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孤狼鐵騎威服整個東原,柔然便逐漸貪心不足,野心昭昭,這任柔然大漢尤甚。先後征伐許多東原小部令其歸附,又扶植原本不屬東原部落的北胡崛起。北胡蠻夷兵強馬壯之後立即攪得東原烏煙瘴氣,北夏一滅,各部更是人人自危。柔然的做法顯然已經不顧及東原的穩固和諧,他圖謀的已經不是東原狼王,而是四方共主。林悅嗤笑一聲,“蠻夷也配。”******與此同時的北胡營地,萊烏被屬下推著進了帥帳。他的膝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獸皮毯子,並不是因為冷,而是下麵本該是右腿的地方空無一物。他見不得這副殘破的身子。他的幕臣接過輪椅把手,將帳內的人都打發了。萊烏被推到火堆前,他微微向前傾著身子,伸出雙手放在燒得很旺的火盆上。他將手放得很低,火舌時不時便竄上來舔舐他的掌心。“大帥,明日他們就到了。”萊烏鐵灌似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痕,鷹一樣的眼睛迸射出不加掩飾的陰毒,“預備得如何了?”幕臣躬身答著:“一切就緒。”“好。”萊烏縮回手,碾了碾掌心燎出的細小水泡,在晦暗的帳中發出一聲滲人的低笑:“小年輕啊,還是嫩了。軟肋叫人一戳便爬也爬不起來。”幕臣跟著附和,末了還不忘拍馬屁,“全靠大帥英明,瞧出大衍那位皇子和統帥關係不尋常,咱們很快便會一雪前恥了。”“雪恥?”萊烏將手裏沾著血點的白帕往火盆中一丟,“這哪夠,我要他百倍、千倍償還。”上參兩萬北胡將士魂靈,他的斷腿之痛、敗軍之辱,統統都要百倍索回。幕臣看著他重新拿出一張白帕,開始細細擦另一隻皮肉潰爛的掌心,在燃得旺旺的火盆前無端打了一個寒噤。他試探著開口:“可要知會伽來大帥一聲……”他們所謀之事若不同伽來吙說明,無疑是將他當槍使,往後若露出端倪怕會徒添麻煩。“本帥不過是殺個人罷了,”萊烏露出一個半是不屑半是譏誚的笑,“況且我那義兄慣會裝仁人君子,免不得又要教訓我,麻煩。”****喻旻兩人探好敵情連夜回城。衛思寧正在城下等著,見著跑馬在前的喻旻和林悅才長長舒了口氣。“怎麽這樣晚?”他上前拉住烏狸的韁繩,烏狸親昵地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什麽異樣麽?”“沒有,”林悅率先跳下馬,“人來得也不多,約莫就三千上下。周圍也正常得很,陷阱路障統統都沒有。”衛思寧一手牽著烏狸,一手拉著喻旻,疑惑道:“難不成柔然真是來說和的?”三人慢慢往城裏走,喻旻回道:“怎麽可能,柔然巴不得北胡同他聯軍。伽來吙從不打兩眼一抹黑的仗,做這一出八成是想試試我的深淺。”“對一仗不是試得更清楚?”喻旻:“他謹慎得很,不會貿然同我對戰的。我年輕,又是頭一次領兵,或許之前他連我的名字都未聽說過。但是我破了北胡大軍,重傷了萊烏,劫了北夏儲君,樁樁件件都是壞他好事的,所以他心裏摸不清。”“他拜帖裏點名請大衍大帥和先鋒官,可能是猜想我身邊的先鋒官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明日午時赴宴,喻旻和林悅趕緊回帳抓緊時間補了個覺。第二日喻旻起來衛思寧已經不在帳中了,用過早飯才見他懷裏攏著一包東西回來。攤在桌上是一對大大小小的藥瓶,喻旻疑道:“這是做什麽?”“都是應急用的傷藥,你一會都拿上,萬一……”喻旻看著一堆藥罐哭笑不得,打斷道:“我的好殿下,別人赴鴻門宴都是身揣殺器,你給我弄一堆藥,算準了我要血濺堂上麽。”“呸呸呸!”衛思寧心裏的弦早就繃得直直地,最聽不得血啊傷的,氣急道:“說什麽屁話,叫你拿就拿!”喻旻拗不過他,隻好敷衍著從一堆瓶罐裏撿了兩隻最小的揣懷裏。*****一輪朝日升起,夜裏凝結的一層霜花渡上好看的金邊,再過一會便會被太陽曬成一汪水汽。喻旻同林悅一路飛奔至柔然營地。接待他們的是那日送拜帖的那名柔然兵,那人站在營帳前,先行了個禮,然後道:“請喻大帥卸刃。”喻旻未作停留,直接將手裏的長劍交出,林悅緊隨著也交了自己的佩劍。那柔然兵看著林悅倒是微微露出絲訝然,這一晃而過的神色未逃過林悅的眼睛,他忽的扯起嘴角吊著眉梢,做出一副狷狂而不可一世的自傲的模樣來。兩人被領著往伽來帥帳走去,那柔然兵的眼睛有意無意往林悅身上飄。林悅好笑道: “你猜的沒錯,他們果然認為我才是大衍軍中的厲害人物。”喻旻小聲回道:“萊烏知道你是林澍將軍的兒子,虎父無犬子,推得合情合理。”“那一會到了伽來吙麵前我接著演?小爺給他們擺一出瞞天過海。”喻旻點頭,囑咐道:“別用力過猛,伽來吙不是好糊弄的。”半盞茶的時間才走到營地中央,那柔然兵直接領著他倆進去了。帥帳主位上坐著一個身穿黑皮大氅的男人,方臉圓鼻,眉目重墨,身量精壯,半坦露的胸膛上露出獠牙森森的狼嘴,那裏刺著一隻完整的狼首。稍下首的地方坐著熟人萊烏,膝上搭著獸皮毯,見著來人隻是微微抬了抬眼,沒有過多的表情。兩側的矮案上已經坐滿了柔然和北胡的高階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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