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大怒道:“背後耍陰刀的小人,你也配和我們殿下相提並論!”“我不配?”三王子怒極反笑,“說的對。你們大衍生來就是天命,占著最肥的土地,最高大的山脈,最富足的河流。”他額間青筋肉眼可見地暴起,失去理智一般狂叫:“這都是理所應當麽!我們柔然就該守著不毛之地困死餓死嗎!?你們大衍人生就比我們高貴嗎?!你們該死!”喻旻看著瘋魔一樣的三王子,徹底被激怒得失了理智,他將三王子狠狠慣到地上,戰靴碾上側臉,目露狠厲,“誰該死!?你才該死!”林悅和李晏陽都沒反應過來,眼看三王子臉已經扭曲變形,急忙拉住喻旻,“阿旻冷靜,他可不能死!”喻旻抬起頭:“誰說的?”“……”他的眼神太過陰鬱,雙眸裏像是住著洪水猛獸,林悅喉頭一滾,“要是柔然知道我們處決了他們的三王子,那議和一事又要生許多事端。你還是”“不過殺了一個行刺本帥的刺客。”喻旻打斷他,一字一頓道:“哪裏來的什麽柔然三王子。”林悅驚懼未定,抬頭看到李晏陽朝他輕輕搖了搖頭。接著,他聽到清晰的頭骨破裂聲。——三王子死狀慘烈,腦袋上鬥大的洞,紅白相間的粘稠汁液清晰可見,頸骨折斷,頭和身子以一種詭異的夾角連在一起。死的時候痛苦,屎尿齊下。林悅就看了一眼,捂著嘴逃出去了,蹲在江邊嘔得直咳嗽。林悅心有餘悸,慘白著小臉埋怨李晏陽,“你方才攔著我做什麽,阿旻腦子不清楚你也跟著犯渾。這事要是泄露出去,咱們同柔然的血仇又多一道。”李晏陽答非所問,“你去看過殿下了嗎?”“還沒來得及去。”林悅一下子緊張起來,“殿下傷勢如何了?”李晏陽揉著他腦袋,“我方才攔著你,是因為我理解大帥的心情。倘若換做是我”他沒能繼續說下去,林悅仰頭眼巴巴看著他,眼裏還有方才咳出的淚花,看著乖巧得很。李晏陽心道:倘若是你遭難,我的刀隻會比大帥更快。————衛思寧傷勢凶險,十來個軍醫焦頭爛額地想法子。變故來得快,勝利的喜悅還沒嚐夠,轉眼皇子就快沒了。喻旻守在床前寸步不離,衣不解帶,不吃不喝,愁得林悅覺得自己頭發都白了一搓。曲昀救治的時候喻旻就在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曲昀煩不勝煩,最後忍無可忍,一針給他紮暈了扔給林悅,“找個地方讓他睡,有空就給他喂點水。”林悅看曲昀的眼神又添了幾分欽佩,連連點頭。喻旻醒過來時已經是三天以後的傍晚,午後衛思寧已經清醒。林悅剛說完,他慌忙撈起鞋穿上,沒聽見林悅叫喊似的狂奔出門。衛思寧剛喝完藥,看到喻旻一陣風似的刮進來,下一刻就給了他一個滿懷抱。“哎喲——你慢點。”衛思寧扯痛了傷口,皺著臉痛呼。喻旻心中一陣酸楚,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長,耳朵重新聽到衛思寧的聲音,摸到他的身子,喻旻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衛思寧伸手一摸,碰到滿手水漬,頓時心疼得不行,“別哭。你哭得我傷口又疼了。”“阿旻,你看著我。”衛思寧拉著他坐在床邊,指腹輕輕抹去他的淚痕,“鬼門關走過一遭,還以為這話我沒機會說了。既然老天給我機會,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衛思寧捧著他的臉,蒼白的臉上泛起暖陽陽的笑意,嘴邊的梨渦展開來,“同我成親吧,好不好。”第116章 大婚衛思寧的傷養了一個冬天。隆冬將逝,積雪漸退。武川城剛熱熱鬧鬧過完年節,到處的紅花紅綢尚未揭下,緊接著又迎來另一場喜事。這陣子武川駐軍路過赤羽軍營地總要向裏張望片刻。赤羽軍的人個個喜上眉梢,站崗的看見友軍眼熱,會喜洋洋地逗上幾句。武川軍隔著營地柵欄望眼欲穿,“喻大帥的酒咱們能喝上不。”赤羽軍嘻嘻笑道:“盡管來,咱們大帥有的是酒招待。”“嘖,我這輩子還能喝上皇家婚酒,以後可有得牛吹啦!”赤羽軍將領們忙得腳不沾地,武川軍將領們卻是另一番情形。主要是郭炳,自從聽說禹王殿下和喻大帥要成婚,還要大辦,便日夜發愁,愁得須發生白。他底下的將領們知道他的性情,在他麵前都憋著,當他不知道這群崽子背後在商量代表武川軍隨禮的事。他嚴正刻板了一輩子,一時間受的刺激不小。大禮前夜,郭炳夜不安枕,猶疑了半晌請來了監吏署掌事,親自給掌事添了茶,“這事就不要往軍曆上記了。年輕人要鬧就讓他們鬧去,別讓好事變壞事。”掌事喝了茶,慢悠悠撚了一縷胡須,說:“將軍放心,祁王殿下早先已經囑咐過了。”行,郭炳鬆了口氣,既然祁王出麵遮,那就能保證這事飛不出二裏地外。臨走時,掌事背著手問:“明日去喝酒不?”郭炳飲盡麵前清茶,擺擺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