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文人為他寫詩,流浪的畫客為他發瘋,全京城的少年男女做夢也想得到他的一二青睞。 他又是這麽小,十七歲,天真任性, 嬌憨可愛,在他麵前頤指氣使,亂發脾氣,把戚長風這樣人人懼怕的殺神折磨得抓耳撓腮。 為什麽會有人對他的小殿下心懷惡意,甚至下毒謀害? 如果不是楊皇貴妃已經飲毒自盡,戚長風真想親手把這個女人折磨致死。 “你說什麽呢。”康寧沒想到他竟隨口說出這麽重的言辭,他皺了皺眉:“你不會把我掉到水裏的,戚長風。我到底怎麽了?你的臉色也太嚇人。” “主子突然舊疾複發,當時把戚小郎嚇了一跳呢!”碧濤端著溫熱的布巾和漱口水走了過來,“孟姑娘等會就來,主子覺得身上怎麽樣了?” 康寧本來並沒有深想。隻是從戚長風到碧濤都這樣言不盡實,他心下懷疑起來: “舊疾複發?我這一二年身體都好好的,前日也沒有半點征兆,怎麽就突然舊疾複發了?”況且他從小到大跟身上的病伴了這麽多年,他生的病是什麽樣的症候,他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現下身上的無力和疼痛分明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體驗,小皇子心下微動,試探地開口:“難道我身上中了毒……” 他話一出口,碧濤和戚長風臉上都是一種過分的鎮定和平靜,反而瞬間就露了怯。雖然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康寧腦中卻刹那間心念電轉,一道隔著數年歲月、已經被刻意擱置得模糊不清的身影閃現在他眼前。 最後一絲殘餘的血色也從小皇子嘴唇上褪卻了。他整個人蒼白得彷如透明,在隱隱綽綽透過簾帳的盛夏明光裏更像是一個美麗的幻覺: “是楊妃。”康寧仰視著輕紗疊幔、花紋精美的床帳,眼瞳中的光芒一點點四下渙散。 他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春天的夜裏,望舒殿宮外被夜風吹得輕輕搖動的宮燈,太子寢殿裏抓在地毯上的、女子青白色的□□手臂。他又看見楊涵那張盈滿滔滔惡意的臉,刻骨的恨與負麵的欲望如業火般灼燒著他,把他摔下、拋起,然後裹挾著將他帶向詰問下徽帝回避的眼眸。 “她怎麽樣了?她死了嗎?”康寧已經不需要聽到回答。他知道這一切隻會有唯一一個答案。 ——就隻是數年前直視他的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在虛空漸漸變成了太子的。 “她自盡了。”戚長風握住了他冰涼的手,“你不要多想。她應該慶幸——幸虧她死了。” 南疆的秘術中有一種能食人血肉的密渡蟲,會鑽到人體內生息繁衍。最開始密渡蟲的數量很少,人吃的補養已經足夠叫它生存,而及至後來,密渡蟲數量愈多,人卻進補不足,密渡蟲就會開始慢慢啃食人的骨髓血肉。被種進密渡蟲的人少的也能活上兩三個月,他們不會突然的死去,隻是先感到永無止境的饑餓,再然後血肉都在極度的痛苦中枯竭。 若是楊涵還活著,戚長風怎麽也要叫她嚐嚐這樣的滋味才甘心。 他的神情太陰森可怖,讓康寧一時都想不下去他自己那一樁心結。他拚盡全力才動了動被戚長風攏在手心的五指,喚回他的思緒:“你剛才的樣子太醜了,”他輕聲嫌棄他,“你才是——想什麽呢?別瞎想。” “皇貴妃給我下了什麽毒,是否有法能解?” “與君逢,”戚長風搶在碧濤前麵開了口,“是前朝的鬼醫郎研製出來的奇毒,大梁內廷禁絕的秘藥,不知怎麽被她拿到。不過現下已經解了。” “這麽簡單就解了?”康寧又動了動手指,感覺身上的力氣慢慢恢複了一些。 “哪裏簡單,都快要把我嚇死了。”戚長風心裏萬般滋味,也隻能半真半假地表演:“因是內廷禁絕的毒藥,楊妃確以為這是無人能解的不傳之秘。隻是雖然大內沒有這味藥,卻有關於它的秘方記載,還是關老太醫臨危時想起了太醫院密藏在哪一關節——孟姑娘和諸位太醫臨時將其找出、調配了解藥,又想法試驗。這毒藥霸道厲害,小殿下根本等不得多久,當時簡直是與閻王在趕時間。若中間有半步耽擱,”我就要追著你一起走了,“隻怕就是另一番局麵了。” 他說了這一篇話,康寧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反倒關注到了別的細節:“孟姑娘?”康寧身上的知覺漸次回籠,他撐著上身在戚長風的扶抱下坐起來一點,“這麽說——你已經同孟姐姐認識了?” 戚長風完全不知道這種事有什麽要緊——很多次了,小皇子到了孟白凡的事情上就無端生出許多莫名的在意,單是要介紹孟白凡和他見麵就隆重說了幾回、占去了他們倆多少的相處時間。戚長風再怎麽按捺自己,為了討小東西的高興裝得大度得體,心裏還是越來越翻滾起沸騰的醋意。 隻是直至前夜,他永遠欠了孟白凡、他永遠不能再對這個救了他的命中命的女子心生惡念。 “當然,孟姑娘前日救了你。我們就是那時認識的。她果然年紀輕輕便才華卓絕、妙手仁心。”戚長風當著最推崇“他孟姐姐”的小皇子、頂著康寧眈眈的眼神,誇得倒不算違心。 “我竟不知道將軍對我有這麽高的評價。”才說起沒多久,孟白凡人就到了。她本來正和趙貴妃在一起驗看那些趙家人找來的、不知道是否能與毒株對應得上的藥材。 這兩日戚長風沒合眼,皇帝貴妃乃至周圍的一眾人也沒怎麽撈著睡覺。兩種劇毒相衝隻能暫時壓製小皇子體內衰竭的速度,何況與君逢也是奇絕之毒,不可以在體內停留太久,隻等“仙子笑”的解藥配齊,與君逢的解藥也要立刻喝下,小皇子身上的隱患才能真正解決。 而與君逢的解藥好說,仙子笑卻連毒藥配製還無人了解——於是一麵是徽帝親自統籌手中所有明線去找仙子笑的消息和每一味配藥源地,一麵是趙貴妃聯係趙雲俠在江湖中的各路朋友、三教九流。 聽到康寧醒來的消息,趙貴妃下意識就立刻想奔來。隻是她實在憔悴狼狽得不像樣,被孟白凡摁下了,先暫且在宮裏換衣梳洗。 孟白凡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進來會先聽到這位眼裏和看不到她一樣的戚大將軍誇獎自己。 當然,她也並不會對戚將軍有什麽意見。她向來對這位戍衛邊疆的平民將軍非常敬佩,而且人家戚將軍這兩日也不是針對於她——人家是除了小殿下誰也看不見。 孟白凡心裏對小皇子總有一種介於親人和知己之間的特殊感情,她不會把這種感覺宣之於口,隻是將其埋在心底。而基於這種感情,若是等閑時候,哪怕她再敬佩戚長風,也多少會對他和小皇子的事情心懷憂慮。 可是那一日,她是殿裏唯獨一個將戚長風端起毒藥的動作看得清明的人。情深已至生死相許,讓孟白凡不肯再對他們懷有半點世俗的偏見和顧忌。 她走了進來,先友好地對終於守得小皇子醒來的將軍安慰一笑。康寧瞪大眼睛——而戚將軍這時更是在小皇子震驚的目光中轉身站了起來。 “孟姑娘,”康寧聽到戚長風的聲音簡直柔和得不可思議:“我正有一二小事想同你請教。我們能不能先借一步說話?”第46章 放棄 無意間錯過了一隻小貓 “然而中毒一事並不好隱瞞。若是小殿下一朝得知……”孟白凡聽懂了這位戚將軍的意思。可她心下總有些擔憂。 “此事陛下和貴妃也是讚同的。”戚長風淡淡道, “孟姑娘所慮,無非是我們還要大張旗鼓地尋找藥材,怕被他覺出蛛絲馬跡來。隻是尋藥一事也好搪塞, 孟姑娘大可隨口編撰一個研究古方的借口——他又不懂這些,又自來對孟姑娘這一樁事業最為看重。何況中毒一事就算讓他知道也於事無補,反而要徒生出許多心事。還不如就讓他當作身上毒已經解了,隻要慢慢調養就好。” 孟白凡被說服了。 雖說小殿下所中之毒已經暫時得到了壓製,至少三五個月內性命無虞, 可是人體構造乃世間第一等之精深奧妙,便是華佗再世也無法絕對保證小殿下的身體狀況。在他們尋訪解藥的這段時間裏,小殿下若能寬心一些、總好過他心思鬱結、時時擔憂。 看她點頭答應了, 戚長風緊繃的臉色也放鬆了一些。然後他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在臉上盡力彎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孟姑娘救了康寧兩次。如此大恩,戚某銘感五內,今後您但有差遣, 長風必傾力相報。”戚長風鄭重道,又覺得這樣空口白牙的場麵話好像有些敷衍,他這時想起了小皇子之前提過幾嘴的、有人給孟白凡籌備中的醫館找麻煩的事情: “戚某回京中雖時日尚短、但舊年也曾交過幾個能辦事的朋友。先前某曾聽聞, 有宵小之輩在孟姑娘的產業跟前作亂, 不知您可需要——” 孟白凡趕忙搖搖手將他打斷了, “我救小殿下,一為我行醫的職責, 二為的是我待小殿下的一顆心。”她察覺到這位戚將軍聽到這裏,神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許多,不禁暗自發笑。 但孟白凡並不是那等惡趣味的人,也沒心情對這幾日已經過得足夠難熬的戚長風作怪捉弄: “我家中雖有弟妹,也許是為著不曾相處過的緣故, 卻始終難覺得親近。隻是在同一屋簷下兩不相犯地住著罷了。可唯獨對小殿下,白凡講一句僭越的話——小殿下叫我一聲孟姐姐,我便厚顏應了,因為我心中也實是將他當成比血脈更親的弟弟看待。” 戚長風趕忙插了一句:“是極!在小殿下心中,也確實將孟姑娘當作可親的姐姐!” 孟白凡莞爾,“既然如此,我救小殿下,也是在救我自己至親的人,又怎麽能圖將軍的回報,”何況,“我那些微不足道的麻煩,當下還實在算不得什麽。二殿下前日路過,就曾順手幫了我的忙。白凡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若日後真有地方需要臂助、我自然不會一味同將軍客氣。隻是將軍也實在不必跟我這樣謙讓。” 畢竟她心裏把康寧當成親弟弟疼愛,那戚將軍論起來又算作她的什麽——弟夫? 戚長風哪裏知道麵前這個得罪不得的“孟姐姐”在想什麽。也許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把他跟小皇子的事看透了,隻是他就像聾子瞎子一樣始終沒有開竅。 在確認了這位孟姑娘與他的小殿下彼此之間都隻有姐弟般的情誼,戚長風終於在連日的窒息中感受到一點點久違的神清氣爽。 隻是在幾十步之外、堆錦疊緞的床榻上,康寧深深縮在衾被裏,隻覺得整個人又痛又冷。 身體上的苦楚還在其次,還有一種更幽深的、孤單又酸澀的滋味從他心裏盤旋登陸了。 片刻之前孟白凡從外麵走進來時對著戚長風那個溫柔喜悅的微笑;戚長風立刻站起身、要同孟白凡單獨聊天的反應;乃至他從昏迷中剛剛醒來,他們兩個人就都把他丟在這裏,走到一旁徑自去說話—— 他們不過是剛剛結識,彼此間認識方滿兩日,便有這樣情投意合、互相欣賞了嗎? 宿命般的疲憊和無力倒灌入小皇子剛剛萌芽了一絲懵懂喜歡的心房。 此時此刻,他孤獨地躺在這裏回想,突然覺得在湖邊試探的自己、這些時日一直妄自幻想的自己,無比的愚蠢可笑。他失神地望著透入簾帳內的絲絲微光,搖了搖頭。 好在一切一廂情願的癡妄並沒有壯大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康寧輕輕歎了一口氣,而後他知道該把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永遠擱置、藏好。戚長風和孟白凡是兩個他最喜歡的人,他們若能好好走到一起,做一對相愛至深的鴛侶,小皇子隻會比任何人都更盼望。 “想什麽呢?”戚長風終於跟孟白凡一前一後走過來了。 他這時已妥善收起連日來盤旋在他周身的那種陰鬱焦躁。隻是如往常一樣坐到小皇子床邊,飽含心疼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待會先吃點東西,然後好好再睡一覺。” 康寧輕輕點點頭,衝著他和一齊看過來的孟白凡微微一笑。 不知道為什麽,小皇子明明很乖,戚長風卻在那一刻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悵然若失的心慌。 那種感覺並不激烈,完全比不過自從親眼目睹康寧倒在自己懷裏、就始終在心底拚命呼嘯的恐懼和憤怒——就隻是好像他在路上走得太急了,粗心大意,無意間錯過了一隻毛絨絨的、主動朝他腳邊蹭過的小貓。 於是這回他得想盡辦法、用盡手段才能把那小貓哄回來了。 不過戚長風當下並沒有深想。 縱然康寧已經醒來,但是真正要緊的事還遠沒有解決。小皇子體內的兩種劇毒正如兩隻暴怒的蛇一般時刻在戚長風骨血裏撕咬——那感覺像是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的劍,是腳下踩著的蠢動暴烈的火山,讓戚長風偶爾的輕鬆之下埋著長久的不得安寧。 戚長風開始隱隱生出憎恨自己的念頭。七年前,七年後,縱然他殺滅了所有仇人回來、縱然他已經算得上位高權重,可是他總是沒能保護好他真正在意的人。 可是當著這個小東西的麵,所有的憤恨都要藏起,所有的痛苦俱不能表露。 直到看著小皇子很快就體力不支地再次睡著,殿裏所有輕鬆的氛圍、愉快的笑意才一瞬間全部坍塌下去。 戚長風立在小皇子床前。比起方才在康寧眼前的一個人,他又變回了這兩日守在望舒殿的那顆沉默森冷的石頭。 徽帝和趙貴妃這時才匆匆趕了來。 從出事到現在,帝妃之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個是心懷有愧,一個是心中有恨——到了這個地步,趙貴妃和皇帝之間已經很難再說什麽彼此釋懷或原諒,小皇子的解藥大概也就是他們二人之間唯一的解藥。 “寧寧醒了嗎?”皇帝還在外間時就輕聲發問。 “又睡了?好,好,”他大概是做了一個什麽手勢,“小聲些,叫他睡——他現在就是要好好調養。” 趙貴妃跟徽帝在宮門口正好撞見,她卻好像沒看到那樣徑直小步跑了進來。她就是為了康寧才梳妝打扮,又叫殿裏的嬤嬤給她找冰塊敷了半天腫脹的臉和眼睛,著急忙慌好容易收拾停當,匆匆趕了過來,她的孩子卻又睡下了。 可是趙雲橋又怎麽會介意。她代替戚長風坐到床邊,摸了摸兒子冰涼蒼白的額角和放在被子裏的手,唇角一彎,聲音卻無端的哀傷:“小懶豬。”貴妃飽含柔情地輕聲輕語,好像床上的人隻是在她跟前貪睡耍嬌。 戚長風回頭看了皇帝一眼,知道這位陛下現在趙貴妃麵前不敢開口,於是他先輕聲挑起了話題: “娘娘,讓小殿下先睡一會兒吧,我們出去說話?” 望舒宮左副殿連著回廊的軒室中,孟白凡並一眾禦醫侍醫已經等在那裏。百十種在這兩日從京城乃至臨近州府搜羅來的靠得上、靠不上的藥材幾乎把棠夢軒堆得無處下腳。 “這裏還是要盡快清理幹淨,”戚長風眉頭微皺,“小殿下現下聽到的是自己所中之毒已經解了,隻需要慢慢調養——若是露出幾分行跡叫他看到,隻怕他會心中起疑。” “此事就不要安排在宮中,”皇帝略作思量後很快開口,“長風本來也要負責解藥的事——那就遷到你府上,上下的人都方便去得,又有親兵看守,不至於叫懷著心思的人打探滲透,最為可靠。” 這倒並不是什麽大事,思量過就能定下來了。不過一不能再向更多人走漏皇子中毒的消息、二不能泄出這個歹毒的藥方,又有兵力能將一幹禦醫、疾醫及至上下線上不知全貌隻曉得尋找藥材的人統籌好。這其中還暗埋了皇帝一個隱秘的心思——幼子中毒一事之後,縱然已發作清洗了一番不幹不淨別有心思的人,他也不敢再十分信任住著其他皇子公主母妃的後宮。 趙貴妃並沒有參與相商,她徑自朝一張桌案走去,麵無表情地將一個侍醫麵前擺放的、謄錄了不知道多少份的紙方撚在手上: “差的還是那三味藥材?” 這話一出口,眾人一時都沉默下來。 仙子笑的配方上,有三味奇詭之極、連宮中太醫院書藏都沒有涉及到過的藥材,甚至若不是徽帝已經將製藥的那一眾破落毒門中人都鎖進了獄裏分別拷問,他們都會疑心這幾味藥材是憑空捏造了。 可是就連這小貓三兩隻的毒門傳人們也隻是捏著祖宗傳下來的炮製好的藥材,說不清這幾味藥材究竟原來是什麽樣子、哪裏得來,功效幾何,如何采摘、尋找。 以當今天下地域之闊,風物之廣,要想在數月間將這幾味隻有名字、形貌色味習性一概不知的毒株尋到,無異於大海撈針。甚至眾人這幾日都是悶頭安排人尋找線索,壓根不敢細想,也不敢互相追問。 這數息的死寂無比難捱,直到孟白凡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往前兩步,手指指向趙貴妃手裏抓著的薄方,“聖僵蟲,毒婆根——這兩味未聞之藥寫在輔材一欄,我雖未聽過這兩種藥材名字,但是按照一般的藥理來講,從藥材功效逆推,這兩味藥多半出產在幹旱苦寒的高地,或是極西的天陰山脈、或是極北的麗疆。” 她這樣猜測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了,畢竟沒人敢單憑著藥理就反推不知底細的藥材。若是她冒失猜錯、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力物力會白白在遙遠的路途上浪費掉。若中了此毒的不是皇帝最珍愛的小兒子,更不可能有人做到為了一個猜測跑到罕有人煙的邊疆。 可是即便如此,剩下的那位主藥,鬼鵲子,連藝高膽大的孟白凡也提都未提、顯然實在沒有一點思路了。 “那就先按白凡所說,派人往西北兩地尋找聖僵蟲和毒婆根,”皇帝微微一頓,“至於剩下的那一味藥——隻要它在世間存在,朕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會把它找到。”第47章 謬誤 戚長風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