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璟沒有鬆手,依然迷迷糊糊的拉著黎玄衣角,額頭雖然還在冒汗,身上也燒得滾燙,可是人卻再次蜷縮成了一團,獨自在榻間冷得瑟瑟發抖。黎玄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突然隱隱有些心疼,父親早亡,兄長任人轔轢,母親困於深宮,這麽多年來他幾乎是手無寸鐵的活在刀光劍影之下,他一定也會害怕吧?黎玄摸了摸他滿是冷汗的額角,躊躇了片刻,終於還是解開外袍側躺在榻邊,將他輕輕攬了過來。“嗯……”瀾璟迷迷糊糊的輕哼一聲,身體卻像感覺到了他的體溫般急切的貼過去。那柔順的樣子,就像一隻向主人撒嬌的小貓,伏在他胸口輕輕磨蹭著。黎玄看著他這副撩人樣子又是胸口一緊,難耐的低喘了兩聲。要不是他此刻病得厲害,真恨不得立刻將他吃幹抹淨。可是現在,他卻隻能用手臂攬著他勁瘦的腰身,將人緊緊抱入懷中。“嗯……黎玄……”瀾璟貼著他的胸膛,不自覺的輕輕低吟了一聲。那帶著淡淡馨香的氣息柔柔的掠過黎玄頸側,勾得他全身陣陣酥麻。“真是自作孽。”黎玄生怕被勾得火起,渾身僵硬著絲毫不敢亂動,心中卻在隱隱懊惱,究竟是誰發明的這種取暖方式,到底有沒有想過“暖爐”的感受??寢被在瀾璟的掙動下褪到了腰間,一不小心就能露出胸前的大好春se,黎玄顰了眉,一邊將人緊緊束縛在懷裏,不讓他亂動,一邊黑著臉把被子重新蓋好,可自己那狂跳不停的心卻始終無法安分……剛剛過了午夜,瀾璟便開始發汗,燒雖然退了,身上那柔軟的絲綢寢衣卻被汗水生生浸濕了大半。黎玄怕他身上難受,便吩咐凝雨燒了一盆熱水送到榻邊,笨手笨腳的替他解開yi襟,用幹淨的布巾沾了水緩緩擦拭起來。瀾璟先是舒服的輕哼了幾聲,隨後便幽幽轉醒,那狹長的美眸帶著一抹薄霧輕輕睜開,就直接撞上了黎玄手拿布巾,滿臉薄紅的尷尬目光。“把衣服換上……”黎玄掩飾般的偏開頭,將布巾重新扔回蒸騰著熱氣的銅盆中,隨手取過一套寢衣塞到瀾璟手裏,便匆匆直起身,生怕他誤會自己趁人之危似的,“方才你出了許多汗。”瀾璟垂眸看看自己的衣袍,早已心知肚明。可是見黎玄那急著辯解的羞窘樣子,反而越發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懷裏抱著寢衣,眼睛卻一動不動的望向他的雙眸,低聲調笑道:“之前恩愛整晚也不見將軍有絲毫羞澀,如今隻是看看,臉竟紅成這樣,莫不是……”他故意頓了頓,挑唇看著黎玄滿臉被猜中心事的尷尬神色,突然湊到他麵前話鋒一轉,輕笑道:“……被我染上了風寒?”黎玄頓時黑了臉,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又被這個家夥戲弄了,便不再理他,隻是俯身拉著錦被重新向他身上蓋去。瀾璟卻趁機撐起身體,壞笑著將雙手環過他的後頸,柔柔的攀了上去,薄唇覆在黎玄微紅的臉側,氣息也在曖昧的呢喃中顯得越發火熱:“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也發燒了~”“病成這樣還不老實。”黎玄微微一怔,墨色的雙眸頓時深邃了幾分,他抬手將他按回榻間,言語中悄悄帶了幾分威脅味道,“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不然……”黎玄撫著瀾璟緋紅的臉頰,拇指卻在他微微幹裂的唇瓣上緩緩摩挲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撲麵而來,瀾璟那原本的得意瞬間褪去,在他那輕輕的fu弄下喘息著說不出話來。黎玄微微挑唇,轉身端著銅盆走出了馬車,身後那溫暖的軟榻間,卻傳來一聲瀾璟懊惱的輕哼。……漫漫長夜,卻是各自無眠。待到幾人收拾好行李重新上路時,黛色的天際才剛剛綻開一抹亮白。馬車沿著荒蕪的官路繼續南下,淩風和邱陽也各懷心事的同乘一匹馬跟在後邊。行了約摸大半日,路上漸漸出現了一些行人,很快的,汜水城的高牆便悄悄闖進了眾人視線。汜水城依江而建,有著距離都城最近的渡口,所有需要河運的貨物都會由此上岸,再改從陸地運往都城。遠遠望著,進出渡口的船隻來來往往,給這座小城增添了一派繁華景象。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坐落在街市中心,兩層高的木質小樓上掛著華美的招牌旗幟,瀾璟默默抬頭看去,那朱紅的牆,金色的瓦,粗壯結實的梁柱,雕刻精美的門窗……處處都彰顯著一派奢華味道。淩風要了幾間上房,凝雨便馬上請了城中最好的郎中前來為瀾璟診治。最巧的方子,最好的藥材,瀾璟本就是普通的風寒之症,老老實實用了藥,又被黎玄按在客房休息了兩日,轉眼便已大好了。初冬的城內雖然沒了花繁葉茂,卻也並不覺得簫刹,太陽剛剛探出頭,整個街市便如同悄然蘇醒一般漸漸熱鬧了起來。淩風去準備船隻用物,瀾璟便拉著黎玄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攤販間興致勃勃的四處翻看,而是穿過幾條街市,直奔一條幽深的小巷而去。空寂的巷子裏落著枯葉滿地,沒有行人,卻聞到一股淡淡的清甜隨風飄來。黎玄抬眸望著四周簡陋的環境,有些疑惑的停下腳步。瀾璟卻滿臉興奮的側過臉,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小店,對著他確認般的點了點頭。抬手推開那扇陳舊的木門,和煦的晨光便筆直的投射在地麵上。室內略顯昏暗的光線中,古舊卻打理得十分整潔的櫃台就在不遠處。老掌櫃站起身,對著二人淡淡的笑了笑,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一抹時光沉澱下來的從容。瀾璟走到他麵前,輕輕放了一錠銀子在那坑坑窪窪的台麵上,微笑道:“一包桂花糕,不用找了。”老人微微一愣,那飽經滄桑的眉眼間依然是幾分恬淡神色,他輕輕點了點頭,轉身用油紙包了好大一包糕餅遞到瀾璟手中。瀾璟客氣的雙手接了,竟是一反常態的對他欠了欠身,拉著黎玄緩緩向外走去。“認識?”黎玄一頭霧水的望著瀾璟,隨他再次回到店外那僻靜的小巷中。看二人的神情應該是舊識,可是卻始終沒什麽交流,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無論遠處的街市有多繁華,這個角落卻是出人意料的冷清。瀾璟也漸漸停下腳步,背靠在一麵粗糙的石牆上,低了頭,小心翼翼的打開油紙包,一陣桂花的香甜立刻隨風飄散開來。黎玄淡淡的垂眸看去,隻見那金黃軟糯的糕餅上沾著細碎的桂花糖,整齊的托在瀾璟手中,模樣精致無比。“嚐嚐。”瀾璟用指尖輕輕捏一塊送到黎玄嘴邊,微微揚起頭向他看去,那清澈的雙眼閃閃亮亮的,帶著一抹期待。黎玄清淺的笑了笑,轉過身麵對著他,微微垂下頭,就著他的手輕輕咬了一口,那桂花糕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從唇齒間一直彌散到心底。“小時候父皇微服南巡,在這個小城整頓歇息,我趁他們不備的時候騙過侍衛,獨自偷偷跑出來玩。”瀾璟也跟著咬了一口糕點,細細的咀嚼著,黎玄深邃的雙眸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寵溺,讓他微微有些醉意,“可是卻迷了路。”黎玄抿唇,隻覺得這般做派倒是像極了瀾璟的風格。“然後我就在這條無人的巷子裏……嗯……可能就在這兒……”他看了看旁邊,一家院子裏的棗樹長得十分粗壯,幾條掛著枯葉的樹枝從石牆上悄悄探出了頭,“蹲在這裏哭……然後被路過的老掌櫃帶回了糕餅店去。”“他給了我一塊桂花糕。”瀾璟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回味,手指卻捏著那糕餅再次送到黎玄麵前,“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這個味道……那時候父皇還在,皇兄和我也都過得無憂無慮……”他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那明媚的光華卻在下一刻漸漸暗淡了下去,他的手堪堪舉在黎玄麵前,指尖卻在這洪水般的回憶中微微顫抖。“我知道。”黎玄明白他又在擔心瀾瑄的處境,暗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卻一時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於他。隻好輕輕握住他拿著糕點的手腕,略一用力就把人狠狠擁進懷中,喃喃低語道,“或許很難,但我會盡力而為的……”黎玄閉上眼,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那神情溫柔得就像三月春風一般:“臥薪嚐膽也好,含垢忍辱也罷,我終有一天會為你重拾這江山,而你……隻需信我就好!”“黎玄……”瀾璟隻覺得鼻子猛的一酸,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他柔柔的倚靠在黎玄胸前,將頭埋在他懷裏,心裏卻滿滿都是感動。這麽多年,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直到今天,此時此刻,當他依偎在黎玄寬厚的懷抱中時,第一次,他才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安心。淩風蹲在不遠處的大樹間,靜靜注視著二人緊緊相擁的身影,悄悄彎了眉眼。誰知腳下那原本就幹枯的樹枝不知怎的突然“嘎嘣”一聲,連人帶葉一起向下墜去。枯葉飛舞,淩風帥氣的落了地,可是抬眼向前望去時,瀾璟正拉著黎玄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第二十七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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