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玄被他甜甜膩膩的語氣撩得心頭一熱,抬手用力攬住瀾璟緊致的腰身,一邊輕撫,一邊壞壞的勾起嘴角,啞著聲音裝傻道:“那便吃些東西,早點歇息吧。”瀾璟微微一笑,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雙手捧起黎玄的俊臉,狠狠吻上了他的雙唇……第二十八章 水匪曖昧的聲音漸漸在隔壁響起,淩風卻獨自躺在船艙內,聽著那嘩嘩作響的江水,不知何時陷入了沉沉的夢魘中去。昏暗的燭光,簡陋的房間,破舊的陳設,一切都還是烙入記憶時的模樣。帶著黴塵味道的床榻間,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男孩子癱倒在陰暗的角落中,那單薄的身體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新舊傷痕,蜜色的皮膚間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部分。他的指尖輕輕動了動,卻頓時痛得他全身都在發抖,那淩亂的黑發遮擋著他瘦削的小臉,一道血痕卻悄悄從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好痛……他狠狠咬著牙不肯出聲,可是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橫跨了幾乎大半個後背,粗劣的藥粉覆蓋不到的地方甚至還在破潰流膿,翻著駭人的白肉。“怎麽?還是不肯?”女人刺耳的嗓音由遠及近,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漸漸來到了門外,“沒用的東西,把門打開!”鐵質的門鎖被人飛快的卸去,男孩勉強睜開雙眼,透過垂落在臉上的發絲警惕的向外望去。“把人打成這樣了,還怎麽接客?!”女人反手給了身旁壯漢一個響亮的嘴巴,妖豔的妝容下,那雙漸漸爬上皺紋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怒意。“劉媽媽息怒,小的,小的知錯了!”壯漢不甘的看了男孩一眼,狠狠低下頭向女人請罪,那名喚作劉情的女人便冷哼了一聲,撩起衣擺,緩緩向著榻邊走去。“你以為你還是禦劍宗的少主嗎?”劉情抓著男孩烏黑的長發狠狠向上一提,直直的望向他那桀驁的墨色雙瞳,“你家已經死絕了!不知道嗎!”男孩被迫後仰著頭,那細長的脖頸被她拉得筆直,小巧的喉結微微活動了一下,卻依舊倔強的不肯出聲。她嘲弄般的再次將人摜向榻間,不願再看他那似乎永遠無法馴服的眼神。若不是因為他底子結實,長相也好,可以給她多掙幾年錢,她早就把他丟出去喂狗了。“會武功又怎麽樣?你現在中了冥教的毒,還不是和廢人沒什麽兩樣?!”她似乎微微放緩了語氣,坐在榻沿強壓著怒火耐心勸說道,“既然到了我這,就好好學學怎麽接客,日子也能過得舒服點,你若是乖一些,我必不會這樣對你!”她垂眸看了看那道幾乎見骨的傷痕,裝作憐惜的嘖嘖了幾聲道:“你也不想落得和書兒一樣的下場吧?”聽到“書兒”的名字,榻上的人終於有了一絲反應,他緊閉上眼,指尖緩緩攥起身下的床褥,整個身體都開始在痛苦中抖得不能自已。書兒是他的陪讀,更是從小伴他一起長大的親人。父親的禦劍宗被冥教屠了滿門,隻有他和書兒被下了散盡內力的奇毒,一同賣進了這家妓院。可就在這短短數月時間,書兒因為不願接客,受了妓院老鴇一次次毒打,甚至最後,就在自己麵前被三個大漢輪暴至死。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流淌滿地的腥紅,還有他躺在自己懷中漸漸冷去的身軀……至今依然深刻在他的腦海中,永遠無法忘記。惹怒客人的小倌,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瑾公主,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淩風哥!淩風哥!”一陣斷斷續續的呼喚伴著嘈雜的水浪聲灌入耳中,淩風猛的睜開眼,恍如隔世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低矮的艙頂,昏暗的燭光,他用力撐起身體,卻有一滴淚水不經意間滑落臉龐。“淩風哥……你……你沒事吧?!”邱陽看著他落下的淚水,驚愕的張了張嘴,攬著他緊實的後背將人用力扶了起來,訥訥道,“剛才你可真的嚇壞我了!”“我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可能……因為周圍的水聲太大了吧……”淩風將雙手覆在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順便不動聲色的抹去了那道淚痕,轉頭對著邱陽低聲詢問道,“什麽時辰了,主子們還好吧?”“剛到寅時,主子們已經睡下了,你也再睡會兒吧。”邱陽乖巧的從身旁的地麵上取來一個黑漆小碗,輕輕笑了笑,“剛才給主子們燉的湯,我一直溫著,你身體不舒服,也喝上一些吧。”“嗯,謝謝。”淩風難得溫柔的點了點頭,隨手接過魚湯一飲而盡,然後便用衣袖抹了抹嘴,挑唇輕笑道,“不過……別以為拍拍馬屁就可以讓我手下留情,昨天新學的功夫我還是要查的~”“我會好好練習的。”邱陽靦腆的笑了笑,手指也在不自覺中輕揉著衣角,“我還要像淩風大哥一樣,保護主子一輩子的……”那清秀的小臉映照在搖曳的燭火中,竟帶了幾分誘人的羞澀。……一路江水濤濤,風光旖旎。經過那一晚,瀾璟又恢複了平常樣子,每天寸步不離的跟在黎玄身旁,唯一不同的是,船上隻有兩間艙房,黎玄現在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午後的暖陽柔柔的穿過船艙的雕花木窗,在地麵上靜靜暈開一片暖黃。黎玄斜倚在小榻上,單手支頭,垂眸看著一本泛黃的古籍,瀾璟則坐在窗旁的錦墊上,微眯了眼,望著江麵微風乍起,細浪跳躍,血一般嫣紅的流霞下灑落滿江碎金……突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艙外響起,飛快的,從船頭直至船尾。“不好!是水匪!”邱陽扶著船舷向後眺望了片刻,又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直到又近了幾分,才滿眼驚慌的大喊了一聲。霧氣昭昭的江麵上,一艘巨大的木船正飛快的尾隨而來,揚了帆,在湍急的江水中順流而下。結實的桅杆頂端,那墨色的旗幟高高懸掛在半空,藏在漸漸暗淡的暮色中若隱若現。黎玄跟著瀾璟聽到喊聲,也匆匆走出船艙,在夕陽的餘暉中定睛向遠方望去,隻見那大船此刻行得極快,轉眼已距離自己不過百丈。“保護好你家主子。”黎玄微微抿了唇,手指緩緩覆上腰間長劍,側頭對著淩風低低的吩咐道。“是。”淩風警惕的點了點頭,可是那臉色卻依然蒼白如紙,身體也微微有些僵硬。邱陽重新回到艙內掌舵,想要加速躲避,可即便已經升了滿帆,速度卻遠遠不及身後那艘大船。瀾璟被淩風護在一旁,顰眉靜靜望著對方甲板上逐漸清晰起來的身影,無數水匪蓄勢待發的站在船舷旁,一把把鋒芒逼人的利刃正在斜陽中鍍上一層凜冽的寒光。來者不善。黎玄的目光凜了凜,隻見水匪的渡船已是越來越近,並且絲毫沒有減速的向著他們的小船直衝過來。邱陽拚命轉著船舵,想要借勢躲閃,可是怎奈速度相差懸殊,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那包了玄鐵的巨大船頭便重重的撞上了瀾璟的船身,一抹寒冷的江水頓時緩緩從碎裂的縫隙間溢了進來。一陣令人驚心的號角聲在對方的船上響起,黎玄抬手橫攔著瀾璟後退了幾步,就見無數條帶著倒勾的繩索從對麵同時拋向船舷,水匪們手持長刀沿著繩索成串的滑落在甲板上,伴著震耳欲聾的呐喊聲直撲上來。淩風將瀾璟小心的護在身後,與水匪廝殺起來。雖然這些天他又是暈船又是怕水幾乎折掉半條命去,可是此刻依然招式淩厲,劍劍奪命。黎玄見淩風尚能應付,便放開手腳,索性衝進水匪中間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