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得有個人在身邊才不會無意冒犯了主人家。點了點頭又意識到她低著頭看不見自己的動作,說了聲好。“奴婢現在就去準備洗漱的用具。”又是一身裙裝,質地柔軟,滑如水緞所以他們府上為何會有明顯不是侍女穿的女裝?難不成玉卿公子不如外界所說的那樣清心寡欲,實則金屋藏嬌?未等斯冉思考出個所以然來,月寧就放下手,退後幾步,寡淡沒有起伏的聲音中竟帶了些滿足,“倪少主生的真是好看。”其實她想說的是長這麽好看就應該打扮的妥帖得體,讓人一見便覺身心愉悅,她之前那樣不修邊幅真是暴殄天物!在斯冉麵前的不是那種映的人臉扭曲的銅鏡,而是如清澈平靜湖麵般明晰的水銀鏡,清晰的可以看到鏡中的少女,素淨的臉蛋恰似那盛開的飽滿桃花,嬌美可人,青絲被梳在一邊,放在左肩處,露出一截纖細柔美的脖頸,一支嫩紅簪子在發間若隱若現,櫻色上衣純白長裙繡著大片大片的粉嫩櫻花,稍微挪動便是一片花海紛揚,似乎下一瞬就有花瓣飛揚,繡工可見一斑。“隻可惜府中沒有好的胭脂。”斯冉嘴角微動,估計任何這侍女看著覺得不對的她都得糾正一番。應該是後世說的強迫症,骨灰級的。她也隻是在爹娘回來之時才會做如此裝扮,不適合大幅度的動作,很不方便,所以現下讓她頗有幾分不適。月寧見她動作謹慎輕緩了幾分,心中滿意,大約隻要穿上這身衣服人都會端莊幾分吧?然而這“人”之中大約是沒有斯冉的,她適應了一會兒之後照樣大手大腳,肆意灑脫,又何見端莊二字?估計是她起的太晚了,其他人早已吃好了,所以她又是獨自在房內用的朝食。也不知是不是四周都有人盯著她,剛放下筷子,柳汲安就被月黎推著到了院子門口,時間把控的剛剛好。淺藍色長衣,與晴朗無雲的天空同色,穿在他身上,透澈明朗,仿佛周身縈繞著早晨清透明亮的陽光暖意。“不知倪姑娘昨夜休息的可好?”走近便是一句尋常問候無人發覺,清透黑眸在看見她時幽深了幾分。昨晚都是那樣晚才睡,可坐著那人卻毫無疲倦之意,反倒是她,哈欠連連,眼角含淚。也許上了年紀的人都可以少睡眠而有好精神吧。上了年紀的柳汲安:……柳汲安雙手撐著床邊,一寸一寸的往床上挪,動作卻不見絲毫勉強狼狽,麵上也是雲淡風輕。早在他被推到那小床邊時斯冉和月寧就已走到屏風外,等著月黎為他整理好衣物,待月黎道了聲好了斯冉方才拿著用具走到床前。是在昨日替他接脈的小房間內,四麵通風,有獨一張小床,幹淨整潔,似乎是專為她診治而設。柳汲安躺在小床上,隻露出受傷的一截小腿,麵對肌肉線條清晰流暢的如收藏品般的腿,斯冉也依舊麵不改色。當大夫看病人時,若臉上有一絲異色,病人可能發覺,而後便會覺得尷尬不適。雖說在大夫病人本無男女之別,但於理如此,於情卻無幾人能真正忽略這性別之差,如此,看診異性病人之時就更需要收斂情緒,所以他們早就練就一門看診治療時無論見到什麽都能鎮定的不教旁人看出情緒的本領。是以如此時候半點欣賞的情緒也是不能外露的。克製克製。要說她平時怎麽沒有這般不喜形於色,那是因為她能在看診治療時做到如此已經頗費心力,便想著平時又何必拘著自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功夫不到家,又不願在這方麵多下功夫罷了。打開那支軟膏,一陣惡臭瞬間彌漫在整個屋內,混著各種奇異濃鬱的臭味,正如那最濃烈的蒜味直衝入鼻腔,嗆得人眼淚直流,令人差點窒息,半天呼吸不過來。月黎和月寧沒有立即用袖子捂住鼻口已經是在多年習得的良好禮儀下的最大克製了,隻是神情有些扭曲怪異。斯冉敢說他們肯定第一時間屏住了呼吸。用手扇了扇自己周圍的空氣,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轉頭問一點不受影響的柳汲安,“你喜歡什麽味道,我今天重新配一支。”製這支加了料的軟膏是為了整她上一個病人池影山莊的少莊主遊陌東。那遊莊主是她父親好友,上門請醫不得不去,而又因著是去長輩家,她穿著自然不能隨意,結果那遊陌東一見她便說對她一見傾心不過據說他對不下五十名容顏姣好的姑娘說過這話,而那些姑娘不曾搭理他的便罷了,有許多姑娘將一顆心捧給他卻又遭他拋棄,黯然傷神。他卻絲毫不在意的繼續尋找下一個“一見傾心”的姑娘。此人空有一副好皮相,內裏白骨枯榮,實在令人厭煩,替他舒血活絡之時都不知戴了幾層手套,又整日纏著她說些情意綿綿之語,她便想盡辦法在不毒啞他的情況下讓他住嘴。於是便有了這味道,遊陌東聞著這味道整整一月後再也不尋空閑時刻與她搭話,讓她安安靜靜待到了離開之時。隻是後來就把這事兒忘了,也未來得及配新的軟膏。“荷葉清香,可以麽?”輕聲尋問,墨發散在耳邊,更映的麵若白玉。乃質地最溫潤的暖玉。似乎空氣中的惡臭都散去了不少。月黎在一旁疑惑,沒聽說過公子有什麽喜愛的香味啊?何況,這荷葉清香是什麽?從未聽過。斯冉眨眨眼,咦,這不是她自配的用來洗發沐浴的香料?當時配出來大師傅還說她這是做了無用功,清潔效果一流,但這味道卻淡的近乎沒有,可學醫之人本就五官靈敏,於她則更甚,稍濃一些的味道她就覺得熏得慌。這她從荷葉中研磨取製的淡淡清香,清爽怡人,於她便剛好合適,原來他也喜歡?有些歡喜遇見了認同她的喜好之人。點點頭表示可以,拿出兩團棉花給他,示意他將鼻子堵上,將寬袖用兩根布條束了起來,露出一截凝白手腕,抹著軟膏給他揉腿。隻將棉花握入手中,沒再動作,這味道雖難聞,但實際於人體並無害處,時間一長還覺胸中清透不少。這般看似猛烈實際溫和的整人法子,也倒是這位姑娘的作風。小手的溫度透過薄絲手套傳遞到他的腿上,被按著的地方由上至下傳來一股無法用言語表明的感覺,像是一股暖流由上至下的衝撞,有些刺痛、酥麻,不是很強烈,但好歹是有知覺了,隨著手掌溫度越來越高,灼熱感越來越強烈。待她換到另一條腿時,溫度降下來之後又是一陣細癢,如無數螞蟻爬過啃噬,並不持續,而是猝不及防來一下子,倒教人無法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