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熱氣騰騰的鍋子,淩祈宴空虛了一整日的脾胃漸漸暖和,順嘴問道:“你不是吃家宴的麽?都這個時辰了,怎餓著肚子回來了?”溫瀛抬眸看他一眼:“我不回來,你就打算一直不吃東西?”淩祈宴不想承認他確實有些別扭:“你胡說,我哪有。”“有沒有你自個心裏清楚,”溫瀛夾了一塊最嫩的羊肉進他碗中,“吃吧,別餓著了。”“你還沒回答我呢,為何不用家宴?”“沒用成,”溫瀛淡道,“被人砸了。”淩祈宴一噎:“……太後壽誕,天家家宴,被人砸了?”“嗯。”“誰幹的?”“皇後。”淩祈宴愕然:“她不是被關在鳳儀宮裏,哪都去不了麽?”溫瀛卻道:“你不餓麽?先吃東西。”跟溫瀛這悶葫蘆說話累得慌,淩祈宴直接讓跟著他一塊去的下人來說,很快弄清楚了事情前因後果。傍晚寧壽宮家宴剛開席,正熱鬧時,那位被禁足了的皇後突然出現,闖進去,瘋瘋癲癲又哭又鬧,大喊著要人償她兩個兒子的命,還發了瘋地砸東西,在一眾宗親前,將皇帝苦心隱瞞的淩祈寓和淩祈寧真正的死因給泄了底,把皇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竟直接暈了過去。家宴就這麽徹底砸了。後頭溫瀛將皇帝送回興慶宮,一直待到皇帝喝了藥睡下了,才餓著肚子回來東宮。淩祈宴聽得一愣一愣的:“皇後不是被禁足了麽?怎麽去的寧壽宮?”“下人疏忽,讓她從鳳儀宮側門跑出去了。”稀奇。淩祈宴隱約覺得不對,被禁足了的皇後因為宮人疏忽,從鳳儀宮側門跑出去,且恰好跑去寧壽宮,砸了皇室家宴,就有這麽巧合?但見溫瀛神情平淡,他想想又算了,咂咂嘴,隻問道:“皇帝真被氣暈了?當真氣得那麽厲害?”“嗯,暈了,掐了人中又醒了,喝了藥,這幾日怕是上不了朝了。”淩祈宴無言以對,想想那位皇帝曾經每回罵他時中氣十足的模樣,如今竟被皇後給氣暈了?“……皇帝這回真要廢後了吧?皇後沒了你這個太子怎麽辦?”“隨他。”溫瀛丟出這兩個字,渾不在意。淩祈宴頓時樂了:“也是,你這個太子位置又不是靠皇後來的,管她呢。”用完晚膳,淩祈宴去沐身,溫瀛聽人來稟報事情。“將皇後娘娘從鳳儀宮放出去,再引導她去寧壽宮,都是淑妃娘娘安排人做的,太後娘娘像是起了疑心,派了人去查,奴婢等已經先一步將沒抹幹淨的痕跡,都替淑妃娘娘抹去了,還抓了個發現端倪,想去告發的鳳儀宮宮人。”“殺了吧,”溫瀛淡道,“這事到此為止。”對方喏喏應下。兩刻鍾後,淩祈宴回來,爬上榻,從身後抱住正倚榻裏看書的溫瀛的肩膀,對著他耳朵吹氣:“窮秀才,你方才又做什麽了?我去沐身你不跟著,肯定又瞞著我做壞事了。”溫瀛回頭睨向他:“你猜。”學壞了,竟然讓他猜。“懶得猜,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不說算了。”“那你還問?”“問問不行啊?”淩祈宴輕哼。“沒什麽,下頭的人來稟報點事情,和方才家宴上的那一出有關的。”溫瀛沒有細說,淩祈宴吧唧一口親上他的臉:“不說算了,你做什麽壞事我都不管,你別欺負我就行。”溫瀛沉聲問:“我幾時欺負過你?”“你真好意思說,你哪日沒欺負我?”溫瀛伸手一攥,將靠自己背後的人拉至身前,攬入懷中。淩祈宴在他懷裏眯起眼睛笑,溫瀛嗅著他脖頸間的清新香味,迷戀地吻上去。翌日,一道廢後詔書自興慶宮發下,沈氏由鳳儀宮遷出,住進了皇宮西北角最偏僻冷清的棲恩殿裏。又半月後,皇帝突然傳口諭,要遷去東山下的湯泉別宮休養,留皇太子坐鎮宮中。這半個月皇帝大病了一場,先是被沈氏氣暈,後又染了風寒,精神氣差了許多,在雲氏的提議下,才決定去別宮休養一段時日。走的那日清早,溫瀛將禦駕一路送出城門,淩祈宴閑來無事,扮做他侍衛一塊跟了來,打算等送走了皇帝,就去城外莊子上小住兩日。半道上,前頭突然有人過來傳話給淩祈宴,說淑妃娘娘想見見他。淩祈宴正窩皇太子的車輦中吃點心,聽到這個,慢吞吞地咬下一塊糕點,要笑不笑道:“我一東宮侍衛,去見淑妃娘娘,不大合適吧?”“娘娘說,就跟您說幾句話,已經請示過陛下了。”淩祈宴略猶豫,看向溫瀛,溫瀛沒理他,丟出一句“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