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喻旻拿這幫人沒辦法,隻能轉頭叮囑衛思寧:“少喝點,別一會走不動道。”有人拿著筷子敲著酒碗,大聲笑道:“走不動就不走了唄,候府哪間空房不能歇。阿旻你囉嗦完沒,趕緊主桌陪酒去,我看大伯瞅你好幾眼了。”衛思寧:“你快去吧,我有數。”眾人各自落席。喻旻的堂表兄們熱情得很,衛思寧又是個久逢知己千杯少的,說話間不自不覺越喝越多。但好歹顧忌著堂上坐著的喻安,初次登門不敢喝得大醉,末尾有人來同他喝酒他都婉言換成了茶水。宴席一直到戌時末才散,喻旻先送了各位長輩,衛思寧不需他操心,三堂兄已經領人下去歇了。衛思寧被三堂兄拉著回房時本想跟喻旻招呼一句,奈何老師一直守在身旁,他連個眼神也遞不過去。不多時廳上隻剩下喻安喻旻父子。喻安繃了一晚上的弦總算鬆了,麵色變戲法似的一沉,朝喻旻看了一眼,轉身先一步走了。喻旻緩緩籲出一口氣,自覺抬腳跟上。喻安書房離正廳不遠,穿過一條回廊,再拐兩道門就是了。父子倆一前一後進了書房,喻安臉色已經很不好,雙唇抿得死緊,徑直走到書案前站定。喻旻回身把門關上,留了個心眼沒有落鎖。朝前走了兩步站到父親麵前,喻安抬了抬下巴,喻旻便撩袍直挺挺跪了下去。喻安憋了一晚上的氣,提心吊膽了一晚上,如今盡數泄在兒子身上,“我原以為你是個懂分寸的,卻不知還是高看了你!”“今日是個什麽場合,你膽敢把人領進來!”喻旻覺得自己著實有些冤枉,垂頭辯駁道:“是娘她……”喻安暴怒,“還敢提你娘!先是誆騙你娘偏幫你,衛…禹王來了鬧出諸多波折還要累著你娘解圍!你當的好兒子!”喻安越說越氣,晃眼瞥到案桌上的檀木鑲銅鎮紙,想也不想就抄起來往喻旻身上抽。喻旻不料父親突然發難,硬生生挨了這一下。那鎮紙又厚又重,喻旻半邊肩膀登時就麻了。喻安拎著鎮紙,惱火道:“我問你,你是怎麽誆你娘的,有沒有使她疑心。如實說!”喻旻咬著牙忍痛,恨不得當場唱出竇娥冤。喻安見他不回話,活脫脫一副敢做不敢當的樣子,登時往火上澆了桶油,舉起鎮紙又要揍。喻旻聽著勁風,狠狠咬著牙準備硬挨著。還沒等板子上身,書房門哐當一聲被外力破開,力道大得洞開的門又猛地彈回去,吱吱呀呀響了老長。衛思寧呆愣愣地收回腳,呆呆道:“門…沒鎖啊……”喻夫人從旁閃進來,看見喻安手裏的凶器,登時不管不顧地大叫:“你做什麽!你敢打兒子!你憑什麽打兒子!”喻安一腔怒火被夫人一頓吼給吼得幹幹淨淨,隨即又反應過來,“我有事同他說,你先……”“你能有什麽好事!”喻夫人挽著袖子要去搶丈夫手裏的鎮紙,門外的衛思寧突然邁步走進來,並排挨著喻旻跪下。喻旻皺著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輕聲斥道:“你做什麽,別添亂!”衛思寧朝喻安規規矩矩一叩,“老師,您要罰也連我一起吧,是我不知禮數貿然前來,阿旻是心疼我受委屈,都是我…”喻夫人跺腳道:“什麽你你你!起來!旻兒也起來。”喻安把鎮紙重重往案桌上一磕,指著地上跪著的兩人腦袋都要氣炸了,恨聲朝自家夫人道“你知不知道他們…”喻夫人心裏一虛。但氣勢不弱,她雙手一叉腰,擋在兩個孩子麵子,哼道:“兩個男人怎麽了!哪條規矩說的男人就得娶個女人,你老迂腐!”喻安先是一驚再是一怒,拍桌憤然道:“我老迂腐?!我老……”一口氣沒提上來嗆得咳了好幾聲。喻夫人冷眼看著他咳完,乘勝追擊道:“又要拿喻家門楣說事了吧!我旻兒官至兵馬大元帥,滿朝武官之首,光耀喻家門楣何止百年!”喻夫人冷哼一聲,“反倒是你,文不成武不就,爵位還是襲來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喻家百年光耀傳到你這裏蒙了塵,你瞧著祖先是罵你還是罵我的旻兒!”喻安聽著夫人的指責,氣的哆哆嗦嗦,把自己氣成了風箱。喻旻忍者笑,偷摸拉了拉喻夫人的衣角,示意適可而止,別把人氣壞了。喻夫人方才卯著一股勁兒懟丈夫,目的就是要他無話可說,如今人氣的直喘粗氣,見目的達到。方才往前去拉丈夫,故作善解人意勸道:“你看咱們旻兒年輕有為,錦意乖巧聰慧,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非得在意旁人如何說如何看,咱們是為旁人活的麽?”喻安看著地上的跪著的,再看看身旁立著的,先問了件要緊事:“你早知道了?”喻夫人又揪著衣袖,滿麵歉意地點點頭。喻安:“……什麽時候?”“旻兒上北疆之前。”喻安一口氣險些又要提不上了,合著今晚是三人有預謀對付他一個。這五年來喻旻和衛思寧在北疆上躥下跳好些事沒少傳回盛京城,他還時時擔心夫人聽到會有疑心,合著整整五年都在瞎操心!喻安靜坐了片刻,瞧著兩人很是鬧心,擺手打發喻旻和衛思寧走了。喻旻結結實實挨了兩下,肩膀連著半邊背脊青紅一片。衛思寧替他抹了消腫的藥,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嘴:“老師下手也太狠了。”喻旻道寬慰道:“就兩下,後來你們不就來了麽。”“幸好我在拐角藏著等你,看到老師把你叫走了我不放心。”“然後你就去找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