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教主這麽說了,那麽屬下照辦便是。”  邵庭芝看到麵容滄桑的越星河,亦知曉歲月改變了對方太多。  他忽然想到了至今還被自己關在屋裏的蕭海天,那家夥……大概也是不願意看到過多殺孽的吧。  看見邵庭芝麵無表情的回來,習慣了對方戲謔神色的蕭海天也意識到了必是事態嚴重。  按理說,他作為風華穀的一員自當開心,因為這說明魔教即將潰滅。  可是與邵庭芝一起住了大半年,這魔教副教主對他倒是溫柔了不少,甚至一度讓他差點沉溺。  人的心中最容易被趁人之危的便是感情,蕭海天大大咧咧地活了三十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個美豔不可方物的人主動對自己示好。  即便他受了那麽多折磨與屈辱,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半年來,邵庭芝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待自己真地極好。  不過即便心緒已有了變化,但是對立的身份以及心中所堅持的道義卻容不得蕭海天有一絲動搖。  他斜睨了邵庭芝一眼,隨即便將神色糾結的麵龐轉向了別處。  邵庭芝看到背對自己而坐的蕭海天,這才微微一笑。  不得不說,他原隻把這個男人當做越星河的替身,如今大半年過去,他竟是不知不覺地有些喜歡上這個正直固執的漢子,更喜歡對方身體的銷魂。  “瞧你整天這副被人欠錢的樣子,何必如此!”  說著話,邵庭芝抬腳便走到了蕭海天的身邊,雙手一搭便替對方輕輕地捏起了肩膀。  蕭海天因為身體殘疾之故每日都會刻苦練習,希望能讓四肢恢複得如普通人一般,這樣的練習對常人來說倒也無妨,不過對於渾身是傷的蕭海天來說卻更像是一種折磨。  邵庭芝怕把他逼得太緊反倒會害了對方,也隻好由著他每日練得腰酸背痛渾身大汗。  “少和我說這些,被關在這鬼地方,任誰也不會高興!哈哈哈哈,不過我知道,墨衣教大難就要臨頭了,你這魔頭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冷硬的話語乃是蕭海天故意想讓邵庭芝厭惡自己,他寧可被對方厭惡,也不願再日夜接受對方無微不至的照顧。  因為再這樣下去,他真地會怕自己有一天竟會舍不得看這個漂亮的魔頭去死。  不過或許他也沒有那樣的機會,誰知道邵庭芝會不會在墨衣教覆滅之前先殺了自己這個廢物呢?  但是不管怎樣也好,也好過讓蕭海天背棄自己內心的堅持。  邵庭芝聽到蕭海天這番話並不生氣,他微微一笑,隨手卻拈起了對方幾縷發絲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  “到這時候你還是在激怒我,想讓我殺你。海天,你真傻,我邵庭芝不愛則已,若是愛上便不會在乎你的身份。我也希望你可以正視你我之間的感情。”  “哈,好一個傲慢的家夥!你我之間怎可能有感情存在?!一切都是你強逼於我而已!”  蕭海天心中雖對邵庭芝有些許情誼,可是他畢竟也是被對方重傷至此,他最是聽不管邵庭芝用這樣諄諄善誘的語調逼戲於自己,當即便勃然大怒。  邵庭芝俯身在蕭海天臉頰上飛快地親了親,一隻手更是肆無忌憚地摸到了對方的腿間。  “你!”蕭海天手足不便,剛一抬手卻又被邵庭芝握住手腕,難以動彈。  “你的身體從不曾抗拒我。”  說完話,邵庭芝幹脆將坐在輪椅上的蕭海天橫抱了起來,徑直往床上走去。  蕭海天驚惶地怒吼掙紮著,麵色也不知是氣是怒,竟是漲得通紅。  邵庭芝將他溫柔地放到了床上,還未脫衣,臉上便挨了對方一巴掌。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  其實,邵庭芝已是有不少日子未曾逼迫過蕭海天,一般情況下,他會連哄帶勸讓被自己用各種手段撩撥得欲、、望難耐的蕭海天不得不配合自己的侵占。  可是不知是不是已知曉末日將盡,邵庭芝一時也失去了耐性。  等他挨了這一巴掌之後,這才摸著臉站直了身子。  “你實在不想便算了。我隻是有些……寂寞了。”  蕭海天怔怔地看著說完話就轉身離去的邵庭芝,他大概可以明白對方現在的心情,一手支撐的地方將要毀於一旦,或許自己連性命也難保,又怎能不想著及時行樂來排解一些內心的憂愁與恐懼。  但是蕭海天實在沒有勇氣說出你留下來這幾個字,他隻能沉默地看著邵庭芝走出了房門,站在一棵挺拔的柳樹下,垂首歎氣。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陸逸雲也踐行承諾,親自率領風華穀以及武林正道的力量準備從正麵攻入墨衣教總壇。  在最後的號令發出之前,有人特地進帳當著諸位掌門的麵問道,“敢問陸穀主,若是遇到越星河那廝我等該如何?是活捉,還是……”  戴著青銅麵具的陸逸雲顯得異常冷酷,他微微抬起頭,麵具後麵的雙眼裏寒如冰霜。  “若遇到他,那麽隻需告訴他六個字:要嘛降,要嘛死。若他一旦反抗,任何人都可將其格殺爀論。”  一旁的談天音從陸逸雲冷峻的言語裏已聽出了對方的決心。  越星河可是那麽驕傲跋扈的人,既然之前沒有降,那麽最後也不會降才是。  這句話,實際上已經決定了越星河的生死。  陸逸雲的招降令讓墨衣教殘存的教眾十去其七,越星河感慨之餘,卻仍感歎還有這麽多人願意留下來為了墨衣教抵抗到最後。  敖鷹守衛在越星河身邊,他不明白為什麽對方不願意離開此地,雖然對方身懷六甲,但是要獨身逃走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  “教主,你完全可以打掉這個孩子的。可是……為什麽……”  越星河平靜地坐在一旁,他摸著自己的肚子,就像是在感受裏麵小生命的孕育。  當年他懷著阿傻的時候,也是這般充滿了欣慰與安寧。  那時候,他還以為這個孩子是被自己毒死的陸逸雲留給自己唯一的紀念。  “這是我的孩子,我怎麽忍心傷害他?”越星河低頭看了看自己碩大的肚子,笑著搖了搖頭。  “您既然舍不得就更應該離開啊!這裏有我們就夠了!”敖鷹焦急地說道。  越星河搖了搖頭,坦然說道,“逃不了的。陸逸雲不會讓我逃掉的。”  “那教主您的打算是?”  “敖鷹,我這些日子想通很多事情,我本想是帶著這孩子殉教的。可是……我總想起阿傻,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子。我越星河一生冷酷,卻惟獨……無法對自己的骨肉殘忍。無論如何,我想生下這個孩子。你們也為墨衣教做得夠多了,放下武器,向陸逸雲投降吧。”  “教主,就算我們投降,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您難道忘了陸逸雲在咱們墨衣教中所受的一切嗎?他一定會全部報複在您身上的!”  “不,他不會。”越星河的碧眼裏閃爍著一絲自信,陰鷙的笑容也隨即浮現在了他的嘴角“他雖然恨我,可是我打賭……他不會傷害我肚子裏的孩子。我若是這麽輕易地死了,不正好替他了結了一樁心事?!”    越星河的決定讓邵庭芝也感到吃驚,他原以為堅持不走的越星河已抱定了殉教的打算。  “教主,你難道忘記你在風華穀過的暗無天日的日子了嗎?”邵庭芝無奈地問道。  “我沒忘。可是現在的我,不能死。”越星河摸了摸自己日漸鼓脹的肚子,他似乎能感到肚子裏小生命的胎動。  越星河說完話,反倒是深深地看了眼邵庭芝,“庭芝,這些年你也辛苦了。你不應該再給墨衣教束縛,也不該再被我束縛。能夠逃,你就逃,不能逃,你不妨投降陸逸雲,至少不用賠上一條性命。”  聽到越星河居然勸他們投降陸逸雲,生性高傲的邵庭芝自然是不肯聽從。  他不會投降,但是他也不會輕易尋死,因為有個人已讓他的心生出了牽掛。  “教主,我不會投降的。”邵庭芝堅定地說道。  越星河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隨即便是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對方身旁。  即便有孕在身,越星河依舊保有一教之主的氣勢,他突然伸手親昵地撫了撫邵庭芝因為打鬥而有些散亂的鬢發,柔聲說道,“不肯投降,那你就走,帶著他一起走。從今以後,不要再寂寞。”  邵庭芝從未被越星河如此溫柔對待過,他微微一愣,麵色也瞬間變得通紅。  看著神色有幾分哀戚的越星河,邵庭芝亦是心緒難靜,他張了張嘴,雙手也忍不住抓住了越星河的手臂,眼裏充滿了渴望與期冀。  他不想越星河再落入風華穀的人手裏,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而陸逸雲……隻恐也早是變了。  越星河俯身吻住邵庭芝的唇,極盡溫柔。  “快走,不然來不及了。帶著那個人一起走。”  “教主,跟我一起走吧!”邵庭芝不可置信地撫摸著自己的雙唇,有些東西他期待了多少年,可偏偏在他已然絕望後才出現。  “我和陸逸雲之間還有一場愛恨要清算,我不會跟你走的。這一生,我隻愛過他一人。”  越星河平靜的言語卻在無形中似一把利刃,邵庭芝方才被溫暖的心很快又被這把利刃所刺穿。  他看出了那雙碧眼裏的決心,隻好苦笑著邊走邊退。  “教主,庭芝走了。你放心,庭芝再不會愛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海天茫然地聽著外麵的吵鬧聲,猛然看到邵庭芝闖了進來,盡管對方穿著一襲黑衣,可是走近了看卻仍是能看到上麵洇著的血跡。  “跟我走。”  邵庭芝脫了衣服,將自己隨手帶進來的風華穀服飾換上,上前一把拉起了行動並不算便捷的蕭海天。  蕭海天一驚之下竟沒有掙紮,他被邵庭芝拉到了椅子上,然後看著對方匆忙找出了一堆東西開始往自己臉上塗抹。  “以後我不再是墨衣教的副教主,你也不再是風華穀的堂主,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我發誓會好好照顧你一生一世。”  邵庭芝一邊飛快地替蕭海天易容,一邊匆忙地說出了自己對對方的承諾。  他也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蕭海天心中到底糾結著什麽。  如今,終於有個機會讓他名正言順地放下兩人對立的身份,他自然不會再猶豫。  在離開越星河的住所前,對方便告訴他好好珍惜眼前人,而邵庭芝也笑著做出了允諾。  給蕭海天易容好之後,邵庭芝又匆匆給自己易容成了風華穀弟子的模樣,他方才在外麵殺了兩名風華穀弟子,仗著驚人的記憶力以及高超的易容技巧,他很快便想好了該如何趁亂逃跑。  蕭海天坐在椅子上語塞不已,等邵庭芝將他扶起來之後,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幹澀地說道,“不……我不能跟你走。”  “你還恨我?沒關係,等回頭安全了,我讓你廢了我的武功。我們做一對普通人就好,再不要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  邵庭芝輕輕一笑,驕傲如他,決然如他,既然他注定不可能得到越星河的心,那麽他隻能學著放下。  既然他注定負了眼前人,那麽他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去挽回。  不等蕭海天再說什麽,邵庭芝替他也換好衣服之後,抱了對方便躍了出去。  風華穀勢如破竹,很快便到處湧滿了風華穀的弟子,邵庭芝見狀隻得將蕭海天放下來,他緊緊拉住對方的手,手心裏也不由滲出了一絲汗。  因為之前已做過易容,以及換過衣服,正忙於捉拿墨衣教餘孽,以及想要在此役中立下大功的眾人也無暇顧及看似受傷的同伴。  他們給邵庭芝指了條去尋百草堂臨時藥廬的路之後,便急著要衝入麵前的建築物裏尋找餘孽元凶。  一切進行得比邵庭芝想象得要更加順利,可是蕭海天卻是顯得極為不安。  眼看著那些熟悉的兄弟們就要離開,蕭海天總也忍不住回頭去看,邵庭芝怕他誤事,隻得拉緊了他的手,想要將他帶離。  突然,邵庭芝看到蕭海天極為悲哀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對方竟衝自己輕輕搖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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