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冉堅定的搖搖頭,“喝酒誤事。”“那待你走時,帶一些藺某府上的酒罷。”說著卻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什麽也沒發現的斯冉歡快的點頭,聽說他雖然不愛喝酒,但府上有一個酒窖,全是收羅釀製的好酒,專用來招待客人的。明亮的笑容讓他的眉舒展開來。不隻是個小饞貓,還是個小酒鬼。但是是個有原則的小酒鬼嗬。 69窗外迷霧層層彌漫,院中怪石嶙峋的假山及其旁邊幾棵形狀曲折的樹都看得不明切,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洗刷著屋頂的灰塵,衝洗著青石板的街道,濺起一片片白霧,如一張密網將整個空萊城都罩著,雨水沿著屋簷滴落,似一片不斷的透明珠簾,砸在台階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書房內滿滿的書櫃豎立,一旁是一張書桌,靠著涼風習習的大開窗戶,文房四寶具備,桌前牆壁上掛著一幅水墨畫,一點一筆間構成一片山巒綿延起伏,湖上一扁孤舟攪亂了一泓倒映的圓月。與之相對的還有一張紅木雲紋軟榻,就在窗邊,但窗外雨水卻半滴都濺不到其上,一看卻是窗簷將這雨都隔絕在外,隻徒留帶著清新涼意的風進入室內,帶偏了軟榻旁小桌上的紫檀香爐升起的嫋嫋白煙軌跡。斯冉此時正坐在軟榻上,背靠著厚軟的枕頭,幾枝紅梅點綴其上,手上捧著一本書,目不轉睛的看著,半天才翻過一頁,偶有風透過窗,拂起她頸邊幾縷秀發,也打擾不了她的專心致誌。自昨日開始空萊城便是一場雨細細的下著,至今都未有要停的趨勢,幸而她前幾日已跟著柳汲安近乎遊遍空萊四周好耍之處去古寺中吃齋,聽渾厚鍾聲,聞佛經念誦、在闃靜山林裏然度日、坐在山巔古亭中聽著山泉潺潺流水之聲俯視整個空萊,而昨日一下雨她又跑到湖畔去一見湖上白霧漫漫,一陣風刮過,白霧散開了一角,湖水與遠山都若影若現,而後那霧又聚攏,眼前一切都看不分明。過得簡直是樂不思蜀,現今甚是滿足。難得靜處室內又發現玉卿公子藏書頗多,其中還有不少穀中都未曾見過的醫書古籍,看得她邁不動腳,他也好脾氣的應允可以讓她隨時進書房看,謄抄也可,隻應是先人所傳不能讓她帶走。什麽話!能讓她看她就已經開心的仿佛邊喝著美酒邊吃了一百隻烤雞了好嗎?她哪能還想著帶走!雖然這個比喻略顯粗俗,但於她來說卻十分真實了,平日裏她是怎麽都靜不下來,但隻要有感興趣的書可看,便是能靜坐上好幾天。當然吃飯還是不會落下的。從書中抬頭看向坐在書桌前,脊背筆直,手握著毛筆,正垂首仔細給人回信的玉卿公子。他坐的端端正正,卻不讓人覺得呆板,自有一番風骨。能想象他筆下的字該會是多麽俊逸飄灑,一如其人。忍不住嘴角上翹,笑著將視線回移到古書上,帶著更加欣喜愉悅的心情閱讀令人喜愛的醫書。感受到她的目光已然收回,呼吸便一鬆,手下卻是一頓,一滴墨在信紙上蔓延開,成一塊圓點整張信紙怕是都廢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卻一點不惱。餘光瞥見那個嘴邊帶笑,嫻靜安然的坐在一旁看書的小姑娘,恍然間覺得時光仿佛過得緩慢了起來,亦或者隻是他希望這時光過得再慢些。屋外冷風陣陣,屋內卻溫暖宜人。卻不知是真切可以感知的溫暖,還是人心自在的溫暖。月黎端著兩碗甘蔗馬蹄甜湯進了屋,一碗放在了柳汲安手邊,另一碗則端去了軟榻旁的小桌上,換來斯冉一聲道謝。看了看兩扇大開的窗戶,帶著濕意的風嗖嗖的吹,責怪的看了一眼在角落裏站著毫無存在感的月寧,又有些抱怨的看向自家公子,“公子為何不把窗戶關上,昨日開始下雨,氣溫驟降,需得注意身體。”走上前將兩扇窗都關上,隻留一通風小縫,屋內霎時安靜也暖了不少。於是前麵的問題我們便知曉答案了。晚飯過後,天空雲霧漸漸散去,雨已經小了許多,但仍是細細密密的下著。雨滴輕聲砸在地上,落在竹葉上,滴在嬌嫩花瓣上,留下透明足跡,終是匯聚成一條條細流,沿著地上的縫隙流淌,蝸牛緩緩在牆邊爬動,鳥兒站在樹上抖動翅膀,頭頂的樹葉遮住了雨絲,空氣充滿了清新香甜。柳汲安側頭看斯冉,發現小姑娘似乎是一不注意吃的多了些,正不自覺揉了揉自己肚子,嬌憨可愛。黑眸清澈,浮現點點笑意。此時聽見一陣翅膀撲扇的聲音,原來是自門外飛進了一隻鴿子,遠遠的隻看見一小團灰色之中夾帶著一點紅,如一小撮火焰般明亮,由遠至近。斯冉見了那隻冒雨前來的小鴿子,似乎是認得它,高興地揮了揮手,“知了,我在這裏。”作為一隻鴿子,卻有蟬的俗名,不知它內心作何感受。如此惡趣味的起名,也隻有斯冉她大師傅做得出來了,聽說當年他為斯冉起了許多個名字,幸而她爹半步未退讓,同她娘定下單字一個絮。二人此時正坐在門口賞雨,名為知了的小鴿子飛進來之後站在了斯冉坐著的那把椅子上,抖了抖身子,一片水珠飛濺,斯冉的臉和衣服都不幸中招。原那一撮火焰是它額間的一點紅色羽毛,細看之下像極了一朵盛開的不知名花,有枝有葉,花瓣伸展。斯冉用食指點了點它的腦袋,似是責怪它不分場合抖水的行為,然後取下它腳上綁著的小竹筒,拿出裏麵卷著放置的紙條。她這次來空萊,大師傅應是不知道的,隻是這知了十分了得,無論她在哪總是可以找到她。“咦?”“發生了何事?”小姑娘一臉驚訝卻又帶點笑意,不好判斷這信上的消息是好是壞。沒有猶豫的就直接把信上的內容告訴了他,“池影山莊的遊莊主帶著少莊主去音離穀求親了。”朋友之間說這些似乎很正常。可她沒注意到柳汲安的呼吸滯了一瞬。音離穀雖有眾多女弟子,但她師傅傳信與她,自是與她有關的,看來是求親與她。“大師傅將遊莊主迎了進去,把遊少莊主和他們帶來的禮物直接扔出了穀。”上次去池影山莊的事情大師傅也是知道的,況且這遊陌東在江湖上的名聲本就不好,隻是這番做法也實在是太不給人麵子了。不過的的確確是她大師傅會做出的事情。而且傳書來隻是告知她這件事情,無論她樂不樂意,反正他是這般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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