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月考排名全部出來了,貼在教學樓底下的公告欄裏,一堆人擠在公告欄前瞪大了眼睛尋找自己和朋友的名字。當然,他們還會關注一下第一名是誰,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後發出“果然是他”的感歎。


    諶少言幾人同樣擠在榜單前,看完自己的排名“嗷”一聲,又去看排名第一位,江川的名字醒目地掛在那裏。


    他們興奮地回頭去找江川:“川哥,你果然還是第一!”


    卻看見江川站在後麵的排名前,眼簾半垂,神色認真尋找著某個名字。


    “看啥呢?”諶少言攬住他肩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密密麻麻的排名,他不確定江川的視線落在其中哪個名字上,但隱隱有個猜測,“你在找許淮的排名?”


    “嗯。”江川回應,眼神仔細地從倒數一百名開始找起,迅速略過那些不認識的名字,最後在六百八十七的位置找到了許淮的名字。


    算是在意料之中的排名,江川頷首,對這段時間許淮的努力也有了大概的估計。


    諶少言同樣也看到了許淮的名字:“六百八十七?還不錯啊,上一次他排多少名來著?”


    “八百三十六。”江川毫不遲疑道。


    諶少言驚訝:“八百三十六?許淮這小子可以啊,進步那麽大。”


    說實話,g市一中學霸如雲,即使是在年級倒數的同學去到普通學校也能算成績還不錯,許淮能進步一百多名,足可見他的不容易。


    江川點頭讚同:“是不錯。”


    短短幾天功夫,能做到這種地步,許淮的潛力可想而知。江川麵上平靜,心底卻已經將原先為許淮構建好的學習計劃提高了一個難度。


    周末江川隨聞允池回聞家住兩天,江天祺緊急出差去了,沒有跟來。


    聞允池一見麵就給聞老爺子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聞老爺子“哼”一聲:“還知道回來啊。”看似嫌棄的語氣下其實是掩也掩不住的高興。


    聞老爺子一手拉著一個,往兩人身後看了看,江天祺沒來,更加高興了:“今天我們三個就好好吃一頓,聊聊天。”


    事實證明,江天祺人沒來還是避免不了兩父子的爭吵。聞老爺子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在兒子麵前說江天祺的壞話,絮絮叨叨。


    聞允池淡定抹抹嘴,隻用一句話就成功讓聞老爺子閉嘴:“爸,您要再說我可就打電話讓大哥來接您回去了。”


    聞家的根基並不在g市,而是在京市,聞允池的大哥聞允景是這代聞家的家主,接過了聞老爺子大部分人脈深紮京市發展。他一直想讓聞老爺子回京好方便照顧他,然而聞老爺子死倔,就要跟著小兒子。聞允景無奈,隻能答應他。


    聞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別跟你大哥說,我要真回去看見他那死人臉,壽命都短幾年!”


    聞允池替大哥不滿:“爸你說啥呢,大哥也是好心。”


    江川見過他那位大伯,沉默寡言,不怒自威,由於身居高位,氣場強大猶如泰山一樣厚重。他見到江川第一眼,言簡意賅道:“不錯。”


    他是聞家的大家長,也是聞家子弟最堅實的後盾,任何人隻要想到他沉穩可靠的身影,都會覺得安心,便是聞允池對這位大哥也是十分信賴和尊敬的。


    聞老爺子哼哼唧唧,心中也怵這位長子。在別人麵前他還能說一不二,到了聞允景麵前,隻要他想鬧,聞允景那雙漆黑如鷹雋般的雙眼就會靜靜盯著你,不說一句話,直把你看得心虛不定。


    一棍子憋不出個屁來,聞老爺子看到他就心煩。


    聞老爺子:“行行行,不說他了。”他是真怕聞允池背地裏向聞允景告狀,後麵老老實實再沒提過江天祺一個字。


    下午江川待在房間內休息,老管家過來敲門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


    江川下樓便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老人和一個年齡與他差不多的男生,聽到動靜紛紛轉頭看向他。


    “小川,過來。”聞老爺子朝他招手。


    江川走過去和聞允池一樣坐在他旁邊,聞老爺子對那老人道:“這就是我孫子,江川,今年才十六歲。”


    又對江川道:“這位是許老爺子,就住我們隔壁,旁邊那位是他的小孫子,叫什麽名字?”後麵那句話是問男生的。


    男生大方道:“聞老爺子,我叫許星,星星的星。”


    聞老爺子含笑:“好。”


    江川禮貌朝老人點點頭:“許老爺子。”又向旁邊目不轉睛看著他的男生道:“你好。”


    “你好。”許星微紅著臉,聲音溫柔。


    許老爺子人很精明,沒去問為什麽聞家的孫子卻姓江,摸摸胡須:“今天突然來拜訪,不知道聞老的兒子孫子回來了,第一次見麵沒給見麵禮,實在是不好意思,待會回去我就讓人把見麵禮送來。”


    聞老爺子和他互相寒暄幾句。談話一般是三位大人在主導,江川隻在旁邊默默聽著,時不時端起茶杯喝兩口,沉默不語。


    許老爺子在一旁瞥見他沉穩的模樣,更滿意了,話鋒一轉,忽然把話題扯到江川身上:“不知道江小少爺是在哪裏讀書?”


    江川答:“g市一中。”


    許老爺子目光讚賞:“g市一中?那可是重點學校,不愧是聞老的孫子。”


    聞老爺子樂嗬嗬:“我家小川還是他們年級第一名呢。”


    “那更了不得,不像我家,幾個孫子孫女成績還是普通了點。隻有我這個孫子,”許老爺子指著許星,“在一所私立中學讀書,成績還算優異。”


    “說起來他隻比你家孫子小一歲,兩個年輕人不如互相加個聯係方式,交個朋友,多聊聊,聞老,你覺得呢?”


    聞老爺子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問江川道:“小川,你覺得呢?”


    許老爺子笑容不變,暗暗將江川在聞家的地位再抬高些。聞老爺子看起來甚是寵愛這位孫子,連這種小事也要問過他。


    許星也看向他,目光暗含期待。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江川放下茶杯,開口:“抱歉,我平時去上課,不怎麽會用到手機。”


    這是拒絕了,許老爺子有些失望,但沒有表露出來:“沒事,學生嘛,還是學習重要。”


    許老爺子也是靈光一閃,想要讓兩人關係親近一些,被拒絕後也沒有太難過和生氣。


    他們聊了一會就告辭離開了。


    許淮在房間裏呆著,沒一會就聽到樓下傳來動靜。大家平日裏都很忙,很少在家,是誰回來了?忽然想到這周似乎管家說過許星周末要回來,許淮撇撇嘴,又倒回床上,翻個身把自己蒙起來。


    然而逃避不是問題,許淮還是得下樓吃飯,理所當然地在飯廳撞見許星。


    見到他,許星翻了個白眼,招呼也不打一個,全然不似在聞家落落大方的樣子。


    兩個有親近血緣關係的人此時卻像兩個陌生人,分別在餐桌兩邊坐下,互不搭理,井水不犯河水,空氣中泛著死一般的寂靜。


    許淮習以為常,許星不看他,他也不看許星,坐等著管家把飯菜端上來。


    吃完飯後許淮想要上樓,許星卻破天荒叫住他:“許淮,我有事問你。”


    明明他比許淮還小一歲,卻從不肯叫許淮哥哥,從小到大都是連名帶姓地叫。


    他姿態高傲,仿佛和許淮搭話是對許淮的賞賜。


    許淮停下,雙臂環胸:“什麽事?”


    許星見他不耐煩的樣子,眉毛一豎,剛想發火,又想起自己有事問他,努力壓住那點怒氣:“你最近和時清哥怎麽樣?”


    宋時清?


    聽到這個名字,許淮一怔,他似乎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上一次見宋時清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然而想想,也不過才一個多月。自從他向江川保證再也不追著宋時清跑之後,他竟然也真的堅持下來,一次都沒去見過宋時清。


    甚至提起宋時清,他的內心除了點悵然和難過外,情緒也不像從前那樣濃烈。


    好像現在宋時清對於他而言隻是個普通人。


    很難說明許淮現在的感受,明明一個多月前還對宋時清百般糾纏,現在提起他情緒卻再平淡不過,是什麽讓他的態度發生了堪稱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乎是瞬間,他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許淮的怔愣被許星當做是還在與宋時清糾纏著,他滿意點點頭道:“既然你還在追著他,那就繼續追吧。”


    許淮回過神來想說不是,許星自顧自說道:“你順便再去轉告他,讓他家別再來試探我爸的心思了,我是不會和他訂婚的。”


    許淮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他:“不是,我最近沒有再追著他跑了。”


    “你不追著他跑了?”許星驚訝,“怎麽可能?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原來他也知道他很喜歡宋時清,許淮怔怔看著他:“原來你知道啊。”


    許星神情一頓,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很快就重新變得理直氣壯。他毫不客氣地點點頭:“是啊,我知道。”


    他的臉上完全沒有不好意思,仿佛那些年許淮因為爭奪不過他,被宋時清忽視而躲在被子裏偷偷哭的日子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還有些不屑:“誰叫你喜歡宋時清的,你喜歡的我就要和你搶。”


    心裏像是有一團火焰灼燒著五髒六腑,那些年所受的委屈,對許星的厭惡仿佛潮水般湧上來,衝擊著許淮的理智。他就像站在懸崖邊,背後就是呼呼的強勁風聲,吹得人心裏發涼,不寒而栗。


    許淮氣得渾身發抖,緊緊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印,可見主人劇烈起伏的心情。


    他脫口而出:“為什麽你總是要和我搶?”


    那雙明亮的被怒火裹挾的雙眸直直注視許星的雙眼,執著地要追求一個答案。


    為什麽要和我搶?


    為什麽要讓我不開心?


    為什麽要冷待我,無視我?


    他像是在問一個答案,又像是在問很多個答案。他更想問的是,為什麽不喜歡我?


    是的,不喜歡。從他來到這個家開始,就沒人歡迎他。


    不管是把他帶來這個家裏,讓他衣食無憂,卻態度漠然,不怎麽關心他的大伯和大伯母,還是這個家裏喜歡捉弄他的哥哥和弟弟,他們都不喜歡許淮這個外來者。


    小許淮對他人的情緒相當敏感,害怕得又哭又鬧要回爺爺家,但是沒有人理他,隻是任他在客廳裏哭,其餘人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小許星好奇地探頭看一眼,被大伯母溫柔地扯回去:“寶貝,別看,等他哭累了就好了。”


    小許淮淚眼花花,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肉乎乎的小手抹抹眼淚。


    小孩子年紀小,卻也懂些什麽。


    他知道這裏沒有他可以撒嬌的對象了。


    當天夜裏,小許淮就發起高燒,燒的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大伯和大伯母在爭吵。


    “我都說了讓你別帶他回來了吧,家裏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我怎麽照顧的過來!”這是大伯母。


    大伯父道:“他畢竟是我弟的孩子,爸還把一部分他的股份給了我,養著他又不是什麽大事,家裏那麽多幫傭,總能照顧得過來的,你平時多關照一下他就行了。”


    很多東西小許淮都聽不懂,但他記住一點,大伯和大伯母也不想要他。


    托醫生的福,高燒第二天便退了,小許淮一下子乖巧了很多,會語氣甜甜地和每一個人說話,看人臉色,不自覺地討好大伯一家,被弟弟搶了玩具也不敢說,隻是自己一人悶悶不樂。


    從被父母嬌寵著長大到寄人籬下,許淮他也懵懵懂懂明白,他好像沒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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