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片刻,衛思寧靜默站著,沒有狡辯也沒有解釋。“撒謊騙我這個事我不追究,左右都過去了。”他伸手把衛思寧拉過來,衛思寧雙手把他按在自己懷裏,兩人一坐一站,緊緊貼在一起,怎麽看都是個和解的姿勢。衛思寧正要開口哄他,又聽喻旻說:“但是你是怎麽落的水,你要跟我說明白。”衛思寧剛剛落回原處的心猛然又懸起,低頭去看喻旻,發現喻旻也正仰頭望著他,絲毫不容拒絕。喻旻認真道:“怎麽會好端端落水,你明明是會水的,又怎麽會溺水,一樣一樣跟我說清楚。”衛思寧緩緩矮**子,半蹲在喻旻麵前,把頭放在他膝上,悶悶地說:“你讓我想想。”“想想怎麽再編出戲哄我?”衛思寧心裏打算的被他直言戳破,頓時一臉愁容。“你不願意說,那就我來猜。”喻旻一手撫上他發頂,緩慢道:“你落水的時候,先皇後過世不到三月。”喻旻明顯感覺出衛思寧呼吸一窒。他一邊安撫著,一邊繼續道:“皇宮四處都是守衛,你還有貼身近衛,要在重重保護下落水可不容易。”說到此處喻旻反而平靜下來,輕聲道:“所以,你究竟是失足落水,還是根本就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衛思寧終於忍不住出聲,“阿旻…”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喻旻撫上他的背脊安撫他,事到如今也明朗了大半,“你明明會水,最後卻嚴重溺水險些喪命,你在刻意躲避他們救你對嗎。”他扶起衛思寧的頭,讓他看著自己,說不上是心痛還是悲切,哽咽道:“為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衛思寧是多麽縱性恣意的人啊,到底受了什麽樣的委屈和打擊才會想要去輕生。光是想到衛思寧曾經想要輕生這件事他就痛不欲生。“我……”衛思寧想去給他擦眼淚,被喻旻偏頭躲開。先皇後過世後,盛京城中有些這樣那樣的流言,三人成虎,喻旻對此向來嗤之以鼻。衛思寧那陣子情緒壓抑,寡言少語,他也以為是母親過世的打擊導致。那個時候衛思寧還沒有明白說過喜歡他,京中盛傳禹王殿下喜歡男人,他也沒有往自己身上想過,每次聽到類似傳言也是聽過就忘。至於先皇後因為此事和喻王殿下決裂,他更是不信。先皇後和他母親一樣是個嫻靜溫柔的人,每日還會拉著衛思寧的小手送他來禦廷,下學時也總是坐在攆轎裏,掀起一角滿麵溫柔地朝衛思寧招手。喻旻穩了穩心緒,不可置信似地說:“…你竟然因那些流言想要輕生。”衛思寧緩緩閉上眼,半晌吐出幾個字:“不是流言,都是真的。”喻旻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愣怔了半晌才顫顫出聲重複,仿佛不理解這幾個字的意思,“……都是真的。”驀然胸口傳來一陣鈍痛,他仿佛在這鈍痛中驚醒了似的,他在幹什麽啊!逼著衛思寧再去回憶一遍那些讓他痛苦的事情。所謂的真相真就那麽重要麽。“不過我沒有刻意躲著不讓人來救,剛跳下去我就後悔了,想要往上遊來著,運氣不好半路被湖底的石塊磕到了後腦,我當時就暈過去了。”衛思寧枕在喻旻腿上,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發現把真相說出來也沒那麽困難。他緩慢道:“那天我生著病,睡覺的時候夢見我母後,說來奇怪,她還在的時候我便天天夢到她,在夢裏…她挺嫌棄我的。”說起來母後過世也不是那麽久遠的事情,現在提起來卻恍如隔世了,“她過世後我便沒夢見過了。那天我頭痛得迷迷糊糊,不知怎麽就夢見她了,她還是對我很凶,罵我來著,問我怎麽不去死。”喻旻一直給他順著脊背,聽到這手猛地一抖,衛思寧釋然似的一笑,“我腦子大概痛糊塗了,就真去死了。”“我避開守衛,甩掉伺候的人。剛跳下去我就後悔了,為什麽要去死啊,我又沒做錯什麽。母後視我如蛇蠍,我就是了麽?外人說我離經叛道,我就真的傷天害理了麽?我什麽壞事都沒做過,為什麽要去死。”“我醒來之後父皇抱著我哭,皇兄也在我跟前哭,我要真死了他們得多傷心。”他緩聲說完,抬頭看著喻旻,“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這不光彩,我不是這樣怯懦沒有擔當的人,不想被你看輕。”喻旻摸著他的臉,點頭道:“嗯,你不是。”“對不起阿旻,終歸是我編瞎話騙了你。”喻旻紅著眼眶,一聲不吭看著他,好一會才道:“我是不是很討厭,這些事情你原本應該都忘了。”“不提起就是忘麽,能坦然提起才是忘。”衛思寧站起來,俯身將他圈在椅子裏,“說出來我覺得好多了,謝謝寶貝兒。”他這個居高高臨下,嚴絲合縫地圈著他的姿勢,本能讓喻旻有些怵,不管他此刻的嗓音有多溫柔。喻旻不動聲色往椅子裏縮了縮,生硬地轉移話題,“什麽時辰了,曲昀該來送飯了吧。”話音剛落,一股寒風混著飯菜的香味撲進來,曲昀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撩著帳簾,在門口愣住了。喻旻趕緊坐直,把衛思寧往外一推,強作無事招呼道:“來啦。”曲昀放下帳簾,邊往裏走邊意味不明道:“來了,可能來得不是時候。”喻旻幹巴巴笑道:“怎會,剛好餓了。”衛思寧臉皮厚慣了,臉紅二字尚不知道如何寫,直徑走過去看中午吃什麽。曲昀把飯菜布好,這才飄過去打量喻旻,眼尖地看到喻旻紅得有些不合時宜的眼角。湊過去同衛思寧耳語道:“眼下也就罷了,往後他可是隨時都要拎刀上戰場的人,你可得節製點。”衛思寧往嘴裏塞糕點,莫名其妙道:“什麽節製點?”曲昀:“……” 行吧。※※※※※※※※※※※※※※※※※※※※衛同學挺苦的,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