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端著冉裳做好的竹筒飯走進屋子裏,一隻精致紅楠木雕琢的托盤上,擺放著五六桶竹筒飯,米、臘腸與竹子的清香混在一起飄了出來。婢女神色木然將竹筒飯放到商容與麵前,放托盤時,她腳突然一崴,“哎”的一聲就要摔倒,眼看著托盤與木桶飯就要砸向商容與。商容與眼疾手快避開,卻不料眼前寒光一閃,在刀停在胸口處時,他突然鉗製住婢女的手,婢女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像一隻被遏製住七寸的蛇一般。“三皇子,我們離開京都才多久,為什麽你好的不學,偏偏學你二皇兄呢?我商容與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請君入甕一次就夠了,你怎麽老是愛啃別人剩下的呢?”商容與突然將婢女的手一翻轉,哢嚓一聲,那細白的手腕就被折了一個角度,斷了。婢女痛的幾欲昏厥,她另一隻手還未上前,就被商容與一腳踹了出去,重重撞在高牆之上,摔下來吐了一口血暈了。此時,屋頂、院落裏隱藏的殺手全都持刀出來,婢女小廝全都脫下了偽裝。可屋頂上院牆上持刀的殺手分為兩撥,兩撥對峙著,宛若繃緊到極致的弓弦,隻等樓下主子的一聲令下。冉清穀坐著紋絲不動,冷然道:“三皇子,什麽時候我們之間也到了這種耍心眼的地步。”“我也不想,但商容與在,我不得不防。”商玉州放下酒杯,夾起一口菜,慢條斯理的嚼完,放下筷子,眼睛裏滿是遺憾責怪,“更何況先背叛的是你,不是嗎?你不也不信我,不然何至於帶這麽多殺手……”像是想起來什麽,他苦笑著:“我倒是忘了,我驚才豔豔算盡天下的清穀,何曾真的信過任何人,你隻信事實與利益,也從來隻要結果。你把我們之間當成一場交易,隻有我,跟個傻子似的,怕你受到傷害,期望著你能回頭,害怕你拋棄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我最厭惡的是你為了別人來求我。”商容與冷淡開口:“不是求,是談判,求你沒必要,你的兵有我鐵甲軍厲害?你所仰仗的那群北夷孫子,被我父王打得娘不認,我十二歲就坑殺了他們三萬降兵,那群孫子不也隻敢在草原上搞獻祭轉圈圈詛咒我?求你,還真沒必要。”商玉州本就不是為了談判而來,這人偏執不聽勸也就罷了,還看不清局勢,他父王到底是王室貴胄,而北夷那群孫子是外邦,大溯泱泱大國,豈容外邦幹涉內務。商玉州竟然還想著跟北夷結盟,引狼入室。那些年倘若沒有冉清穀,商玉州怕是早就被他二哥給扼殺了。冉清穀失落惋惜道:“三皇子,我若不是為了你,我根本不會來這裏。”商玉州此時眼裏有些許動容。冉清穀急切顫聲道:“你就算聽不進去我的話,也該看得清局勢,這場仗對你沒有好處,成王他有百萬雄師,這是天時,北夷人對我大溯虎視眈眈,你萬一引狼入室,朝臣百姓絕不服你,你失了人心,那麽王爺必然會得人心,我還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倘若你想清楚,我們可以慢慢談……”三皇子沒有誠意談判,那他就不能提前將商容雀的身份暴露。商容雀是一柄能夠穿透帝王心髒的長劍,最後一擊必須致命,他不想節外生枝!方長弓冷冷質問聲乍起:“冉清穀,你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自從你離開京都後,三皇子像瘋了一樣打探你的消息,我們派去雲州的暗報沒有一個帶回你的消息,他每天擔憂你,吃不好睡不好,自從接到你的信,他甭提多開心了,現在你卻勸他歸順,你是不是覺得他念著你們的情誼,他就要為你做任何事?”他瞥了冉清穀旁邊的商容與一眼:“可你這情誼,跟鏡花水月又有何不同?你的心,既然跑到別人身上,就不要再來招惹他,”“既然將來會在戰場上兵刃相見,今日何必要念舊情。三皇子,你看到了吧,你心心念念的人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的王權霸業讓你放棄江山,他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冉清穀了。來人,全都拿下,拿下商容與者,必有重賞。”方長弓厲聲道。商容與是三皇子將來為君路上的勁敵,拿下他不僅可以少一個阻礙,還可以有籌碼與成王談條件。他抽出雙刃劍,刺向商容與,商容與推開冉清穀,自己側身躲開。屋裏屋外響起一陣廝殺聲,屍體從院牆上掉落。鮮血滑過瓦礫青苔,如同屋簷潺潺不息的滴水般落下。桃子冉裳白毓等人聽到動靜正要衝出門,卻被兩個侍衛攔住:“世子說,讓夫人與小姐們不要插手此事,安靜待在屋子裏即可。”無論最後贏得是哪一方,冉裳等人都不會受到危害。三皇子也是個念舊情的人,他不會對冉裳白毓動手,更不會為難他們。冉裳焦急道:“打起來了,怎麽辦?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打起來了?穀兒身體不好,千萬不要受傷。”白毓急切道:“怎麽辦,幫誰?一邊是表哥,一邊是三皇子,他們怎麽可以打起來呢?我去抓鬮。”桃子拉住白毓:“當然是幫少爺了,少爺什麽時候錯過?”白毓看著兩批黑衣服:“可我分不清啊,都蒙著臉,他們到底是怎麽分清誰是誰啊?”三個女人在屋子裏急的團團轉。不一會兒,屍體躺了一地。商玉州一劍劈向商容與,商容與側身躲開,但被劍尾所傷,在肩頭拉出一道血痕。他反過來又是一劍,商玉州躲閃不及,被一劍刺中腰側。方長弓在殺了幾個護衛時,餘光突然瞥向角落裏的冉清穀。就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三皇子還事先交代他不許對冉清穀下手。都是這個人,否則他們也不會淪落至此。他雙刃劍扭轉一個護衛的頭,在護衛刀劍脫手時,他抱著屍體旋轉了一圈,一腳將那柄刀踢向冉清穀。商容與同商玉州癡纏時,餘光間看到一柄刀直直飛向冉清穀。他一腳踹開商玉州,利劍脫手,擋掉了那柄刀。“小心。”冉清穀喊道。刹那間火花四濺……隻見商玉州旋轉身,在商容與劍脫手時,一劍刺向他,那劍沒有刺下去,而是落在商容與脖子處,利劍割破了一道傷口,血流了出來。在商玉州的胸膛處抵著一把匕首,匕首刺透衣衫,再往裏紮幾寸,商玉州絕對命喪當場。“你要殺我?”商玉州滿眼難以置信,他眼眶瞬間濕潤了,或許是眼淚太過沉重,眼眶兜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一滴。這話顯然不是對商容與說的。商容與身上有許多帶毒的暗器,他有千萬次機會殺掉商玉州,但他沒有。無論如何,商玉州都救過冉清穀的命,他不想冉清穀後半生都活在悔恨之中。冉清穀雙手握著一把帶血的劍,劍上的鮮血還未幹透,順著劍身滴落,劍刃反射著妖異的奇特的光芒。而那劍尖抵著商玉州的胸膛,與商容與抵著的商玉州胸膛的匕首前後夾著……或許是利劍太重,或許是他雙手遭受過重創,無法拿得動刀劍,亦或許他利劍對著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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