累都墜入搖蕩的水波中化成了縷縷煙霧,被一陣風吹得四下飄散。  他跑到了那座白璧無瑕的橋上。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對岸等著他,這時轉過頭來——原來是大皇兄。  “自己非賴著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現在倒磨蹭上了!”大哥假意嗔怪,眼底卻滿是藏不住的疼愛笑意, “快一點,”黎菁宇招手,“還想不想大哥帶著你了?”  想啊。康寧急得奔跑起來。可這座橋也太長了, 一塊凸起的石磚把不看路的小皇子猛地絆了一跤。  “我摔倒了!”大皇兄居然不過來抱起他,隻在另一邊著急催促。康寧也沒有細思,隻頭也不抬地喊了一句,同時發現那絆倒他的好像並不是什麽翹起的玉磚石。  一本厚厚的、看上去十分眼熟的書突兀地橫在霜雪玉白的橋麵上, 封上書著“女醫傳”三個極醒目的大字,一個隱隱綽綽的青衣女子的背影在書封上如一道劍般立著,透著說不出的孤傲意味。  小皇子這會兒連父母的麵容都想不起了, 卻不知為什麽對這本書有些非同一般的在意, 他呆呆地跪坐下來, 揭開了書的封皮。  “康寧!”黎菁宇在對岸又喊起來,聲音染上了幾分隱晦的焦急, “長風難得有休沐日子,你不要再任性耽擱了!”  戚長風。  康寧豁然直起身來,這時才發現,果然戚長風也正站在對岸看著他呢。  戚長風笑著衝他張開了兩臂,這個姿勢看上去是那樣的親昵熟悉, “小殿下快來,”他的笑聲中含著清風朗月,“我們今天好好宰一頓你大皇兄去!”  康寧於是什麽也顧不上了,爬起來就又要往前跑,可他的衣角這時卻被重重地刮住了,方才那本書卷成靈芝的金箔封邊纏住了小皇子外袍上平安紋的繡線,這樣一扯,那本厚厚的書居然直接被提起來又跌在地上,翻開成其中某一書頁。  小皇子彎下腰隨手把那怪書摘開,期間隻是無意地一瞥,一行小字竟直直撞進了他眼底  ——徽帝長子薨逝,大梁舉國哀喪,又兼南夷戰事緊湊,孟白凡收藥的西北商隊一時也受到牽連。  徽帝長子薨逝,南夷戰事緊湊——仿若一聲悠遠的駝鈴這時從空中傳了來,一節節地在康寧耳邊不斷回響,他驚起了一背的冷汗,好像若有所悟卻又不願細思,隻發狠一般將那本書丟在了一旁。  “大皇兄!”康寧朝橋對岸回過身,舉步就要往那裏跑,“戚長風!”  水岸對麵卻哪裏還有親人友人的身影,那和煦微風、幽幽花香不知何時全都消失不見了,頭頂的星辰高高懸掛在黑色天幕上,閃著陰森冷光,腳下萬頃碧波不起一絲波紋,幽深不可見底,橋的彼端已隻剩一片死寂的憧憧疏林,好像正潛藏著萬千綽綽鬼影。  康寧如夢初醒一般跪坐回地上,急搶回那部金光閃爍的書按在膝頭胡亂翻,可是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將那一章節讀了兩遍,那一回的前言後語卻始終隻是在講一位姓孟的醫女試圖調配出高效且無毒性的皮瘡之藥而已。讓康寧心驚流汗的始終隻有那兩句小字,好像大梁儲君之死隻是給百姓的生活添了點讓人心煩的障礙罷了,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  盡管如此,康寧也已經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愛恨生死如夢似幻,在戚長風離去後的寥寥數年、在他尚未做過任何準備的生命中接踵而至,到後來,一切已經說不清是非對錯,隻給他早就埋著種種隱患的身體留下更多創痛疲憊,讓他感覺到無限的厭倦和失望。  康寧到此時除了對父母的虧欠不舍,唯獨還對戚長風的死訊留有兩分遺憾難平。但他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了。這幾個月裏,他早從父母閃爍的眼神和宮人諱莫如深的臉色中猜到了太醫不再對症下藥、一味開延年益壽方子的真實意味——禦醫也要無計可施了。  而現在他又被困在這樣一個地方:看也看不穿,醒又醒不來,這是他的夢嗎?還是真正通往冥界的渡橋呢?  他委頓在原地,抱著那本神異的、已在他睡夢中出現過多次的書發呆,一時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此處好像沒有日月輪換,沒有饑渴冷暖,星幕與靜河是這座橋上永恒唯一的布景,康寧開始感覺到焦躁無聊,他隨意地又把懷中摟著的書擺在橋麵上翻開,頗有些粗暴地將那些紙頁從書的封首快速鬆落到封尾。  他幼時初見了這個半遮半露的故事,曾那樣心疼憐惜裏麵那位孤苦無依的孟小姐,小皇子當然絕不至於因為這幾年的變故就丟失了他慈悲憫人的天賦,隻是他早已發覺這位——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故交的孟女,如今已長成了一個傲骨錚錚的堅強女子,在孟氏的老家能夠獨當一麵了。  他為她感到欣慰快樂,但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情緒去消化別人生命裏的悲歡了,直到他從這來來回回窮極無聊的翻動裏捕捉到一個叫他生出刺痛的名字。  “戚將軍連連得勝,在最關鍵的白河之戰中,他的家鄉卻被夷人報複性地一把火燒盡,剩餘老幼充作奴隸,皆被夷人帶走。主將溫丹並不將南疆野民的性命放在心上,絲毫沒有要為此改變作戰部署的意思。當晚戚將軍獨自帶著殘部,孤軍深入,那些白河人還真被一隊戰馬和將軍親衛送回來了,可戚將軍本人卻就此與征南軍的左部失去了聯係,據他帳前親兵親眼目睹,戚將軍已是命喪在南夷地界了。”  康寧突然感覺到左耳深處連帶著腦中那一片都在劇烈抽痛,他死死捂住沒有一點患處的耳朵,摁著那黑白分明的紙頁低頭大口喘息著,他想不到竟是在此時此處、這樣荒唐晦澀的夢裏,他才終於能得知了戚長風的死因。  而那麽久以來,他混混沌沌將一切都拋到了腦後,就在他渾噩無知、昏沉度日的時刻,是不是戚長風的屍首已經曝在南荒之地無人收斂的野戰場上,身在異鄉,魂魄也不得歸所呢?  他竟忘得一幹二淨了,連夢都沒夢到過他。  康寧強忍著耳膜深處沒來由的痛楚,繼續從那頁以後一張一張翻看過去,隻想再稍微找到關於戚長風的隻言片語。  死後哀榮,追封敕號,什麽都好。  但書中始終隻圍繞著孟白凡的經曆講述故事,豫郡的風土人情,孟姑娘的見識感悟——甚至孟家老宅的看門狗兒都能占到不小的篇幅。  朝廷的一切離孟白凡的世界都太遙遠,小皇子所關心的人對孟姑娘來說都太陌生,直到康寧已經快翻到了這部書的小半,孟白凡遠在京城的那個從來都當嫡長女死了的爹突然想起了這個久未謀麵的女孩,千裏迢迢派人來接他從想不起盡孝的老母和初長成的嫡長女,孟姑娘即將陷入一場肉眼可見的陰謀時,皇子和醫女的世界才終於可能發生交集和聯係。  可看到此刻,康寧一時也顧不上從字裏行間尋摸有關他所愛之人的隻言片語了。  書中孟白凡正經曆著至親血脈的算計與背叛——繼母親生的妹妹孟明月在孟府當了這些年備受寵愛的大小姐,突然有一位貨真價實的原配長女從豫郡那窮鄉僻壤跑來了,從此孟明月成了繼室生的二姑娘,名分和地位好像都矮了孟白凡一頭,可這一向嬌縱的女孩卻甘願聽從母親的話,在孟白凡麵前和氣退讓。  原來孟鴻禮將長女鄭重其事的接來,並不是因為對大女兒生出了絲毫疼愛之心,他隻為拿這遺忘了很久的骨肉去添一個通往榮華富貴的坑。  卻是秦閣老一個最得老妻疼愛的孫子前年沒了,這位小秦公子生來才華橫溢、容貌秀致,卻隻活到該說親的年紀就一病去了。秦老太太從此落下了一樁心事,在族裏給小孫子找了一個嗣子延續香火還是不足,立意要給他娶一個十全的大家小姐來,好不叫孫子孤孤單單到了地下,連一二妻室也無。  秦閣老拗不過老妻,再來位高權重多年,心裏並沒有十分顧忌,真的默許了秦老夫人在京中人家探問那些紅顏早逝的小姐,想著把人家的牌位接來家裏,也算是給小孫子成了親事。  秦老夫人嘴上同閣老達成一致,遞到內宅的話風卻又變了,她不要什麽牌位名帖——那些早死的姑娘都沒福氣,又哪裏配得上她的寶貝孫子呢?  她就想要一個活生生的姑娘,為此還許出一個要與那姑娘家當正經親家相處的空名頭。  李氏舍不得自己的心肝,妻族又是孟鴻禮得罪不起的李家,於是孟老爺臨時起意,要將孟白凡嫁給閣老家早逝的孫子,把女兒送去守這望門寡,好同閣老家攀上一二親家的人情。第28章 月亮   他就是我的小月亮  康寧盤膝坐下, 從頭覽閱起孟白凡平淡又極不平凡的一生來。  他此時的心情竟非常平靜。書中的孟白凡獨自走在一條無親無友、追求理想的孤絕道路上,她幼時隻得到寥寥數年的親母疼愛,少時又貪享了一段少的可憐的祖父庇佑, 隨著摯愛親人紛紛離世,她的人生就開始麵臨這世上無限的惡意。  血脈親人的算計與背叛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後來的更多猜測、揣度、利益的爭紛、齷齪的陷害,甚至許多無來由的敵對,僅僅隻因為孟白凡是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治好了禦醫都束手無策的頑疾;一位女醫,心懷深耕岐黃之術、造福萬民的理想;甚至她始終沒有成親生子——這仿佛都成了她天大的過錯。  若不是孟白凡一手醫治好的小皇子始終站在她身後為她撐腰,孟白凡有幾次幾乎真的要陷在困局中被惡臭的泥沼吞沒了。可縱使有這樣的靠山, 孟白凡在追求醫道的路上仍要麵臨常人簡直難以想象的困難。  早些年看到這個故事,康寧或許要為了她這樣艱絕的一生淚流滿麵了。可此時讀來,他卻隻感覺到了一種孤單堅韌的力量。  孟白凡全然不同於康寧以往認得的任何人,燕來的浪漫流蕩在上流貴胄中傳為美談, 踏月的美麗狂傲讓她在青年時備受追捧,徽帝的離經叛道更是紅遍了大江南北的風聞趣談——康寧一向覺得大梁民風開放包容,可偏偏是孟白凡, 一個在小皇子看來真正擁有狂熱又高貴的理想的人, 卻因她的性別、她專耕於貧下之家的窮人病、偏遠之地的熱瘴症, 她甘願踏進最下等的煙花之地為生了難齒之症的妓子調治看診——而難以得到時人的尊敬認同。  康寧卻從女醫的故事中受到了莫大鼓舞。  那是一種很難言表的精神支撐,明明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在過著與他截然不同的人生,追求著他從無涉獵了解的夢想,但看著她戰勝軟弱、消化磨難,看她把一切陰影拋在身後,乃至無堅可摧, 看她驕傲地走在一條無人與共的孤單道路上,從不遲疑踟躕——有一種可以稱之為勇敢的信念好像就重新回到了小皇子於生死之間搖搖蕩蕩的骨血中。  ——而他讀到後麵,真正藏在故事中的還另有一個巨大的禮物。  戚長風沒有死。  書中的視角始終隻圍繞在孟白凡周圍,並不會將時下的名人風物俱都詳細描說一遍,因此直至戚長風和孟姑娘發生了交集,才有寥寥的筆墨帶到了這位戚大將軍當年一場生死疑雲的來龍去脈。  卻原來戚長風在潛入南夷時,是與身量仿佛的南夷人換了裝束的。他本來給親衛留了信號,就是怕兩下信息不對等,叫惦念他的人因此擔驚受怕。隻是他的親兵卻先一步看到了亂局之中的“戚將軍之死”,先入為主之下、兵困馬乏之中,沒有再去尋找早先約定好的暗號,便帶著救回來的白河老幼急匆匆逃回了梁境,又在溫丹大將軍那裏進一步蓋棺定論了戚長風的死局。  遲遲等不到部眾聯係的戚長風就是在這樣的困境下,僅靠自己一人,帶著他孤身去救的阿鳳的女兒從南夷成功脫身了,還與征南軍中屬於他的部眾裏應外合,使兩個盟友關係不大牢靠的南夷小國互相攻訐,最終未戰而降,被徽帝派去的使臣州官和平接管。  這位出身邊野的平民將軍,不但並沒落得橫屍異國的下場,反而立下了長達七年的征南之戰中的最大功勞,先是殲了逆王敵首,後又以最小的損失耗費為徽帝拿下了與南疆相鄰最緊的兩個南夷部族,一躍成為了整個大梁的英雄戰神。  如果說孟白凡如鬆如竹一般的人生叫康寧於瀕危的昏迷中生出堅強力量,那麽戚長風奇跡生還的消息就重給了他振奮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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