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赫鍾隱道,“你是男子漢了,要學會獨當一麵。”  赫修竹凝滯片刻,手臂扇動更快,火焰騰空而起,在眼前嗶啵作響。  空中滿是焦灼氣味,黏稠|如同沸水,燙得人挪動不開。  赫鍾隱勒住藥簍,轉身向外走去,背影自門邊掠過,倏而看不見了。  良久之後,赫修竹摔掉扇子,兩臂夾住耳朵,口中喃喃不停。  “爹爹,您不願再嚐的滋味便要讓我嚐麽。”第86章   瓊蒼山地處淮王府與寧王府交界之處,連綿山脈如同遊龍,自平原拔地而起,向遠方奔騰而去,這座山峰高聳陡峭,植被荒蕪,終年無人踏足,連商隊都繞道而行,不願靠近這裏。  赫鍾隱走到山底,仰頭望向高處,大半山脊被厚雪掩埋,蒼鷹在雲間環繞盤旋,碎石自空中翻卷滾落,接連砸向身邊。  任誰也不會想到,世間至寶誅心草會長在瓊蒼山頂。  不知此次上去,是否還能有命下來,他知道要將誅心草作為陣眼,設法陣引心頭血過去,可不知此番要引多久,更不知要耗費多少精血,若是不幸殞命在此,誅心草便無法送到孩兒手中。  他需得小心謹慎,探查四周動向,留得一絲力氣,將誅心草帶回廟裏。  赫鍾隱暗下決心,抓緊背後藥簍,拉住一根光禿禿的藤條,向上攀爬而去。  之前為修竹采藥時山峰陡峭,這瓊蒼山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之前無人踏足,連踏落腳步的地方都尋不出來,目之所及皆是尖利雜草,抓一把劃出滿掌傷口,腳下碎石搖搖欲墜,踏上一塊晃動幾下,未曾站穩碎石滾落,赫鍾隱揚臂而起,攥住滿手泥土,一塊隱藏的尖石藏在土堆之下,恰好被他抓住。  腳下萬丈深淵,風聲赫赫卷動,山間沒有活水,連鳥鳴都聽聞不到。  赫鍾隱支起半身,腳腕紮進土堆,向上撐起額頭,搭在峭壁之上。  雲霧掠在身旁,縹緲水汽浸透脖頸,涼絲絲沁入胸口,他不自覺打個哆嗦,吊上石壁鑽入洞口,脊背貼上斜崖。  在洞口向下望去,他憶起過往種種,當年孩兒在背後緊跟著他,不知幾次腳下踩空,險些墜落下去。  若是當時沒拉孩兒一把,任孩兒殞命在那  赫鍾隱不忍再想,拽開包裹取出幹餅,幾口填飽肚子,抹掉額間汗水,繼續向上攀爬。  山中滿是溝壑,林間陷阱眾多,赫鍾隱不願休息,自日升爬到日落,不知在驚險中爬過幾日,總算登上山頂。  山下滿是荒蕪,山頂卻鮮花燦爛,翠色搖曳,美妙不似人間,赫鍾隱周身破爛,衣衫皺成一團,藥簍摔裂半個,手腕腳腕盡是土灰,倒在地上氣喘籲籲,半天爬不起來。  這裏花香四溢,吸入之後沁人心脾,心神為之一震,赫鍾隱撐起兩膝,沿圓台轉過幾圈,隻是無論他怎麽如何尋覓,都沒有誅心草的影子。  怎麽會?  難道誅心草不在這裏?  不會的。  一定就在這裏。  赫鍾隱心下焦躁,半跪在地仔細撥動,這圓台不大,花香沁透鼻間,不知為何他頭腦昏茫,眼底陣紅陣白,無言疲憊湧上胸口,他踉蹌撲倒在地,昏昏然合上眼睛,墜入迷霧之中。  這場夢分外真實,令他如墮雲間,他懷裏抱著景明,手中拉著修竹,兩個孩子嘻嘻哈哈,在林中打鬧不休,他抓住這個抱不住那個,景明在懷裏忽大忽小,一會是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一會是個上樹捉鳥的壞孩子,他捉捉不住摸摸不到,急的滿頭大汗,飛身猛撲過去,孩兒驟然拉長身形,化為高挑少年。  “景明”  赫鍾隱探長手臂,觸到蘭景明肩膀,蘭景明瑟縮一下,向後轉過半身,麵上血淚斑駁,覆滿橫七豎八的刀痕,赫鍾隱悚然一驚,向前踏出半步,少年身形抽長,化為一支細柳,靜靜立在風中。  “爹爹為何不肯要我?”  長大後的景明轉過身來,麵對麵望著赫鍾隱的眼睛:“爹爹為何要拋下我?”  赫鍾隱無力回答,身體綿軟下來,化為一灘冰水,融在泥土之間。  景明不依不饒,寸寸向前逼進,眼耳鼻喉流出血淚,滑過眼角眉梢,浸透身上衣衫,他抬起手臂,掌心化為利爪,捏住赫鍾隱雙肩,發力向內扣緊,他好似捏住仇人,抓裂赫鍾隱骨頭,扣緊薄薄皮肉,剜出血肉模糊的大洞  “爹爹為何讓我受盡折磨?”  赫鍾隱驟然坐起,胸口上下起伏,冷汗浸透衣衫,寒風颯然卷來,吹得碎發四散舞動。他捂住額頭,猛然抖動幾下,仰頭向天邊望去,一輪圓月掛在半空,點點星子隱在雲間,恍惚看不清楚,他揉揉眼睛,萬花叢中透出一抹翠意,原本長勢茂盛的草葉們盡皆化為鮮花,拱衛正中央一株碧草,那草葉嬌弱綿軟,聘聘婷婷,似一塊嬌嫩欲滴的蕊芯,攏在重瓣之中。  赫鍾隱撐起身體,向那株碧草挪去,這草葉隻有一根莖骨,並無簪盒上的嫩葉,赫鍾隱圍著它繞過幾圈,悄悄蹲在旁邊,探指觸摸過去,那草葉瑟縮一下,向內縮攏更緊,仿佛抵觸外界侵擾,不願向外張開。  懷中的短匕硌到胸口,赫鍾隱摸索出來,手起刀落劃破腕脈,血線淅淅瀝瀝滾落,砸在草莖之上。  草莖微微顫抖,並無張開的意思。  赫鍾隱思忖半晌,憶起姊姊說過的一切,他吸口長氣,調轉短匕對準胸口,扯開胸前衣襟,向內猛紮進去,窒息般的痛楚席卷上來,連喘息都破碎開來,他忍著深入骨髓的劇痛,在腦中勾勒孩兒的模樣,景明蒼白憔悴的麵容映入心口,赫鍾隱緊閉雙眼,忍住一波急痛,微微掀開眼皮,等待眼前迷霧散去。  那草莖探出一片嫩葉,葉片如同米粒,幾乎觸碰不到,赫鍾隱拔|出短匕,血霧如雨落下,罩住大半草莖,誅心草抖動身軀,貪婪吞噬精血,泥土被灌得蓬鬆開來,綻出盈潤光澤。  赫鍾隱鬆開短匕,向內攏住胸口,傷口飛速閉合起來,恢複成原本模樣,他取出竹筒,將邊角削得鋒利如刀,衝自己轉動過來。  竹筒在皮肉滑動幾下,尋到最合適的位置,在上麵標出記號。  他俯下|身來,以誅心草作為陣眼,畫出一副巫醫族祖傳的困血圓陣,這陣法會令血流源源不斷往陣眼湧去,隻有施術之人斷絕呼吸,才會令陣法停止。  赫鍾隱剝|開衣襟,後仰躺在地上,深深吸口長氣,一隻手臂彎折過來,橫著擋住眼睛,另一隻手調轉短匕刺向胸口,刀尖穿透骨頭,幾乎紮爛血肉。  未等呼吸喘勻,他咬緊牙關屏住聲息,抽出短刃壓入竹筒,欲要合攏的皮肉被硬物擋住,血流蜂擁沿竹筒灌下,順陣法路徑向誅心草湧去,草莖源源不斷被血液浸泡,它肆無忌憚大口吞食,像是被甚麽打開靈識,喚出蓬勃生機。  天邊飄來細雪,落在臉上化為涼漬,蒸成腥甜水珠。  赫鍾隱長到現在,從未經曆過如此痛楚,他逼迫自己反抗身體,身體極力要掌握主權,兩股力量互相對抗,不肯被對方壓製,連呼吸都被擠壓成縷,吐息間似有蘆葦紮進喉管,壓得他惡心欲嘔,舌底幹燥發麻。  他不自覺舔舐嘴唇,唇角幹裂發白,渴水的衝動洗滌四肢百骸,他想要飲水,可不敢挪動半步,隻得舔舐殘雪解渴,那誅心草探出薄葉,草莖在月色之下顫抖,血珠一顆顆滾落下來,如同清晨露珠,凝在葉片上頭。  赫鍾隱偏過腦袋,眼前滿是失血過後的昏黑,上次親身體會到這種痛楚,還是逃跑中被長箭射穿髒腑,這回比起上回有過之而不及,這是淩遲般的劇痛,絲絲縷縷拉扯髒腑,令他無暇喘息。  金發自發尾向上褪色,自金色化為銀白,那誅心草顫抖更厲,又探出一根葉片,赫鍾隱渾渾噩噩,身體精神支撐不住,陷入昏茫之中,風中隱隱傳來殺伐之聲,雪堆被震得簌簌作響,竹筒在胸口左右晃動,他竭力握緊拳頭,想仰起脖頸探看,可未等支撐起來,濃重黑暗如夜幕襲來,將他包裹進去,墜入虛脫之中。第87章   “查到先生的行蹤了?”陳靖搶來布條,攥拳捏在掌心,“在哪裏?”  “回將軍的話,是在瓊蒼山上發現的,”鴻野道,“隻是我們發現的時候隻有腳印,想必人已經爬上去了。將軍之前不準他們輕舉妄動,他們也不敢驚擾,隻敢沿著腳印偷偷跟著,隻是這瓊蒼山上著實陡峭,荒涼渺無人煙,目之所及皆是斷壁殘桓,先生攀爬極快,似乎要尋找甚麽,我們的人不多時便跟丟了,連腳印都尋不到了。”  “明白了,”陳靖點頭,“你傳信過去,令人繼續探查,找到人也不得輕舉妄動,更不能傷及先生半分,聽懂了嗎?”  “屬下聽令,”鴻野道,“定不負將軍所托。”  鴻野傳信之後,兩人去換了千裏良駒,拍馬往瓊蒼山下奔去,這一路風雨兼程未曾歇息,到了瑞王府附近人困馬乏,幾乎挪動不得,之前陳靖因娶親一事當眾駁了瑞王府臉麵,令瑞王勃然大怒,就此與將軍府勢不兩立,不知向朝廷參了多少本訴狀,暗地裏給他們下了多少絆子,陳靖不願在瑞王府中歇腳,隻得去寧王府換了馬匹,直奔瓊蒼山腳下。  這瓊蒼山高聳入雲,陡峭山崖斜削下來,幾乎將天幕斬為兩段,陳靖默然仰頭,陽光颯然湧進眼中,淋漓如同驟雨,他擋住眼睛,帶著身後三五隨從,動身往瓊蒼山上爬去。  天上落雪紛飛,先生留下的痕跡辨不清晰,陳靖身上甲胄未褪,墜在身上沉甸甸的,幾乎扯動不開,他尋個山洞彎身進去,將甲胄丟在裏麵,這洞裏草葉有被碾壓的重痕,看著不止一人,像是有支小隊曾在這裏歇息,陳靖擰起眉峰,沿洞口踏過一圈,許多腳印還未抹平,雪地被踩的滿是汙泥,他蹲下抹過泥水,在鼻間輕輕嗅聞,隻覺這腥氣分外熟悉,像是在哪聞過。  “都給我打起精神,”陳靖道,“此地除了我們另有旁人,都給我拿出刀刃,不準掉以輕心。”  “屬下聽令!”  幾位隨從齊齊得令,抽|出刀槍背在身後,陳靖領著人向上攀爬,前方兵士再沒有傳來消息,他不知先生在哪,也不知先生是否還在這裏,他隻能憑著本能拽住藤蔓,不斷向上衝鋒,這般不眠不休爬過兩日,前方拐角傳來悉索聲響,他示意隨從後退,未等他們潛藏起來,拐角盡頭出現熟悉身影,蘭杜爾手握長勾,揮起長繩勾動石塊,峭壁上石塊抖動,落下簌簌飛雪,衝他們迎頭砸來。  “後退!”  陳靖怒吼出聲,幾人後退數步,堪堪立在崖邊,回頭一望腳下萬丈深淵,碎石自身側颯然墜落,倏忽不見蹤影,陳靖拔劍出鞘,直直指向對麵。  他心念電轉,知曉這蘭杜爾用了聲東擊西之法,叫旁人在沙場上與副將作戰,自己倒是悄無聲息摸來,意欲在此取他性命。  蘭杜爾冷哼出聲,攥緊手中長槍,在沙場之上他們被打的節節敗退,憋了滿肚子火氣沒處發泄,這陳靖大勝在即竟不翼而飛,絲毫未將他們看在眼裏,蘭杜爾胸中憤懣不已,隻想拿那副將祭旗,誰知打了沒有多久,他與蘭信鴻都被父汗喚入帳中,父汗說探子來報,在瓊蒼山下發現故人蹤跡,令他們將故人綁來,不得與半點紕漏。  蘭杜爾不願與蘭信鴻同來,隻覺得此等小事如同探囊取物,哪還需要帶個累贅,正好蘭信鴻主動請纓,說北夷不能無人抗敵,願意留下與敵人作戰,蘭杜爾順水推舟說願獨自前來,請父汗將重任交托於他。  他本想尋到人就帶人回去,可在山中搜尋幾日,想找的人沒有找到,倒是發現了陳靖蹤影,他在沙場上被陳靖打的威嚴全無,戾氣無處發泄,乍一見到陳靖,更是理智全無,隻想在此取他性命。  此處乃是懸崖峭壁,隻有一條窄道可供前行,兩人遙遙相對,彼此見到對方眼中殺氣,攥緊掌心長槍利刃,蓄勢待發弓起脊背。  蘭杜爾帶來的隨從不願與陳靖正麵相抗,顫巍巍想要後退,蘭杜爾怒喝出聲,揮舞長槍逼人向前,兩名隨從手腳發顫,在窄道上挪動幾步,蘭杜爾猛拍峭壁,長槍紮入雪堆,那兩人咬緊牙關怒吼出聲,撲上來與陳靖纏鬥,蘭杜爾借勢衝上前來,與陳靖戰作一團,兩方勢力混戰起來,窄道之上風聲赫赫,碎石沿身側滾落,簌簌殘雪四散飄飛,蘭杜爾揮出長槍,被陳靖劍鋒格擋,向後猛推出去。  腳下殘石咯吱作響,被擠得四散亂飛,蘭杜爾倒退數步,一名隨從躲閃不及,被慣力倒退出去,慘叫聲越過夜空猛衝而來,幾欲震破耳骨。  陳靖按住耳骨,攥緊手中長劍,後背緊貼山脊,狠狠吸口長氣。  薄雲飄在山間,耳邊風聲疾呼,慘叫盤旋耳邊,蘭杜爾未曾回頭,舉槍猛撲過來,陳靖後撤半步,斜身躲開半寸,兩人在狹窄彎路上翻轉挪騰,彼此互不相讓,陳靖躲閃不及,被長槍紮進肩膀,血肉被攪得模糊成團,他強忍痛楚咬緊牙關,抓住蘭杜爾手腕,發力向下掰動,蘭杜爾痛呼出聲,腳底踉蹌幾下,一隻腳滑落下去,碎石被碾得四處亂飛,眼前血霧彌散開來。  兩人長長呼吸,在原處靜默片刻,蘭杜爾怒吼出聲,拎起長槍猛推向前,陳靖後退數步,腳底卡住懸崖邊緣,脊背向外轉動,硬生生令長槍在肩上轉動,擰得血肉橫飛,沾染大半衣襟,蘭杜爾收力不夠卡不住腳,隨長槍力道向外轉去,腳下踩空向後倒去,他抓住長槍邊緣,鴻野自背後抓緊陳靖,那長槍硬生生被蘭杜爾扯拉出去,擠出血脈崩斷的碎鳴。  淒厲慘叫沿懸崖向下墜落,倏忽消失不見,陳靖捂住肩膀,額角青筋顫動,半個身子被鮮血覆滿,那血洞張著血盆大口,衝他低聲嘶鳴。  蘭杜爾的隨從不敢戀戰,紛紛丟棄刀槍逃跑,陳靖沒有叫人再追,他眼前天旋地轉,一時覺不出疼,隻愣愣往頭頂上看。  晨曦初綻,山頂光芒四射,如寶石墜落雲間,那華彩宛如仙境,好似神仙下凡,披五彩霞衣降臨人間。  幾個人動彈不得,紛紛立在原處,待到光芒散開,陳靖手腳並用纏緊肩膀,硬是咬牙勒住藤蔓:“爬到那裏!”  隨從們山呼得令,蓄起全身力氣,跟著將軍往山頂上爬,陳靖身先士卒衝在前麵,踏上山頂時他瞪大雙眼,胸口為之震顫。  山上鮮花翠葉像是被抽幹生氣,目之所及一片荒蕪,枯萎不似人間,一個發絲銀白的人俯在台上,瞧著無甚聲息,像是三魂七魄丟了大半,喚不回婆娑人間。  “先生!”  陳靖猛撲過去,將赫鍾隱翻轉過來,赫鍾隱麵色蒼白,發絲睫毛銀白一片,似被冰雪凝結而成,不含半分生機。  “回府裏去!叫郎中過來!”  陳靖將人抱起,手腳並用纏在背上,肩膀血肉被扯拉起來,痛楚直襲眉間。  “將軍!”  鴻野揚聲驚呼,陳靖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一枚瑩碧澄澈的圓丸自赫鍾隱指間落下,咕嚕嚕滾到崖邊。第88章   鴻野眼疾手快,飛身猛撲過去,將圓丸攏在掌心,吹散上麵的土灰。  他跪在崖邊,碎石自膝側滾落,簌簌落向深淵,寒風卷動衣襟,流雲般飛舞而起,後頸驟然繃緊,被人向後拽動,發力扯回台上。  陳靖鬆開掌心,微微鬆了口氣,將赫鍾隱向上背緊,抬腳向前走去。  “將軍,此圓丸不似凡間之物,”鴻野單膝跪地,掌心向內合攏,高高托起靈丸,“其中必有蹊蹺。”  這圓丸似枚活物,握在掌中如血脈湧動,絲縷牽扯筋皮,它吸飽日月精華,溫潤通透如玉,丸子上呈現草葉紋路,底下隱有血氣,如波紋湧動開來。  陳靖止住腳步,接過這圓丸握在指間,對著日頭摩挲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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