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霍青咬著口枷,緊閉著雙眼,修眉微皺,不時因為腹內有東西灌入而難受得輕輕一哼。 將滿滿一壺的溫酒灌完,鍾阿奴即令人調整了一下捆綁霍青的繩子,讓他的臀往上頭往下身子略微傾斜,以使對方體內才灌入的溫酒不至於泄露出來。 做完這一切,他從旁端了一盤鴿蛋大小的各色珍珠,恭敬地呈遞到了霍朗的麵前。 “陛下,您要不要親自塞住淮南王的賤穴?” 霍朗冷漠地仰頭喝完一杯酒,也不答話,隻是隨手抓了一把珍珠便朝低低呻吟著的霍青走去。 霍青現在這個姿勢,頭被緊緊地拉扯著,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唾液卻止不住地從口枷兩側滴落而下。 霍朗一手掐住霍青的下巴,看著對方麵色漲紅神情痛楚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皇兄,若讓那些頑固不化的老臣知曉昔日遠震邊境的戰神是這副模樣,隻怕他們寧可讓你受千刀萬剮淩遲之罪,也好過這樣丟我霍家顏麵吧?” 霍青費力地吞咽著嘴裏的唾液,試圖讓自己不要狼狽,可是他的一切努力都顯得那樣微乎其微,根本無法阻止更多的唾液從口枷上滴滴答答垂落而下。 對於自己這個皇弟,霍青以前不了解,可現在他卻十分清楚對方的脾性。 他知道對方想要看到什麽,可他拚得被折磨至死,也不願那麽輕易地讓對方如願。 倏然間,霍青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因為被綁吊多時,他的眼中已是布滿了血絲,唯有那如深淵一般的瞳仁無波無瀾。 霍青平靜地看著滿麵冷笑的霍朗,他自知自己從來不曾背叛對方,從來不曾傷害對方,故而心中亦能如此坦坦蕩蕩。 做錯事的人是霍朗,不是自己!他永不會承認自己罪人的身份,更不會讓自己的靈魂墮落沉淪。 被霍青平靜的目光看得心頭微微一震,霍朗收斂起嘴角的笑容,眉眼之間呈現出一股戾氣。 他冷哼了一聲,將另一隻手上的各色的珍珠攤到了霍青麵前,問道,“皇兄,你想要幾個?” 霍青看了眼那些鴿蛋大小的珍珠,眉間擰得更緊,可臉上卻沒有任何懼怕之色,他咬住口枷,喉頭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聲音。 霍朗斜睨了眼鍾阿奴,對他吩咐道,“看來皇兄有話要說,取下他的口枷,讓朕聽聽他到底想說些什麽。” 口枷被取了下來,霍青立即深吸了幾口氣,等他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後,他這才用那把溫厚的嗓音說道,“霍朗,你身為皇帝,不好好勤政天下,卻來到這種地方,用這種手段折磨自己的兄弟?你怎配坐在皇帝的位置,受萬人敬仰?父皇當初沒有讓你做太子是對的,嗬……隻可惜我卻不明父皇苦心,竟違背了他老人家的旨意,助你坐上太子之位!” 舊事被重提,這讓霍朗的麵色頓變尷尬,鍾阿奴也知曉這樣的事情是不該讓其他人聽見的,立即上前驅散了侍候在周圍的宮女侍衛一幹人等,自己也退了出去。 偌大的萬壽宮正殿一下變得十分空寂,隻剩下霍青有些痛苦的喘息聲以及霍朗憤怒的呼吸聲回蕩在大殿之中。 突然,霍朗抓住珍珠的手猛然一鬆,那些五顏六色的珍珠立即滴滴答答地滾落了一地。 “霍青!我用這種手段折磨你又如何?!誰叫你傻,看不出我對你的一腔恨意,反倒助我登上帝位!哈哈哈!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我又豈能放過你?!”霍朗雙臂一振,情緒激動地一通大叫,他目眥欲裂地看著霍青,取下掛在一旁的短鞭,上前便對準對方的身體一通抽打。 身體的重量全靠手足以及頭部的束縛吊在半空,如今被霍朗狠狠抽打,霍青的身體也難免被帶動,如此一來卻是帶給了他更大的痛苦。 手足和頭顱就像要從自己身上被活生生拽下來一般,霍青顫抖著雙唇,忍住了身體劇痛,卻忍不住追問道,“你總說恨我!可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值得你這般仇恨?霍朗,你我雖然同父異母,可我從小便將你看作親弟弟一般對待!我哪有半點對不起你?!” 似乎是霍青的話讓霍朗想起了自己身為皇子時的點點滴滴,不得不說,自己雖然有那麽多兄弟姐妹,可任誰也沒有霍青那般待自己好。 可這又算什麽呢?他最親愛的母妃便是死在這人的母親手上,而可憐她臨死前還叮囑自己,千萬不要露出對霍青及他母妃的仇恨,對方手握兵權,自己遠不是他的對手,不管如何,在這皇宮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這血海深仇,若不能報便不報也無妨,宮中爭鬥本就如此…… 但霍朗怎能忍氣吞聲,棄殺母之仇於腦後!雖然他後來查知霍青應該不知他母妃所為的卑劣行徑,但是為了讓那老妖婆痛苦,也為了對得起自己慘死的母妃,他鐵下心來,拋棄一切兄友弟恭的念頭,將對方一點點逼入羅網,不得翻身。 早在他決心報仇雪恨之時,他的霍青哥哥也早就在他心中死去了! “哈哈哈哈!”霍朗笑得淒厲,他一把攥住霍青的發髻,緊緊扯起,猙獰的麵色上卻流露出了無限的悲哀。 或許是時候,告知對方真相了,看著霍青一直以來都隻以為自己是狼子野心恩將仇報才對付他,或許也頗為不公。 他俯下身,在霍青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我那可憐的娘親並不是風寒而死的,她是被你那蛇蠍心腸的母妃叫人毒死的。你說,你要我怎麽對仇人的兒子好?而且這個仇人的兒子手握兵權,終有一日會成為我的障礙。你說,我怎能不除掉他?” 一切原來是如此……霍青愣愣地看著滿麵悲愴的霍朗,心頭的疑惑終於一點點釋然。 他就說他那善良木訥的弟弟怎會變成今日這瘋狂殘忍的模樣,原來……原來對方一直深恨著自己,而且對方也有十足的理由深恨自己。 霍青閉上了眼,此時他心緒起伏激動,內心酸楚不已。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小小年紀便經曆了失去母妃痛苦,而讓自己立誓要好好保護他一生的弟弟的所有痛苦竟是自己的母親所為。不過自己的母親所為便與自己所為又有何兩樣?也難怪他這麽恨自己,處心積慮要扳倒自己。也是……若有一日自己真地察覺了霍朗要傷害自己與母親,或許自己真地會利用手中的兵權揭竿而反也說不定呢。就像對方一心要為母妃報仇一般,自己又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妃被霍朗所害? 突然,感到後穴內有東西強行擠入了進來,霍青的身體禁不住微微一顫。 原來是霍朗拾起了地上的珍珠開始一粒粒的塞入霍青的體內,他一邊塞,一邊低聲呢喃道,“所以,你別怪我這樣折磨你,既然你要我留你母妃一條命,那麽你就得承擔起所有的罪責,替她還債。” “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我和母妃帶給了你那麽多痛苦。對不起……阿朗。” 霍青苦澀地一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出聲向霍朗道起了歉,他的喉頭滑動了好幾下,可到底沒有說出另外一番想對霍朗說的話——我的好兄弟,不管是不是我的母妃害死你的母妃,可我從來沒有要想過害你,我隻想保護你愛護你,讓你成為一代明君!霍青一世不曾負你! 可說出來又如何呢?兩人之間的血仇已定,他不可能勸對方放棄仇恨,更不可能讓對方傷害自己的母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母親去承受霍朗的報複,直到對方願意原諒一切。如果到那時,自己還有命在,再讓他把心中對霍朗的情意告訴對方,也算是了卻自己一樁心事吧。 聽見霍青用小時候時的稱呼叫自己,霍朗心頭一陣怪異,他開始後悔自己竟會告訴霍青真相了,要是讓霍青一無所知地恨著自己,或許自己更能下手折磨對方才是,而如今霍青做出這副示弱的樣子來,反倒讓他有些心有不安。 “哼,給我閉嘴!你這賤人也配叫我?!” 霍朗調整了一下霍青的吊繩,讓對方的身體放得更為低矮了一些,隻到自己的胯間。 他抬了抬霍青的下巴,看見對方此時竟是一臉愧疚之色,冷冷一笑之後便褪去了胯下的衣袍,掏出龍根然後對霍青命令道,“含住!” 若換了以往,不用強迫的法子,霍青是決計不會張嘴伺候霍朗的,可現在或許是因為心中有愧,霍青閉目輕歎了一聲之後,這便張開了雙唇。 霍朗趁機將自己那物猛然抵入霍青口中,然後一邊粗聲斥罵,一邊狠狠挺起了腰身。 “看朕操爛你這賤人的嘴!叫你還敢亂叫朕!嗚……” 霍青無力地隨著霍朗的動作努力地吮吸著對方的龍根,他睜開了眼看了看正舒服享受的霍朗,心頭一陣悲從中來。 即便霍朗是為了報仇,可對方這麽對自己終究是太過殘忍無情了,莫非自己當年的情意,他真是一點也感受不到嗎? 第 59 章 不知不覺,霍朗已在風華穀呆了小半月,雖然他很享受在這裏的生活,但是身為帝王,他卻不得不正視自己肩上真正的責任。 在風華穀舉行了一場踐行晚宴之後,霍朗第二日便決定先行回宮去了。 陸逸雲此時正在照顧重傷的越星河,本不想出去送行,可是身為風華穀主他亦有太多自己要背負的責任,隻好率了穀中眾人送行到了穀外。 霍朗坐在馬車上,看了眼頭戴青銅麵具的陸逸雲,招手將這位號稱風華絕代的天下第一叫到了身邊。 “陸穀主。那人我不便將他帶回宮中,還希望你能替我好生看管。切記要小心此人耍手段逃跑,若有必要,廢去他一雙腿骨亦可。” 霍朗不動聲色地下達著身為天子的命令,陸逸雲聽在耳朵裏卻極不是滋味。 從霍青的遭遇上,他不禁想到了在此處被囚禁了長達十三年的越星河,自己也曾下令若對方有意逃跑可處於重刑,但是……當他真地親眼看到越星河被酷刑折磨之時,他才知道人心的殘忍有多麽的可怕。 “陛下放心,風華穀一定會好好款待淮南王,不會讓他有機會逃跑的。”陸逸雲欠身答道。 說實話,此時的他已不願再對任何人施加酷刑,畢竟有的東西傷害了,就再也無法彌補。 霍朗冷冷一笑,不再說話,隻是徑自放下了馬車的窗簾,命令下人啟程。 就這樣,天子浩浩蕩蕩的一行離開了風華穀,而風華穀也再次恢複了安靜。 之前顧忌皇帝住在穀中,餘九信自知不便與陸逸雲多做爭執,如今霍朗已走,他也不怕會被皇室察覺風華穀的異動,當即便上前對陸逸雲說道,“穀主!你強行帶走越星河委實令眾兄弟不服,還請您將他交出來,不然的話,至少您也應該將他關回地底石牢,而不是擅自藏匿在逍遙宮中!” 陸逸雲停下腳步,冷冷地看了眼餘九信,他對餘九信私下對越星河之事依舊耿耿於懷,如今聽到對方這樣咄咄逼人的言語,更是積了一肚子的怒火。 “我風華穀何時成了一個滿手血腥之地?!越星河不仁,難道我們就要比他更為不仁嗎?!如此行事,實在有違風華穀仁慈包容的氣度,餘左護法,還望你三思!越星河一事,待他傷勢有所起色之後,我自會處理,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陸逸雲還是第一次對餘九信發這麽大的火,便連餘九信自己也不信那個性子溫潤的人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來,看著陸逸雲離去的背影,餘九信緊緊地皺起了眉。對他來說,越星河也是前所未有地成為了他的眼中釘,再這樣下去,那個碧眼魔鬼遲早會毀了陸逸雲的。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便陸逸雲要恨他一輩子,他也要替對方拔除掉那個禍害! “唔……” 一進屋,陸逸雲就聽到了越星河慘痛的呻吟聲,對方雙肩的傷口血肉盡糜,慘不忍睹,每一次上藥都會令他痛不欲生。 狄蘭生沉默地替越星河包紮好了傷口,聽到開門聲之後,這才轉過了身來。 “穀主。” “狄堂主,他怎麽樣了?”陸逸雲快步迎上,十八則上前替對方脫去了那身厚重的袍服。 狄蘭生看了眼麵露痛苦眉間緊蹙的越星河,輕輕搖了搖頭,言語之中無不感慨非常。 “傷勢不輕啊。最主要的還是他身罹紫淵蛇藤之毒,恕屬下無能,暫時還未能配製出解藥,甚至連壓製其的藥也未曾配出。” 便連藥王也對紫淵蛇藤束手無策,更何況狄蘭生呢?陸逸雲也知曉對方已是盡了全力,也不作責怪,隻是安慰道,“不管如何,多謝狄堂主你盡心照顧。若不是你,隻怕他的命也留不到現在。” 狄蘭生受陸逸雲這樣感謝,自覺心中有愧,趕緊揖手。 陸逸雲上前坐到了床邊,輕輕拿起越星河的手掌攥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低聲對對方說道,“星河,我回來了。” 越星河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陸逸雲,身體所要承受的劇痛已經超過他的忍耐限度,此時他就連說一句話也覺得困難。 看見把自己害這麽慘的始作俑者就坐在床邊,越星河說什麽也難以接受,當即便微微轉開了頭,重重喘息。 “穀主請您出來一下。” 狄蘭生看見這二人仍是如此糾結,心頭一歎,眉間的皺紋也不禁擰得更深。 他救不了越星河的命,乃是他醫術不精,倒不是他真地不願救,不過……若他真地能研製出化解紫淵蛇藤之毒的解藥,或許他也不一定會坦然地就這麽交給陸逸雲。但是現在看來,越星河似乎已到死路盡頭,或許自己與他之間的恩怨,也可借此時機煙消雲散了。 陸逸雲聽見狄蘭生喚他,微微一愣,依依不舍地鬆開了越星河的手,這就跟著對方走了出去。 十八站在屋裏麵色凝重地看著叫陸逸雲出去說話的狄蘭生,又回頭看了眼急促喘息強忍痛楚的越星河,忽然有什麽不好的念頭出現在了腦海裏。 “狄堂主,你叫我出來可是有什麽秘事?” 陸逸雲知道狄蘭生向來不是一個婆婆媽媽之人,當即問道。 狄蘭生仔細看了看陸逸雲那張憔悴不堪,竟隱隱呈現青灰色的麵容,這才突然一驚。 “穀主,您,您的臉色好難看?您最近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身為醫者,狄蘭生不會看不出陸逸雲的身體必然出了嚴重的問題,隻是對方的症結在那裏也得他診斷之後方能知曉。 陸逸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便微微笑了起來,他早就打定決心在未安置好越星河之前,他絕不能讓穀中人知曉自己已身中劇毒。 “沒什麽,最近操心越星河的事情,休息得不太好。狄堂主不必大驚小怪。我好歹也是風華穀穀主,一身武藝足以驅風禦寒,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有些懷疑陸逸雲的解釋,不過狄蘭生想了一下也的確如此,在風華穀中陸逸雲不可能受到任何傷害,而對方那一身驚世絕豔的武功也不會讓人有機會傷害到他,即便是上一次的仗傷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皮肉之傷,並不會傷及內腑才是。看樣子,對方或許真的是思慮過度,導致氣血虛乏,所以才會顯露出一副病容來。 “穀主,您可要好好休息才是啊。我叫你出來,便是想鄭重給您談談越星河之事。” “噢?可是他的傷勢有何異樣,你說吧。”陸逸雲此時哪還管得自己,當即便追問起了狄蘭生。 狄蘭生眉目微微一斂,有些為難地低下了頭,半晌才緩緩說道,“或許有些話穀主您不願聽。可我必須告訴您,長生堂眾人已是盡了全力了。 越星河受此酷刑,血氣皆損,且更因為身中紫淵蛇藤之毒而導致身體江河日下。似乎……他的性命也就在這月餘了。” 說完話,狄蘭生抬頭看了眼陸逸雲,對方麵色沉重,淡墨色的眼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竟似是愣住了。 “穀主!你也看到了,他傷得不輕,我們即便能療他內傷,可他終究會因為紫淵蛇藤的侵蝕而喪命於此!紫淵蛇藤毒素發作起來的痛苦您是知道的,與其看他這麽痛苦地受盡煎熬而死,還不如早些給他一個痛快,也算是種仁慈啊。再者……餘護法現在以越星河之事處處鉗逼您,您若能殺了他,既是令他解脫,也可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豈料,聽了狄蘭生這番話後,陸逸雲竟是微微一笑。 他抬眼望回了屋中,負手說道,“狄堂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還不能殺掉越星河。他這一生的確做錯過許多事,而我又何嚐不是?我想救他,我還是想救他。” 陸逸雲望著越星河的眼裏深情盡顯,狄蘭生在一旁也看出了陸逸雲對此事的決心絕不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