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小皇帝的長姐,薄紗掩麵,清豔不俗。但眾人瞧了半晌,此女孤身入殿,貢品在何處?楚恒之麵上不大好看,沉聲問道:“怎不見朝貢?”段玉錦伸手摘下薄紗,露出清麗容貌,眉如遠黛,麵似芙蓉,坦蕩道:“回稟天子,小女即是南雲朝貢,還望陛下笑納。”四方嘩然,文武百官瞪大了眼,頓覺匪夷所思——南國竟將長公主當做貢品獻來?再說,陛下年過半百,這公主竟也甘心?梅庚也愣了愣,忽而湊近了淮王耳邊,輕聲道:“還當真是來和親的。”楚策頷首,戲謔低語:“人家沒瞧上你。”梅庚眉梢微挑:“本王求之不得,淮王殿下看得上便好。”楚策笑而未語。兩人打情罵俏無人在意,眾人都在似有若無地打量那妙齡且絕色的長公主,段玉錦卻似渾然未覺,平靜地與楚恒之對視。坐在楚恒之身側位同副後的婉貴妃笑容忽而勉強,瞥見楚恒之眼底的興味時,放在膝上的手緊攥起鸞鳳禮服,銀牙暗咬。後宮鶯鶯燕燕已夠多,這他國的公主來湊什麽熱鬧?片刻,楚恒之驟然大笑出聲,當即下令:“好,來人,擬旨,封此女為錦妃,賜住碧華宮。”遠道而來的南國公主叩首謝恩:“臣妾,謝陛下。”百官見勢,當即齊聲:“恭賀陛下——”一場宮宴,後宮多了位年輕貌美的錦妃。段玉錦起身入席後,忽而問道:“不知西平王何在?”正同淮王殿下親昵耳語的梅庚聞聲,眉梢微挑,懶散應道:“錦妃娘娘何事?”楚策與百官一並瞧去,段玉錦神色淡淡:“父王臨終時,命本宮向王爺帶句話。”定然不是什麽好話,西平王在心裏暗暗歎息,配合接話:“錦妃娘娘請說。”美豔錦妃忽而勾了勾唇,咬字清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為臣必賢,奸佞須誅。”楚恒之笑意驟然加深,顯然此言甚得他心。這話挑撥意味甚濃,梅庚紆尊降貴地瞥去一眼,漫不經心地笑道:“在理,昔年南雲稱臣,卻暗中於我大楚安插細作,草菅人命,枉顧我大楚律例,其罪可誅,不知此舉可算奸佞?”段玉錦平靜麵色掠過倉惶,卻也僅是刹那,隻是維係的沉穩頗為勉強,應了句:“王爺巧舌如簧,本宮佩服。”“過譽過譽。”梅庚無甚誠意地謙虛兩句,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向來不善唇舌,若是我朝太尉在世,錦妃娘娘方知何為舌燦蓮花。”眾臣噤若寒蟬,膽子小些的已然白了臉,暗暗心道這西平王實在膽大妄為!陸太尉幾乎可稱禁忌,他竟還敢提起!果不其然,楚恒之麵色陰沉,開口打斷二人糾纏:“時辰到了,開宴吧。”囂張放肆夠了,西平王輕抿佳釀,隨即湊近淮王殿下附耳道:“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偏要與本王找不痛快。”淮王殿下目睹高貴冷豔的錦妃吃虧,抿唇笑了:“放肆。”西平王眉梢微揚,盡是得意。第一百一十七章 贈簪以定情錦妃入宮後極受寵愛,甚至蠱惑楚皇罷朝,五日裏有三日早朝不見楚皇蹤影,後宮美人失寵,妒恨不已,仍有報國之誌的文臣武官更是義憤填膺,遂前朝後宮空前一致,皆怒罵南國妖妃。但妖妃畢竟是妖妃,任爾東西南北風,不僅不加以收斂,甚至哄著楚皇下江南遊玩。朝堂重臣之位懸空無人,當日上奏請旨廢妃的禮部尚書便被連降三級,怒而拂袖離去,就此滅了言官諫臣們上諫勸說的心思。梅庚聞訊時不過一笑,楚恒之這是自取滅亡,怪不得人。為君者最忌荒淫無度,不理政事,身為楚皇卻不顧朝政,那把龍椅不如讓人。除夕已過,西平王仍穩穩當當地住在西平王府,半點沒有回西北的打算。楚皇正沉迷在錦妃的溫柔鄉,無暇顧及他,洛王黨三番四次明示暗示地催促,西平王也權當沒聽見,整日與淮王殿下膩膩歪歪,生怕別人不知他二人關係似的。顯章二十一年,推行新政,淮王殿下忙得不可開交,整日泡在書房,點燈熬油,時常便是整夜不眠。梅庚看得心疼不已,還被淮王殿下給趕回了府中,偏生理由也是溫柔的。——你在這,我便分神。劉管家見西平王一連兩日住在府中,不曾去淮王府,憂心忡忡地尋了秦少爺,語重心長道:“你說,王爺該不會是同淮王吵架了吧?”秦皈耿直道:“不應當。”劉管家瞥過去。“說不準是王爺單方麵欺負了淮王殿下。”秦皈誠懇地說,又添了句,“不是初次了。”劉管家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深以為然:“有道理。”書房內,西平王埋在公務中奮筆疾書,劉管家悄無聲息地進了書房,苦口婆心勸道:“王爺,向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您可不能置氣,快去淮王府同殿下認個錯吧。”梅庚手一顫,暈出極不和諧的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