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祭後的第三日,芽瑪來告知他,狼王道過了長生祭,徹辰同清原公主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要徹辰給他個準信。徹辰再三思忖,同狼王請旨帶著巫祝與清原一同前往邊防營地。這便是在暗示他願意娶清原為妻了,狼王甚是滿意,也沒在意為何世子出巡還要帶個老師便同意了。他們打皇宮坐馬車出發,打主道前往鄰城的永鑄城,將馬車換了前往邊營。徹辰其實不放心哈日查蓋在漠多久留。雖然幼時對大哥有些兄弟情誼,可他這人的所作所為在徹辰長大了之後實在是叫他難以容忍。蘭朵一早就離開了漠多,隨魯堪巴去往鹹雪岩遊玩了,而狼王那頭,他的阿爹正值壯年,臨行前他還加緊了宮裏的防衛,唯一擋不住的……恐怕隻有他那嫂子的巫蠱之術了。巫祝精神短,縮在車廂的角落裏困得眼皮打架,長睫毛都要不滿徹辰的折騰似地糾纏在一起。徹辰讓他倚在自己身上,圍著暖爐捂著他的手腳。此時沒有外人,清原仿佛一個潑辣的市井婦人煩躁地嗑著瓜子,對著這對非禮勿視的狗男男,感覺額前紮了一叢的毛刺。“怎麽辦?我不能嫁給你……我,我本想近日借口探親回一趟明翰,請父皇恢複阿祝哥哥的侯位,這下怎麽辦?”清原把瓜子殼扔進盤子裏,頭痛欲裂。徹辰也很是頭痛,像是蘭朵的那隻大貓扒在他腦門上踩奶,所以才請旨帶他倆出來,為的就是想個主意。巫祝倒是不緊不慢不急不躁。他埋在毛茸茸的毛領裏,蹭了一下徹辰柔軟的卷發,懶洋洋道:“不必急。先前的長生祭晚宴上我看見嫂子手腕上的紅繩了,而且傷口也有不少,我猜想是以血為引的蠱術。哈日查蓋帶著她來,目的不純,怕是要造反……你這呆子,能別死乞白賴地抓著我了麽?”“我不。”徹辰攏緊了他,“那如今我們還要去邊營麽?”巫祝點了點頭,覷了一眼他的臉色,見他無任何不悅,方才鬆了口氣:“你不必多想,隻管巡防,餘下的我同清原考慮便可。清原能否回明翰,這回能否將哈日查蓋打得徹底翻不了身……全在他會不會造反篡位了。”他掀起眼皮慵懶倦怠地看了一眼馬車的車窗外頭,眼中卻似閃著光。-到了邊營,天上已經抹了黑,邊營中眾將士為替世子一行接風洗塵支起了篝火,架起了羊湯。徹辰先安排了清原與巫祝到各自帳篷歇息,替巫祝燒了火支了一鍋熱羊湯溫著後便出去與將士共飲了。他與邊營往來不多,若是一到邊營就往帥帳裏鑽,定然無法樹立威信。赤鹿磐人的酒量都不差,可徹辰心裏還念著帥帳裏的那人,便以明日還要巡防為由,婉拒了還要拉著他吃酒的將士,酒過三巡後便溜回帥帳下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聽見他進來,頭也不抬地兀自喝著羊肉湯出神。徹辰坐在他身後,環緊了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的肌肉都放鬆了下來。巫祝回過神來,舀了一勺帶點羊肉的湯給他,歎了口氣。“怎麽啦?”“……有些對不住你爹。”巫祝扯了扯嘴角,“我們等著哈日查蓋造反,就為了一點兒女私情。”“哈日查蓋本就心懷不軌,這回若是他真敢動手阿爹也能下手收拾了他,何來隻是為了一點兒女私情?”徹辰攥著他的左手,吻了一下他的中指,“你別多想。”巫祝由著他去親吻自己的脖頸,半晌才悶悶道:“……嗯。”徹辰看出他還在走神,幹脆移開了他手上的碗,將他撲進了床褥中,卷進被窩裏辦了。第90章 篡位巫祝終於忍無可忍,在第二日起時啞著嗓子怒道:“徹辰你他娘的是兔子嗎?!”徹辰假做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笑嘻嘻道:“我是赤鹿磐的狼崽,你窩裏的兔子。”巫祝被他的油嘴滑舌回得無言以對,隻得默默翻了個白眼,又鑽回他懷裏去了。沒過多久,日上三竿,徹辰在帳子裏挑了火,金獸爐裏冉冉升起了名貴的安神香,縈繞在他根根分明的發絲間,將巫祝的精神再次拉入了黑甜的溫柔鄉。徹辰趴在床沿上,看著他的寶貝安然睡在瑞腦飄縈裏,將那些年被陰冷蠶食的精神都燒了回來。巫祝就該這樣。他生來便是天潢貴胄,為人一朝私欲埋進了浸水的石磚下,否則就該穿金戴銀,今宵綢緞加身,明日玉簪綰發,酒池肉林都不為過。他要給巫祝最華貴的雲裳,最精致的發簪,就算手上不重也要衣擺綴滿晃眼的石頭。等這一切破事都過後,煙雲散盡的桃花林裏,他要給巫祝一生的承諾。-巫祝懶洋洋地望著遠處已經開始漸漸融化的雪原底下那露出的一點沙子,倚在徹辰厚實的胸口處,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衣領。“累的話,你可以睡一會兒的。”徹辰的低聲細語像是一隻小狼崽扒在他胸口隔著一層毫無血色的人皮戳他的劍突。他搖搖頭:“我看出來了,你這個棒槌就是不想讓我單個兒見人。”徹辰眼角含笑,低頭看了一眼他衣領間隱約可見的幾處吮出來的紅痕,愈發得意,胯/下神駒也好似有所感應,蹄下生風,腳步輕快,鬃毛都在風騷地隨風搖擺。哈日查蓋比他們想的還要急不可耐,不過五日,便從赤鹿磐中跑出了一個侍衛,帶著狼王,跌跌撞撞,好不狼狽,一頭衝進徹辰的帥帳。徹辰到帳外去同那侍衛談話了,巫祝與清原扶著狼王在臨時搭出來的躺椅上歇下。巫祝看了一眼狼王,知曉並無大礙,傷口有些,卻不嚇人,隻是年紀大了身子不如從前,又長途奔波,肌肉有些許拉傷,歇歇就能緩過來了,便交代了清原看顧,轉身到帳子外,朝徹辰遞了個眼神。徹辰向他點了點頭,朝侍衛舉了一下手止了他的話頭,上前攬過巫祝,與他進了帳子裏。狼王的傷口被巫祝清理縫過了,清原給他喂了煨在火上的湯藥後便坐在了一旁。“哈日查蓋……哈,現在他們叫他叛徒了。他在皇宮裏放了些什麽東西,控製了皇宮裏的人……還差點殺了阿爹。”徹辰在巫祝耳邊低聲道,手指在身側蜷了起來。巫祝在衣袖下攏住了他的手,磨蹭了幾下他的指節:“應該是巫蠱之術。幸好芽瑪和芽娜跟著蘭朵去鹹雪岩了。”“……公主那邊消息遞了吧?”“遞了。讓隼鷹送去了的。”侍衛道。“是我看走了眼,”狼王接過清原拿過來的湯藥,將橫了傷口的手臂擱在沒傷著的那條腿上,由著巫祝過去給他再上了一遍藥,裹上繃帶,“原想著……總歸是我自己的崽子,留在肚皮下幾日也罷,誰想他竟然還聯合著他那個小偷的女人想給本王肚皮反上來一刀——嘶——好了,好了,小羊羔你別忙了。”巫祝打完結收了手,去收拾那些翻出來的藥物。“阿爹你別說了,”徹辰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的巫祝,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番,“不是你的錯,我太不小心了……辦法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