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陽說:“你沒發現柔然人?”林悅一臉茫然地搖頭。“遭了。”李宴陽周身一涼,來不及再多說,立刻喚來副將:“命青州軍全體朝北邊密林裏退!”林悅拎著神臂弓急急跟上李宴陽,被這變故弄得摸不清形勢,“不是剛從北邊撤出來麽,現在怎麽又要回去?”李宴陽未細說,隻問他:“赤羽軍在哪?”林悅說“在我後邊不足一裏。”“這林子裏全是柔然人,你過來的時候一個也沒遇見,不奇怪麽?”李宴陽翻身上馬,月亮已經劃向天際另一端,林子裏樹影重重,蘊著一絲肅穆的凝重之氣。林悅給不遠處的赤羽軍斥候打了個暗哨,轉頭說:“柔然人故意避開我們,是想請君入甕。”“十有八九”李宴陽將折扇插回戰靴裏,手扶上身側的佩劍,偏頭看了一眼擎著神臂弓的林悅,最終隻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你看著我做什麽?”林悅覺察出這道不尋常的視線。“一會要是正麵遇上…遇上柔然軍,”他沒把伽來吙的名字說出口,“青州軍會給你們開路,你帶著赤羽軍一直往北,在密林盡頭有一條往南折回的小路,不太好走,但是赤羽軍的馬都是好馬…”“什麽叫青州軍給我們開路?”林悅莫名其妙道:“正麵遇上又怎麽樣,想甕中捉鱉也要有這個本事,就算是伽來吙親臨——”話在喉頭突然就停住了,他突然明白為何李宴陽今晚話這麽少。林悅張了張嘴,不可置信道:“不是吧,這麽背。”李宴陽輕輕點了點頭,“我以為來的會是大帥。”林悅認命了,人走背運的時候哪條路都走不通,他現在連救兵都搬不來。他歎了口氣,說“阿旻幾個時辰前回武川了,這會估計已經到了。”聽完李宴陽沒有別的反應,拽著韁繩的手指節泛白,沉默了一會才道:“伽來吙多謀善慮,不是你我能夠應付的,所以你要聽我的。”林悅方才思路岔了,這會又記起李宴陽說青州軍給赤羽軍開路的話,他素來心大,不是個愛多想的人,大多數時候話聽過就忘。此刻卻無端生出了些委屈,在武川遭受冷遇和中傷的記憶過堂風似的吹得他心裏發涼。憑什麽?你也看不起皇城出來的少爺兵?我用得著你來保全?林悅覺得多說也無益,沒力氣再去辯駁什麽,吸了吸鼻子說:“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聽。”他將神臂弓往背上一掛,一字一句道:“赤羽軍和青州軍同進退。”說完便一夾馬腹,走了。李宴陽覺得他情緒不太對,未及細想緣由,就聽前方一陣兵器交擊聲。——————“阿悅!”李宴陽趕過來正看見敵方掄著重戟的戰將當空一劈,林悅的佩劍在頭頂一攔,叮地一聲眨眼就斷了。一小波柔然軍和斷後的青州軍混戰在一起,周遭是兵刃亂馬,李宴陽一時間衝不過去。林悅身下的戰馬被這猛力一壓,兩隻前腿重重往地上一砸,背上的林悅被甩出三步遠,險險避過了這一擊。佩劍沒了,貼身近戰神臂弓不頂用。林悅順勢在地上翻了個身,探手抽出匕首。他背靠著一棵樹,腿又開始隱隱有了要抽筋的趨勢。林悅往大腿上捏了一把,舉著匕首橫在身前。柔然戰將驅著馬不緊不慢地逼近,好似在等著欣賞他瀕死的恐懼。然而林悅眼神始終平靜,盛著幾不可見的一點水光,他沒心思再委屈——虎狼已經逼到近前。柔然戰將朝他喊了一句柔然話,重戟直直指著林悅。林悅掏了掏耳朵,“你嚷的什麽玩意兒。伽來吙沒教過你到了北疆得說大衍話嗎!”話音剛落,林悅整個人如風中落雁原地一閃,眨眼間就欺身到了柔然戰將跟前。他一矮身,擠進戰馬兩隻前腿之間,一揚手將匕首直直插進戰馬脖頸,溫熱的血水瞬間噴湧如注,淋透了他半張臉。林悅抬手胡亂一抹,緊接著眼疾手快在皮肉最薄的腹部又拉了一道口子。失血過多的戰馬左右晃了晃,竟然沒有倒下。那柔然戰將被他極快的身手震得傻了,早聽說大衍軍中有一人上戰場從來不穿重甲。他隻當是哪個狂妄自傲的蠢貨博眼球來了。不料這人今日撞到他手裏,不過三招就將人挑下了馬,他更加不把這人放在眼裏,從頭發絲到腳指甲蓋都透著股輕蔑。這才不過半刻就狠狠打了臉,他甚至都沒看清對方是怎麽到跟前的。柔然戰將驚怒交加,掄起重戟就要劈。林悅晃身一閃,飛身猛地一腳踢在馬腦袋上,那馬終於支撐不住哀嚎著倒了。摔地之後柔然戰將才意識到自己戰馬被這人宰了,戰馬對柔然騎兵的意義非同尋常,他此刻幾乎是愣怔的,瞪圓了眼睛看著滿臉是血的林悅。林悅一腳踢開地上的重戟,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匕首在手裏轉了個花式,下一刻就貼上那柔然戰將的臉,“你方才朝我喊的什麽?”柔然戰將吞了吞口水,他敗得倉惶又糊塗,腦子一片木然。“嗯?”林悅拿刀身拍了拍他的臉,“聽不懂大衍話?”柔然戰將喘著粗氣,驚懼地看著眼前被血糊得幾乎看不清五官的人,恍如索命閻羅,胡亂點了點頭。“點頭是什麽意思,聽得懂還是聽不懂。”林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耐心欠奉,問什麽答什麽,懂了嗎?”※※※※※※※※※※※※※※※※※※※※感謝觀閱。事情基本忙完了,更新不會這麽慢了。謝謝看文的小夥伴,啾咪。第86章 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