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前輩?” 穆遲拎著個酒壺問他:“小駱啊,你這是要上哪去?” 駱尋風道:“我想再去城北破廟中看看,可有什麽線索。前輩,您今日不是要帶十五去釣魚麽?怎麽在這?” 穆遲:“我來找你的。” 駱尋風:“找我?” “姚鬆此人心思深沉,一肚子壞水,”穆遲道,“我徒兒怕你吃虧,讓我來看看。” 駱尋風心頭一熱,“止玉擔心我?” “那可不,”穆遲埋怨道,“釣魚都不讓我去了。”他打開酒壺,喝了兩口,咂咂嘴奇怪道:“怎麽有點淡?小駱,你床下藏的那壇子酒是梨花白麽?” 駱尋風一驚,搶過他的酒壺,湊近壺口聞了聞,驚道:“前輩,你偷我酒喝?!” 穆遲不以為意,“這不是莊裏的酒喝完了嗎?十五又說你床下還有一壇......” 駱尋風:“......”這壇不一樣!這是止玉釀的! 他後悔不已,早知道就把酒藏別的地方了。 沈止玉隻釀過兩壇酒,是有一回心血來潮,跟駱尋風去“十裏醉”看人釀酒時釀的。“十裏醉”是耘州城最大的酒坊,流雲山莊的梨花白便是這酒坊釀的。 沈止玉頭一回看人釀酒,有些好奇,忍不住自己上手試了試,最後磕磕絆絆釀了兩壇,卻淡了些,比不得坊中師傅釀的。 駱尋風把兩壇酒都抱走了,斷斷續續喝了一壇,剩下一壇沒舍得喝,一直放在流雲山莊他睡的那間房的床底下。 沒想到,今日卻讓穆遲灌走了一大壺。 駱尋風心痛地把酒壺還給穆遲,“穆前輩,以後不要動我床下那壇酒了,您要喝我給您買......” 穆遲嫌棄道:“這酒這麽淡,你怎麽還當個寶了?” 駱尋風心想,是淡了些,但是甜的...... 他們去了破廟,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還是沒能找到什麽線索。 然而,兩日後,有衙役發現,程複竟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了茶樓裏。 駱尋風當即帶著人趕了過去,在茶樓裏堵住了正悠閑喝茶的程複。 程複毫不慌張,甚至要請駱尋風一起喝茶,“駱大人辛苦了,喝杯茶解解渴?” 駱尋風:“殺人犯的茶,我可不敢喝。” 程複笑了笑,問道:“駱大人追在下追得這麽緊,不止是為了那兩個乞丐吧?陸知年身上的毒,可是要發作了?” “果真是你偷了血靈芝,”駱尋風一刀架上他的脖子,“交出來!” “就算我交出血靈芝,陸知年的命,也保不住了。”程複悠然道,“承陽王已在來耘州的路上了......” 駱尋風:“承陽王?他來做什麽?” “世子死了,”程複一字一頓道,“他要這‘沽名釣譽’的老東西,給他親兒子陪葬……”第15章 駱尋風沒想到,堂堂承陽王,當今皇上的五皇叔,竟這般不講道理,罔顧人命。 “世子之死,與陸前輩何幹?!” 程複:“是與他無關,可王爺喪子之痛,總要有人受著......隻怪他盛名在外,卻沒能救活世子。” “這般草菅人命,”駱尋風氣恨難平,“可曾把我朝律法放在眼裏?!” “這話你對王爺說去。”程複推開頸間的刀,“想來你也不會放過我了,這幾日我躲得辛苦,還是去牢裏待著吧......” 駱尋風握刀的手一動,程複急忙道:“你不能殺我,否則就找不到血靈芝了......” 駱尋風驟然一拳砸在他臉上。 “你......”程複被打得踉蹌了幾步,牙都掉了幾顆,氣道:“打也不行!” 駱尋風收回手,對身後的衙役道:“把他帶回去!” * “什麽,承陽王要殺老陸?”流雲山莊內,穆遲等人聽完消息,有些吃驚,“他還要不要臉,兒子死了就怪大夫?!” 駱尋風擔憂道:“承陽王來勢洶洶,怕是不好對付。” 穆遲想了想,道:“姚鬆知道老陸在山莊裏,想必會告訴承陽王......這樣吧,我在城西有個朋友,這幾日,我帶老陸去那邊躲一陣。”他轉頭對陸知年道:“老陸,你收拾收拾,明日......老陸?” 陸知年似乎在發呆,被穆遲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遲疑道:“老夫總覺得,世子這病,有些蹊蹺......” 沈止玉:“前輩何出此言?” “承陽世子從小便體弱多病,王府中也不乏名醫,多年來雖不能為世子除去病根,可也算調理得當,吊著一條命不成問題......”陸知年道,“可我見到世子時,他已是形容枯槁,隻一息尚存,老夫也救不回了......” 駱尋風道:“前輩懷疑,世子之死不簡單?” 陸知年:“老夫也不知,王府的人說世子的病情是兩年前加重的,一直不見好......” 王府的大夫也很奇怪,多年來一直吃的方子,怎麽突然不管用了?即便後來又試了其他藥方,世子仍不見起色。 天色已晚,陸知年也想不到其他線索,便與穆遲先走了。 駱尋風與沈止玉又說了一陣,想起沈止玉晚飯似乎沒吃多少,也不知道餓不餓? “我去廚房煮碗麵吃,”他說,“你要吃嗎?” 沈止玉想了想,大概也餓了,點了點頭。 駱尋風很少進廚房,隻會做青菜雞蛋麵。偏偏沈止玉還不愛吃青菜,麵端上來後,他拿著筷子,把一根根青菜挑到了駱尋風碗裏。 駱尋風無奈道:“我知道你不愛吃青菜,沒下多少......幾根都不吃啊?” 沈止玉:“不吃。” 駱尋風:“這麽大個人,怎麽跟孩子似的......” 沈止玉看了他一眼,駱尋風立馬低頭吃麵。 說都不讓說...... 清湯白麵冒著熱氣,沈止玉筷子一動,從麵裏扒出了兩個雞蛋,微微揚起了唇角。 吃完麵後,駱尋風去洗碗。沈止玉有些無聊,在廚房裏這邊看看,那邊摸摸。 他心裏還想承陽王的事,一不留神,指腹劃過鋒利的鍋沿,被割開了一道口子。 “嘶......” “怎麽了?”駱尋風急忙跑過來,見他手指出血,想也沒想,低頭把傷指含進了口中。 唇舌溫熱,熱意沿著指尖攀上掌心,粘粘乎乎的,又燒進了血裏,在四肢百骸間流竄。 沈止玉指尖輕顫,臉上也熱烘烘的,似乎還聽見了驟然加快的心跳聲。 “疼嗎?”駱尋風放開他,“你別動,我去找紗布。” 沈止玉看著他跑出門去,一低頭,見指上又滲出了鮮血。 他盯著手指看了一會兒,而後把滲血的手指含進口中,又一手摸上心口。 他想,不快......第16章 “也不知道小心點,那麽鋒利的地方是能隨便摸的嗎?”駱尋風一邊給沈止玉包紮,一邊念叨,“還好傷口不是很深,這幾日不要碰到水了......止玉,止玉?” 沈止玉似乎在發呆,駱尋風喊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什麽?” “你怎麽了?” 沈止玉搖搖頭,“沒事。” 駱尋風頓了頓,問道:“你是不是在想姚鬆的事?” 沈止玉:“姚鬆?” “流雲山莊找了他這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找著了,卻因為血靈芝不能動他。”駱尋風道,“十五都鬧著要放狗咬他了......” 沈十五是六歲那年被沈止玉撿回來的。他是個孤兒,打記事起便跟著一個老乞丐東奔西跑地討飯,有上頓沒下頓的。後來,老乞丐死了,他一個人餓暈在路邊,被路過的沈止玉帶回了流雲山莊。 他沒有名字,隻有身上不知哪來的一塊絹布寫著他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於是,沈止玉給他取名沈十五,在每年的六月十五帶他出去玩一天,給他買一碗長壽麵。 沈十五這輩子最恨兩個人,一個是五年前害他家莊主中毒的姚鬆,一個是上次欺負他家莊主的淫賊燕九飛。 可燕九飛跑了,狗咬不著了,剩下個姚鬆關在衙門大牢裏,沈十五知道後二話不說,拉著狗就要去咬人,在衙門門口撞上了駱尋風,才被拖回來了。 “等找到血靈芝,”駱尋風安慰他道,“你愛怎麽咬就怎麽咬,駱大哥絕不攔著你。” 沈十五紅著眼吼:“不是我咬,是讓小歸咬!” 駱尋風:“對對對,讓小歸咬!” 可搜了好多地方,跟著姚鬆的那幾個人也都抓到了,卻還是沒找到血靈芝。 “會不會已被他們毀了?”沈止玉猜測,“承陽世子已死,他們也不需要陸前輩了......” 駱尋風沉吟道:“應當不會,姚鬆現在人在牢中,血靈芝是他唯一的籌碼,他應該不敢冒這個險。” 而姚鬆身邊的那幾個人說,血靈芝一直是姚鬆在保管,他們都沒見過。 * 穆遲帶著陸知年去城西的老友家暫住,沈十五幫忙拿著換洗的衣物過去。 穆遲到了老友家才發現酒壺忘在山莊裏,於是安頓好陸知年後,又溜溜達達跟著沈十五回去。 他們走到半路,見一個小姑娘拿著一串糖葫蘆,跑得太快,腳下一絆摔倒了。 沈十五趕緊跑過去把人扶了起來。 糖葫蘆倒沒怎麽樣,小姑娘為了謝謝沈十五,說要請他吃一個糖葫蘆。 沈十五擺擺手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