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隻是個世子嗎?”徹辰的睫毛有些顫抖,就跟他的手一樣,“因為我隻是個世子,所以就連想同誰在一起、想同誰每個夜晚都睡在同一張床上、想同誰上床都沒辦法決定?”“你——!”“我……我,是不是,我當了狼王,”徹辰咽了一口唾沫,手心出了汗,“就可以決定了?”巫祝忍無可忍,也無路可退,氣結道:“是!所以呢?你要跟哈日查蓋一樣篡位嗎?!”“巫祝,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徹辰委屈巴巴地湊上來,雁崽子一邊叫喚著一邊從他懷裏飛出去。巫祝看了一眼那隻鳥,眼皮跳了一下。徹辰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我沒辦法。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你願意在這裏等我嗎?我會好好學的,讓阿爹能滿意,讓阿爹同意把位置傳給我。我不會把你困在這裏的,你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但是……但是能讓我到時候找得到你嗎?你別跑太遠行嗎?雪原上有狼,也有巨雕,不好玩的,你可以去北邊,有海的,可以去摸貝來。如果你答應了,我到時候就去北邊找你,我……”“徹辰,”巫祝抬眼看他,眉眼柔和了一些,“問你一個最先的,公主那邊你打算怎麽交代?”“別擔心我。”巫祝渾身一僵,看向徹辰身後。清原公主就站在那裏,表情似乎輕鬆了不少。“阿祝哥哥,你喜歡他的,我知道的。”清原如釋負重地笑了笑,“女孩子最能看出來了。”-雁崽子啪嗒啪嗒地走過來,戳了戳蹲在地上種蘑菇的徹辰。徹辰擼了一把它的脊背,幽怨地看向坐在遠處的湖邊商談的兩人。“沒事的呀,阿祝哥哥。”清原笑道,陽光在她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我本就不喜歡世子,也不願意在這裏久留。但是阿祝哥哥你喜歡這裏呀,還喜歡世子不是嗎?而且當初你說過會保我全身而退,這難道不是一箭雙雕的美事麽?”巫祝臉微微泛紅,為難道:“可……我終究隻是一個陪嫁品。”“阿祝哥哥是泠南侯之子這件事是不會變的。其實……替哥哥要回侯位,並非難事,隻是與回明翰一樣,是要看時機的。”“……清原,你這要是回去了,會很難找個好人家的。你這會兒過得不好,以後……”“阿祝哥哥,我有喜歡的人的。”清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但表情卻談不上有多歡喜,“所以嫁不嫁人,我不在乎。大不了,我到驍鐵羅去。”“你到驍鐵羅去做什麽?”“女子也能保家衛國呀,”清原一手托腮,望著湖麵,“赤鹿磐的戰事解決了,可明翰又不是隻與赤鹿磐有些摩擦。”兩廂交談完了,清原便告辭輕飄飄地出了白花園。巫祝與她又在花園門口說了幾句,交代了幾句,一回頭就撞上了徹辰。徹辰雖然年紀比他小七歲,但他一個打十多歲就沒吃飽喝足過的人終究比不過人山珍海味地供著,再者,徹辰終日爬上爬下練刀的,到了這個年紀,倒是比他高出了一個頭還要多。他這一撞,便撞在了他胸口上。徹辰於是順勢將他攏在了懷裏,頗為緊張:“商量好了麽……?”“……你呀。”巫祝歎了口氣,抱住了他,揉了揉他的腦袋,“……真是個叫人不省心的。”徹辰手足無措地回抱住巫祝,嘴角突然控製不住地被下扯,嗚嗚地在喉嚨裏叫。第88章 長生秋季在赤鹿磐留不久,很快就進了冬季。過了大雪,赤鹿磐的上空便開始簌簌地落了雪。自打白花園那一日之後,徹辰愈發沒了個底線,基本在巫祝的房裏紮了根,在自己那頭的理事殿也呆不久,通常被自己的夫子看著安分了一會兒,下了課就往巫祝這裏跑,坐在軟墊上,把巫祝揣在懷裏。芽瑪和芽娜都是聽徹辰的話的,嘴巴也牢靠,對此也並未說什麽,也遵從徹辰的指示,將每日他的課業與要交與他處理的政務都放到了巫祝這裏來。徹辰不愛看這種東西,往往是看了一陣就喊頭疼。巫祝沒得辦法,隻得偷偷地幫著他一塊兒看。巫祝的房裏點了爐子,火上架著烤得差不多要爆粒兒了的玉米。巫祝將一本冊子攤在一邊,一邊細看,一邊從玉米上摳那些粒兒下來,丟給徹辰。那小粒的連塞牙縫兒都不夠的一丁點雜糧,卻被徹辰小心地卡在了唇齒間,好生含在嘴裏感受了一番,這才戀戀不舍地咽下去。“還有的,你這麽省會讓人覺得你很窮。”巫祝頗為嫌棄地說道,搓了搓他的臉,“你熱不熱,鬆鬆,我去撥一下火。”“巫祝,你的手好冷,腳也是冰涼的,別弄了,我沒事。”徹辰把他圈在懷裏,將他冰涼的腳裹在手裏,“要是有貓就好了,蘭朵那裏有貓,很大隻,用來給你暖暖手腳一定很好用。”巫祝沒怎麽聽他說話,他的注意力全給一份折子引過去了:“誒,徹辰,這裏有……嗯?長生祭是什麽?是什麽祭典麽?”徹辰險些被嘴裏的玉米嗆個半死。待將玉米咽了下去後,他拿過了那份折子來,愁眉苦臉地看了一遍,十分沒精神地抱著巫祝,癱倒在了地上。巫祝枕在他胸口上,拿過了那份折子來:“你怎麽了?長生祭很讓你頭疼麽?”“唔……因為我已經十八了,所以阿爹就把一大部分的長生祭的事情交給我辦了,這是世代傳下來的規矩。長生祭麽……哎,過年你總曉得吧?就是過年。還有半個月就到了,有一堆東西要采買,頭都疼死了。”聽罷,巫祝倒是上了心,一邊把玩著徹辰給做完了的合歡笛,一邊細細看了一通折子,扯過一張紙,墊在他胸口上,趴著替他將那些重點給列出來。“你要上心呀,徹辰,這是你頭一回辦這麽大的事呢……哈日查蓋?他也要回來?不是上回已經回過一次漠多了麽?”“他雖為罪人,卻也是巴特爾氏族的人。長生祭他自然是要回來的。”徹辰眯了眯眼,攬著巫祝的腰道,“得防著點他。”“怎麽說?”“長生祭過後我是要去邊營巡防的……可那時候,他還會留在漠多。”大半個月的忙碌總算是沒給白費了,長生祭當日一切都十分順利,巫祝作為徹辰的老師出席,與他同坐。狼王十分滿意徹辰的成果,好生誇讚了一番。徹辰倒是看起來沒什麽心思應和,他的精神緊繃著,牢牢貼在巫祝身上,死死盯著他的大哥,唯恐他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哈日查蓋似乎也心不在焉,一直望著巫祝,他身旁的女人替他斟酒也毫無反應,仿佛癡了傻了。巫祝則是一直被徹辰那個紅線纏縛了布滿傷口的手的嫂子鬧得心神不寧。柔芙曾將一部分巫蠱之術記錄在冊,供他閱讀,上頭便有記載不少以血為引的蠱術與紅繩相關的信仰,說是邪門,卻也說不定真有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用處。他胸口堵得慌,中途便離席了。巫祝離了席,徹辰覺得這場宴會愈發沒得意思,尋了個由頭便也離開了。漠多皇宮很大,但巫祝卻不會亂走,來去也就那麽幾個地方,在這個日子裏,更是不會跑到白花園去,算來算去恐怕也就他的寢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