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遇到餘飛,他說你沒收著我的信,正鬧情緒呢。”喻旻笑盈盈地托著腮看他:“現在開心了沒?”衛思寧張了張嘴,遮掩著囁嚅道:“我沒鬧,知道你忙。”這碗長壽麵做得極香,喻旻這裏兩日先是忙著在林子裏野人似的到處躥,他心裏趕急,副將送上來的吃的全然沒心思吃。戰事完了還沒等熱飯出鍋就馬不停蹄地往武川城趕。好在終於在午夜之前趕到了。喻旻看著他的麵碗,聞著麵條鹵肉的香氣,這才感覺腹中空空,忍不住按了按肚子。衛思寧見狀,忙說:“我叫人做點吃的。”“不用了。”他指了指衛思寧的手,“大半夜的就不要折騰人了,把這半隻雞蛋給我吧。”說著往前湊了湊,等著衛思寧喂給他。衛思寧將咬了一半的雞蛋喂過去,這才從喜色中拔出點神誌。看著他兩口吞了雞蛋,顯然是餓了許久的樣子。他忙把麵碗推過去,“拿著吃。”喻旻看了眼麵,搖頭說:“長壽麵要壽星吃完才吉利。”衛思寧不容分說地把筷子往他手裏一塞,“什麽吉利不吉利,我不信這個,趕緊吃。”喻旻是真餓了,剛剛一口雞蛋不僅沒解餓,反而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他想了想,分了一支筷子給衛思寧,“咱倆一起吃。”衛思寧笑道:“一支筷子怎麽吃。”“看著啊,這麽卷就不會掉。”喻旻挑起一縷麵纏在筷子上,手腕朝一個方向快速卷了幾卷,麵條果然服服帖帖纏在上麵。月亮已經西斜,方才擠進房間的那寸月光不知道追著什麽去了。院子裏的守衛靠在牆邊淺眠,時不時聽見屋裏傳出兩聲輕笑。打更人的銅鑼唱過子時,一碗長壽麵也見了底。後半夜,兩個人相擁而臥。衛思寧抱著懷裏真真實實的人,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生辰禮了。他下巴抵著喻旻的額頭,薄被下兩人十指交纏,“近來還有夢魘嗎?”喻旻如實說:“勞累的時候還會有,不過不打緊,我應付得過去。”他窩在衛思寧的懷裏愜意極了,忍不住開始大言不慚,“苗人巫毒也不過如此,唬人的玩意兒。”全然忘了自己最初的慘狀。衛思寧卻隱隱有些擔憂,“早些年我聽宮裏的苗醫說過巫蠱巫毒,異常陰毒損命。許多毒連經驗老到的苗醫都束手無策。我雖沒聽過黃粱夢,但聽曲昀的描述應當也是異常毒的一種。”喻旻把臉往被子裏埋了埋,隨口說:“許是北胡人沒學到家吧。”“是這樣就最好了。”衛思寧揉了揉他的發頂,“乏了麽?”喻旻點頭,隨後又迅速搖了搖頭,“不想睡。”他貼著衛思寧的頸窩,“這會睡著了明天一睜眼就又要走了。”衛思寧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喻旻猝不及防,方才極力隱藏的倦容疲色一股腦全撞進衛思寧眼裏。他心虛地要埋回被子裏,無奈溫柔鄉自古是英雄塚,喻大帥一身千錘百煉的武人骨,經衛思寧的雙臂一圈,硬是酥得擠不出一點勁兒。隻能低眉順眼地任人拿捏,衛思寧盯了他片刻,眉間漸漸爬上一條褶皺,“素來不愛吃流黃的蛋,方才也吃得津津有味,你餓了幾天?”喻旻往他懷裏拱了拱,含含糊糊地說:“也不是一點沒吃,在林子裏吃了些果子…”他心虛撒謊的時候是什麽樣子,衛思寧太了解了, 衛思寧沒接這茬。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帶了責備:“我一不在身邊你就胡來,多大的人了自己都顧不好。你讓我怎麽放心在武川待著。”喻旻耳朵聽著教訓,心裏暗自腹誹,明明今日才及冠的小孩怎麽總是老氣橫秋地壓他一頭,他少有的孩子氣在衛思寧麵前總忍不住冒頭,當即腦袋糊泥似的就撅了一句,“戰場上情勢瞬息萬變,哪有空閑顧這麽多。”衛思寧聽著這句強嘴更是氣盛,拔高了音調說:“就是銅打鐵鑄的兵餓了也扛不動刀。少拿這些搪塞,欺我沒上過戰場麽。”喻旻原本就是一時嘴欠,把火點著了一個勁兒地後悔。他知道怎麽讓衛思寧心疼,可憐巴巴地說:“我著急見你,我一定要趕回來陪你過生辰的,下次不這樣了。”果然,責備的話再怎麽也說不出口了。這人戰場上滾了一日夜,為了趕回來陪自己過生辰,可能一口氣也沒歇。衛思寧按著喻旻的後腦勺出氣似的搓了一把,咬牙道:“我圖這個麽,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強。生辰今年沒過還有明年,你不回來有什麽打緊。”喻旻讓他捏著後頸,癢得直縮脖子,哼唧道:“這會又不打緊了,不知道是誰拿著我的書我的信睹物思人呢…”“…”衛思寧幽幽地在頭頂說:“有力氣貧嘴是吧,方才看你累我才沒碰你,離天亮還早,不如我們抓緊時間做點別的。”喻旻:“……”※※※※※※※※※※※※※※※※※※※※感謝觀閱。求海星呀,救救孩子!第84章 入夜良人在懷,一夜好夢。喻旻睡得又穩又沉,卻不知林悅此刻正焦頭爛額,一片兵荒馬亂。喻旻走後不久,天將將黑透,李宴陽的信號焰火就從東北方的密林裏衝天而起。林悅正在塌邊去靴脫襪準備,聽見這聲尖鳴赤歇了著腳就往外跑。一起掀帳而出的還有對麵帳子裏的楊雲。有士兵從前方空地上小跑過來,氣籲籲地確認說:“是李將軍的求援信號。”天上的流煙還未散盡,林悅已經轉身回了帳裏,再出來時已經是輕甲在身,長劍在側。嘴上叼著一根發帶,邊走雙手邊攏披散的頭發。楊雲跟在他身側,等他下令。林悅三兩下將頭發束好,異常冷靜,朝楊雲吩咐說:“這裏待不住了,你即刻帶紮木央回營。”楊雲隻猶疑了一瞬,立刻應:“是。”李宴陽的活兒本應是最輕鬆的,隻需守著路不讓柔然人過就行,青州軍的破城弓最適合幹這事兒,守著哪方必定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實在攔不住還能放把火燒了林子,把路斷了。紮木央已經被擒,李宴陽這時候應該正在往回撤的途中,卻莫名其妙發了求援信號,必定是柔然大營的人馬反撲回來,他一時半會打不過又撤不掉。楊雲同去自然是最好的,可紮木央不能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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