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很靜,唯有西洋宮發出“噠噠”的聲響。餘豐寶保持著跪著的姿勢,眼前的地磚光可鑒人。良久之後,皇後才虛虛的抬了抬手,“起來吧!”餘豐寶謝了恩,躬身立在一旁。皇後端著茶盞,拿茶蓋撇著茶水,細瓷觸碰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呷了一口茶。“你可知本宮找你來所謂何事?”餘豐寶輕聲回道:“奴才愚笨。”“愚笨也好,聰明也罷,本宮隻是要讓你知道這個宮裏誰才是真正的主子,也好讓你時時警醒,好好的侍奉廢太子,本宮膝下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是有人膽敢錯了主意,想要傷害他,本宮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皇後說話的聲音很平穩,卻自帶威嚴。餘豐寶跪下磕頭道:“奴才謹遵皇後娘娘的教誨,定盡心竭力伺候好殿下。”“抬起頭來!”皇後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旁的矮幾上。昨兒晚上天色太黑,她瞧不真切。今兒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個模樣的人,竟然勾的他那石磨子般不開竅的兒子動了心思。從前她也費了不少的心思,今兒往東宮裏塞幾個美姬,明兒送幾個姿色出眾的宮婢,可他那兒子一心隻顧著讀書習武,瞧都不瞧一眼,更有一回有一個舞姬大著膽子去勾引他,人衣裳還未脫,就被他一腳給踢了出去。害得她這個當母後操碎了心,私下裏還找了太醫來問,生怕他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疾。如今瞧來,倒是她多慮了。她的目光敏銳的落在了餘豐寶脖子間的於痕上。餘豐寶雙手垂在身側,任由皇後打量著,心裏卻緊張的要命,隻得掐了掐大腿,勉強讓自己站定不出醜。皇後見他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倒也稍稍放了些心。可是那張臉,唇紅齒白,眉目秀麗,巴掌大的白皙麵龐上,唇不點而紅。果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大膽!”皇後厲喝一聲,一掌拍在了矮幾上。餘豐寶嚇的忙跪了下去,“皇後娘娘息怒。”皇後冷聲道:“別以為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可以日日勾著太子,太子如今身體孱弱,凡事要克製些。你若隻是一味的仗著美色狐媚妖孽的勾引著,仔細本宮剝了你的皮。”餘豐寶的一張臉立時滾燙了起來。他哪裏有勾引謝承安?明明都是謝承安整日裏纏著他說難受的?況且他們,他們又沒怎麽樣?“奴才知罪,往後一定更加小心伺候。”皇後對著秋嬤嬤使了個眼色,秋嬤嬤自衣袖裏取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到了餘豐寶的跟前。皇後語氣平淡道:“本宮在宮中多年,最不信的便是人心,你若是服下了這粒藥丸,本宮便信了你的話,如若不然本宮便治你個大不敬之罪。”餘豐寶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索性還不如吃個痛快,也好讓皇後放心,況且他行的端坐的正,也沒什麽好怕的。他仰頭吃下毒藥。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欲再訓導幾句。門口程彭卻躬身道:“娘娘,臨走前主子特意吩咐了,讓餘公公早些回去,還等著餘公公回去伺候他用午膳呢。”皇後倒也沒再為難餘豐寶,畢竟毒藥已經吃下,隻要餘豐寶還想活,那就得乖乖的聽話。他命秋嬤嬤將事先備好的食盒交給了餘豐寶,便揮手讓其讓退下了。餘豐寶提著食盒剛走到殿門口,就聽皇後道:“今兒的事,本宮不希望太子知道,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他應了是,恭敬的從殿裏退了出來。殿中燒了地龍,他不過待了片刻,身上的衣裳便被汗水浸濕了,外頭的寒風一吹,讓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外頭的雨小了些,他拎著兩個食盒,著實也沒有手撐傘,索性就直接鑽進了細雨裏。謝承安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裏握著書冊,透過支起的窗戶縫瞧了又瞧,乍然聽見了外頭的響動,忙將窗戶關了起來,又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熱茶。餘豐寶懨懨的。任誰在大年初一這麽喜慶的日子被人喂了毒藥也開心不起來吧。她是謝承安的母後,是大周朝的皇後,別說是喂給他一顆毒藥,就要要了他的命,他這個做奴才除了引頸待戮之外還有旁的辦法嗎?他沒法跟皇後說哪怕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去傷害謝承安的,因為說了她也不會相信。所以吃了毒藥便吃了吧,反正隻要他不害謝承安,總歸還是有條活路的。他提著食盒在廊下待了片刻,掃了掃身上的雨水,然後悶著頭進了屋。“寶兒,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