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退位,新帝年幼,身邊的一切仿佛都帶著當年的影子。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瀾政,不會將所有權力都緊攥在自己手中。他不但要打起精神培養瀾珞成材,還要將戰後滿目瘡痍的龍霄重新變得富強起來……突然間,覺得肩上的擔子似乎有些沉重……“夜裏寒重,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傻站著?”黎玄從龍霄宮的大門外快步走了過來,單手解開披風的係帶,輕輕一揚便披在了瀾璟有些單薄的肩膀上。“睡不著,等你。”瀾璟的嘴角微微揚起,竟是說不出的好看。最近事物繁忙,二人便暫住在宮裏。黎玄自從上任以來,一直在清點各地兵力,調配將領,重新部署邊境的守衛。瀾璟知道,每每到了深夜,黎玄才悄悄回到寢殿,不忍打擾熟睡著的自己,便獨自睡在外殿的小榻上。今天,又是如此。“快跟我回屋暖暖。”黎玄牽著他的手向殿門走去,溫柔卻又霸道,絲毫不容抗拒,“我正好有事問你。”瀾璟被他拉著一路小跑進了殿門,眉頭卻擰成了個疙瘩,他歪頭看著黎玄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疑惑道:“什麽事?”“今天在翻修龍霄殿正殿時,工匠們從匾額後找到一封密函,看上麵的蠟封竟是先皇遺物。他們不敢擅動,最後便交到了我這裏,你可知此信放在那個地方究竟是何用意?”黎玄一邊說一邊從衣襟中掏出那封信函,小心的向瀾璟遞了過去。或許是由於時間太久的緣故,這信封的邊緣已經有些陳舊泛黃。“額……”瀾璟突然愣了愣,父皇臨終前和他密談時的一幕幕頓時竄上心頭。他手握信函,反反複複打量著上麵的蠟封,那金色的蠟跡在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清晰,“還記得你之前問我父皇有沒有留下關於攝政王的遺詔嗎?”“記得。”黎玄點了點頭,望著他突然認真的臉繼續道,“你說隻有一句話,但是時機未到。”“父皇說,如果瀾政死了,辭官了,又或是篡奪了皇位,就讓我去匾額後邊取這封密函……”瀾璟似是漫不經心的撕開信封,拿出一張透著黑色筆跡的雲紋紙,緩緩打開,“如今既然被拿了出來,便一起看看究竟寫了什麽吧!”第一百章 先皇遺書(上)有些泛黃的雲紋紙被瀾璟輕輕展開,一行行雋秀的小字便清晰的呈現在他麵前。“果然是父皇親筆……”瀾璟側頭掃了一眼黎玄,才繼續從頭到尾一字一句的認真看了起來,隻是在不經意間,那眉頭卻隨之漸漸皺了起來。“如何?”黎玄見瀾璟突然有些驚愕的抬起頭來,咬著唇一言不發,便立刻好奇的追問了一聲。“父皇說……攝政王並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脈……”瀾璟緩緩看向黎玄,抬手將那封密函放到他手中,有些遲疑的解釋道,“他說皇祖父在江南遊玩時收養了一個男嬰,為了避免他在麵對其他皇子時因為身世而自卑,便對外聲稱是和宮外女子所生,因為喪母而接回宮中扶養。”“現在想來,瀾政的瞳仁黑如點漆,作為龍霄國的皇家血脈,當初竟沒有人質疑這點嗎?”黎玄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有些不解的反問道。瀾璟望著他認真的搖了搖頭:“曆朝曆代的皇子中,偶爾也會出現沒有琥珀鳳眸之人,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多懷疑。”黎玄低頭將那密函仔細看了一遍,又將信紙重新折好攥在手中,漸漸陷入到某種沉思中去。“這件事,皇祖父隻在父皇繼位時告訴了他一人,我想……最終還是害怕皇家血脈有損吧?”瀾璟望著桌上的燭火,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兀自分析道。“其實先皇的用意很明白,陛下生性柔弱,太容易被人左右。他給了瀾政足夠的權力輔佐於他,卻又忌憚這種權力會威脅到他。所以便留了這封遺書,讓你在瀾政死了,辭官,又或是篡奪皇位時取出,就是為了在保全秘密的同時防止他篡權,保護陛下。”黎玄也認同的點了點頭,“無論何種方式,隻要他離開了朝堂,那麽這封遺書便沒有用處。但如果他真的覬覦皇位,並且準備付諸行動的時候,那這封遺書就可以讓他一無所有。”“以前父皇封瀾政為攝政王的時候,我原本以為是因為皇兄和他感情最好,而他也確實能力出眾。”瀾璟歎了口氣,幽幽的繼續道,“如今看來,可能更多的原因是攝政王沒有繼承的可能吧?皇兄性子雖說和父皇有些相似,可是作為帝王,卻顯然少了許多禦人之術啊……”“如今瀾政已經判了流行,大概是先皇所沒有料到的。”黎玄見他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似乎有些傷感,便慢慢將他的肩膀攬在懷中,低聲道,“這封密我們函該如何處置?”“皇叔被發配西北,已經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那這封密函也就沒有了作用,不如就放在府裏妥善收了,此事也無需再對人提起。”“嗯。”黎玄撫了撫瀾璟的臉頰,借著燭光,那原本溫潤的麵龐上掛著深深的疲憊。瀾珞雖然懂事,但畢竟隻是個孩子,瀾瑄的“葬禮”,新帝的教育,朝臣的任免,還有諸多大小事宜都要等著他一人處理,確實辛苦。“我累了。”瀾璟把信函重新收好,轉身環抱住黎玄的腰身,靠在他的胸口呢喃道。那帶著幾分撒嬌的溫順樣子竟像隻乖巧的貓兒一樣。“那……我去喚水,今天為夫親自伺候你沐浴就寢,如何?”黎玄挑唇,語氣裏藏著一抹寵溺。……清晨的太陽剛剛在天際暈開一抹亮白,窗紙間便透過幾絲溫和的日光。黎玄睜開眼,隻見瀾璟正窩在自己懷中睡得香甜,那白皙的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一呼一吸間,溫熱的鼻息在身邊緩緩蔓延。又到了練功的時辰了。居安思危,不論有多繁忙,他每日的晨練都從不曾懈怠分毫。黎玄小心的將瀾璟從自己身上拉開,輕手輕腳的下了榻,卻突然感覺到殿門外似乎有人,氣息也在故意收斂中變得不容易察覺。什麽人!?黎玄緊鎖了眉心,立刻悄悄的從榻邊摸起佩劍,輕手輕腳的向外殿走去。第一百章 先皇遺書(下)殿門被黎玄猛的推開,朦朧的晨光下,一個墨色身影正靠坐在白玉石階上吹著冷風。“淩風?”黎玄怔愣了一下,有些驚訝的將寶劍垂向地麵,顰眉問道,“事情都辦好了?”“是。”淩風連忙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對著黎玄訕笑道,“不算遠。”“嗯。”黎玄點了點頭,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兩人都心領神會的選擇了最簡單的語言,“你蹲在這裏幹什麽?”“半夜回宮碰到了楚瀟。”淩風微微遲疑了一下,故意沒說他徑直就奔向了禁軍營的事,“那個……楚統領讓我盡快通知王爺和將軍,元明醒了,而且已經鬆了口,今日二位若是想旁聽審訊,可以到禁軍營的地牢來。”“所以你就一直在門口等著了?”黎玄點了點頭,竟突然覺得淩風有些“敬業”?!“時辰尚早,將軍和王爺還沒有晨起,屬下不敢打擾就先在外邊等著了。”淩風搓了搓凍的通紅的雙手,馬屁拍的臉不紅心不跳,“此刻天氣寒冷,將軍卻依然這樣勤勉,屬下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