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庚深不可測地勾起唇:“楚恒之懈怠朝政,如今朝中不少官員都以為洛王登基是大勢所趨,洛王等了這麽些年,應是忍不了多久了。”虞易斟酌片刻,“你是說,楚洛會造反?若是他還要等下去?或是要等你離開後再動手?如今你人在永安,西北兵權又在淮王殿下手中,楚洛不會冒險行事。”“那可由不得他。”梅庚森冷一笑,眸色冰寒,“若是實在無法,那我便與柳長訣聯手殺了楚洛,他是林書俞手中的棋子,最重要的那顆,殺了他便等於斷了林書俞後路,到時說不準他也會狗急跳牆,正好一並收拾了。”若論棘手難纏,林書俞能甩楚洛十條街,連梅庚都摸不清朝中究竟有沒有洛陰教徒,可從當年楚策都對林書俞束手無策的情況來看,一旦楚洛登基,大權便要落在林書俞手中。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婚楚策生於早春融融的三月,但封王那年便已加冠,故此真正的加冠禮,是梅庚陪著過的。梅庚將人接去了西平王府,取出備好的婚服,兩襲紅衣,豔烈似火。在西平王府的祠堂,對著梅振義的牌位與蘇婧,拜了天地。寥寥幾位好友在場,親眼瞧著梅庚將楚策之名填在了梅氏族譜上,此後天地為媒,永結同心。行過兩世,從黃泉而歸,方才等來的一紙婚書。一對有情人眉目含笑,應著摯交的恭賀,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都等了太久。梅庚那日醉了一場,摟著身穿婚服的淮王殿下,吻上耳廓呢喃:“能得這一刻,縱死無悔。”換得片刻的沉默,楚策靠在他肩頭,望著灼灼紅燭,輕聲問:“我還不知,前生我死後,你怎麽了?”梅庚回來了,便是前生他也死了。梅庚醉得厲害,攬著他躺在榻上,大紅的婚服糾纏,對視的眸光渙散,聞聲沉默了許久,忽而紅了眼眶,輕輕吻在他額心。“那天太冷了。”梅庚似是而非地答了一句,楚策卻覺著環摟著自己的手臂在發抖,便又聽他低歎似的一聲,“我不知該怎麽…都不在了。”他語無倫次,楚策卻聽懂了——我孤身一人,不知如何活下去。從城牆翻下時,他並未立刻斷氣,梅庚隱隱記著,眼前漸漸模糊黑暗,卻聽得真切,他聽見了將士們的低泣。待他顛三倒四地將城牆之上的萬箭穿心說完時,楚策予了他一個溫柔纏綿的吻,從未如此感謝過從不曾出現過的神佛。溫和的吻逐漸變了質,梅庚奪回主動權,如獸般凶狠掠奪,身下的人溫馴承受,更助長他近乎殘忍的欲念。洞房花燭夜,春宵帳暖時。——新婚燕爾的兩人剛剛起身,楚策對鏡瞧著自己頸上的斑斑吻痕,一時無奈,幽幽望去:“今日怕是見不得人了。”梅庚從背後擁住他,笑著吻了吻側顏,“如何見不得了?左右你我之事早就天下皆知。”淮王殿下紅著臉噤聲。知道歸知道,但帶著如此明顯的痕跡見人,實在有辱斯文。兩人都默契地不曾提及前世,情濃過後,仍是充斥陰謀算計的現實,想殺楚洛,必然牽一發而動全身,梅庚不得不謹慎小心,宮裏卻突然傳來了意想不到的消息。門外傳來劉管家的平靜聲音:“二位王爺,淮王府來傳話,有一女子,自稱錦妃婢女,求見淮王殿下。”兩人彼此對視一眼,梅庚眉梢微挑,似是詢問。楚策輕輕頷首,便算是允了。片刻,梅庚道:“讓她過來。”錦妃的貼身婢女也自南國而來,泠鳶奉命出宮尋淮王,結果剛到淮王府便被告知,王爺在西平王府過夜,這些日子有關這二位的傳聞,碧華宮也聽了不少,但真瞧見淮王殿下與西平王談笑晏晏地攜手而來時,泠鳶還是覺著匪夷所思。一方藩王,一位皇子,如此坦然地親密,生怕旁人不曉得他們是一對,就當真不知人言可畏?而事實證明,他們是真不怕。楚策連脖頸上青紫的吻痕都不遮掩,西平王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那斯文清雋的青年眉眼盈著笑意,輕輕頷首,對影成雙而來,恍若神仙眷侶。“奴婢見過二位王爺。”泠鳶行了禮,十分規矩。梅庚拉著楚策坐上首位,似笑非笑,“錦妃娘娘有何指教?”泠鳶麵不改色,凝重道:“奴婢此行,是為我家公主傳話,公主驟然離鄉,難免思慮過重,先前多有得罪,望二位王爺莫怪。”梅庚頗為意外,張口便道:“她所求何事?”若非有求於人,何以這般自降身價。泠鳶大抵是沒料到西平王如此直白,結結實實地哽住了半晌,才麵色如常地道:“我家公主有一言,敢問淮王殿下,是否想要大楚皇位?”梅庚笑意驟然微妙起來,坐在他身側的淮王溫聲笑了笑:“錦妃娘娘何出此言,有話不妨直說。”泠鳶垂下眼似是在猶豫,半晌,狠狠咬牙,道:“公主願助王爺一臂之力,但事成之後,王爺必要保公主在大楚安穩無虞。”梅庚瞧著強作鎮定的侍女,“你且回去,事關重大,本王尚需考慮些時日。”他並未應下也在意料之中,泠鳶自不會死纏爛打,行了禮便離去。“看來在宮中過得不大舒心。”梅庚道,“倒也奇怪,南雲怎麽舍得送長公主過來嫁給楚恒之?”“也不足為奇。”楚策麵色少有的微妙,“那位南國國君,我是打過交道的。”“哦?”梅庚饒有興致地瞧著他,“如何?”楚策抿了抿唇,似是在斟詞酌句,隨即給了二字答複:“窩囊。”窩囊是真窩囊,但也多虧了段玉衡人慫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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