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越可卻真是上了火,他教導過這麽多的學生,哪個不是唯命是從?


    師者長也,禮儀不可廢,自己教學這般嚴厲,這鹹陽城裏的貴族,哪個不是爭先恐後想把孩子送給淳於越來教導?


    哪怕是大王長子扶蘇,也得乖乖聽課。


    可這個子嬰,竟然敢逃課?


    王宮內院,他也沒資格一間間搜尋,隻得叩門詢問,或是讓侍女幫忙找找。


    可連續三天也沒見小公子的影子。


    無奈下,他隻得擴大範圍,把整個王宮後院都搜尋一遍。


    待到最後一個院落,淳於越又是詢問了一番,可國夫人竟然親自出來了。


    淳於越略微驚訝,也是行了一禮。


    “夫人,叨擾了。”


    “淳老客氣了,來我這找子嬰是吧?他不在我這。”


    淳於越無奈地搖搖頭,這整個王宮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小公子的影子。


    無奈下,歎了口氣搖搖頭,和國夫人拱手告辭。


    “淳老留步。”見淳於越要走,國夫人立刻喊住,“淳老博學多識,誰都想把孩子給交給淳老教導,可每日在這王宮內尋人,豈不是浪費時間?倒不如多教點孩子。”


    淳於越兩手一攤,“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大王信任於我,把子嬰托付給我,奈何分身乏術,其他的孩子我可就顧不著了。”


    秦王長孫的老師,那自然是單獨教導,本來扶蘇流放期間收取的學生,都由淳於越自己的弟子在教導。


    隻是,隔三差五會去指導一番。


    國夫人聞言,難掩妒忌之色,“唉……這子嬰也是頑劣,可惜了這等機會,若是淳老教導胡亥就好了。”


    國夫人收了胡亥這事,淳於越是知道的,聽到這般說,也隻是幹笑道:“趙大人長期浸淫法家之道,令公子跟著趙大人,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可這等嚴苛律法,也是過於苛刻,我倒覺得,這儒學反倒適合治國之道。”


    聽了國夫人的話,淳於越難掩喜意,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自齊國而來,為的就是效仿孔子周遊列國,傳播學識。


    儒學是他畢生的追求,可秦國卻崇尚法學,這讓淳於越有點無處施展的困擾。


    好在,大王也是給予了尊重,讓淳於越教導扶蘇儒學,這對於淳於越來說,乃是揚名立萬的絕佳機會。


    大王崇尚法學,可總有壽終正寢的一天,隻要搞定了未來的王儲,等到扶蘇上位,必然會推崇儒學。


    所以,淳於越不辭辛苦,嘔盡心血也要把扶蘇給教導好。


    這一點,淳於越自信做的很好,扶蘇是標準的儒學樣板。


    謙遜恭謹,懂禮尊法,淳於越要做的,隻待扶蘇登得王位即可。


    誰曾想……唉,好在,大王又把小公子交給了自己。


    也算沒有埋沒他畢生所學,可在秦國,對於儒學,不少人是看不起的。


    秦國以法立國,才能有這般強大,誰稀罕你什麽儒學?


    今日聽得國夫人這般說,心裏也是暢快。


    可嘴上還是拒絕道:“可惜啊,可惜,老夫精力有限,讓夫人失望了。”


    “唉……”國夫人哀歎一聲,“這等好機會,這子嬰還不把握,雖四歲的小娃,卻也不懂得‘師者長也’,要尊敬的道理。”


    聽得國夫人這般說,淳於越意外道:“夫人,竟也知曉儒學?”


    “讓淳老見笑了,離秋本是齊國人,自然習得儒學。”


    淳於越這才恍然,反倒覺得和國夫人更親近了些。


    不免又哀歎,子嬰這小娃真是不聽話。


    見差不多了,國夫人說道:“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扶蘇不在身邊,可大王在啊,淳老為何不告知大王,讓其嚴加管教呢?”


    國夫人繞了半天的彎子,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你看,給子嬰這般好的機會,可他不知道珍惜,竟然隻知道頑劣,難成大器。


    不管是責罰一番,還是真聽淳於越所謂的‘謙謙君子’之道,對於國夫人而言都是有益。


    “對!對啊!謝夫人提醒。”


    淳於越恍然大悟,行了一禮後,便朝著嬴政書房而去。


    ……


    書房內。


    案頭的書簡堆積如山,李斯跪在下方,不敢抬頭。


    就算抬頭,也看不見嬴政的臉,書簡太高,被遮住了。


    可李斯知道,此刻大王的臉色一定不好看。


    “那齊王建,竟然要與我大秦斷絕貿易?這腦門是抽的什麽瘋?”嬴政的聲音明顯不悅。


    “大王,具體原因沒說,可絲綢和魯酒的訂單,卻是反悔了。”


    齊國盛產絲綢和酒水,自從子嬰發現酒水可以消毒後,秦國找齊國下了大批的魯酒訂單,而絲綢則是每年固定的份額,用來給功臣賞賜的。


    當然,齊國最著名的,還要屬海鮮,隻是路途遙遠,秦國人可就沒這等口福。


    這兩批訂單本是早已下好,可到了交貨的日子,卻是退了錢財,告知以後不再貿易。


    聽了李斯的解釋,嬴政覺得好笑。


    “兩國境地,孤也沒派遣重兵,這齊王建,便已嚇成這般?”


    “是的,大王。據說許久未操練的軍隊,也開始每兩日一操練,這等軍糧的消耗也是不少。”


    “齊國有三十萬甲士,吃不窮的。”


    齊國物產豐饒,又幾十年未打仗,這三十萬的軍隊當然養得起。


    還未等李斯回話,門外通傳淳於越來了。


    “大王……大王呐。”得了通傳,淳於越一進門就跪了下來,“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一見淳於越這般,倒是嚇了嬴政一跳。


    “快起來,淳老為何這般啊?”


    淳於越不是在教導子嬰嗎?為何把淳老搞成這樣?


    難道是子嬰把淳老給打了一頓?


    淳於越抬起頭,眼中已是有了淚花,“大王,臣無能啊……”


    淳於越把子嬰和自己捉迷藏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到這,嬴政卻是哈哈笑了起來。


    淳於越以嚴厲著稱,多少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被其管理的服服帖帖的,嬴政也是想讓淳於越給子嬰收收性子。


    可沒想到,這才幾天,淳老就來告狀了,本以為是打了一頓淳於越,可沒想到,是捉起捉迷藏。


    “淳老,你且放心,我讓人帶你去找。”


    嬴政把淳於越扶了起來,把蒙毅給招了進來。


    “快,帶淳老去找找,子嬰這小子,還能飛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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