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的意思是?”白衣劍卿麵上露著一抹淺笑,隻是誰也不知他是真笑,還是天生如此表情。方宏隱收回握住白衣劍卿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張圖紙來,攤在白衣劍卿麵前。“這是……”白衣劍卿大略掃了幾眼,隻能分辨出是一幅地圖,但是圖上沒有標識出地名,饒是他走過很多地方,也認不出究竟是哪裏。“東籬帶來的入教禮,這是世外魔域的路線圖,這裏……就是昔年的魔宮舊址。”方宏隱一指圖中打上紅圈處。“世外魔域?魔宮?”白衣劍卿終於色變,震驚地看向方宏隱,方宏隱卻不動聲色,隻是回視著他。穩住心神,白衣劍卿沉吟許久,才道:“據說三十年前,魔宮主人上官天泓,率魔域十八鐵衛,從武林大會上奪走了盟主令,還搶走了當時武林盟主商震南的女兒商素月,惹得整個武林白道勃然大怒,聯合起來攻進了世外魔域,殺死上官天泓,驅逐了魔宮裏的所有人,可是,卻沒有找到盟主令和商素月,最後隻好將魔宮一把火燒光,還毀掉了通往世外魔域的道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找到世外魔域了,而且因為盟主令的失蹤,每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也取消了。”“不錯,盟主令失蹤三十年,後來就再也沒有在江湖中出現過,很多人都猜測盟主令仍然在魔宮裏,這些年來也陸陸續續有人試圖找到世外魔域尋回盟主令,可是全都無功而返。”白衣劍卿皺眉,道:“就算當年的白道人士沒有找到盟主令,可是那一把火,也該把它燒沒了。”方宏隱說頭,道:“我原先也是這般認為,所以對於那些一直在尋找世外魔域的人都嘲笑不已,直到東籬對我說起,才知道,原來盟主令竟是用世間罕見的萬年寒鐵所製,火燒不溶,水浸不鏽,這也是自盟主令失蹤之後,武林大會再也不能舉行的原因,因為世上再也尋不到第二塊萬年寒鐵,盟主令根本就無法重新打製。”“大哥是想去尋盟主令?”白衣劍卿略感怪異地問道,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年,早已經物似人非,如今的江湖,哪裏還會有人聽從盟主令。方宏隱臉上露出雄心萬丈的神色,道:“是。劍卿你有所不知,原來當年白道人士退出世外魔域之後,以少林、武當為首的各派,曾經立下公約,日後隻要有人能尋回盟主令,便能憑令印邀約各大門派,重新召開武林大會,再從江湖新一代俊傑中挑選新一任武林盟主。劍卿,你不知道,那些白道門派各有私心,竟然隱瞞了這份公約,江湖中知道此事的人極少,否則,隻怕滿江湖都是去找盟主令的人了。”“竟有這樣的事情?大哥又是如何得知?”白衣劍卿疑竇大起。“自然是東籬告知……”方宏隱說得興起,一時說漏了嘴,望了望疑竇叢生的白衣劍卿道,“至於東籬是從何而知,劍卿你就不必問了,我答應東籬不說出去,隻是我能肯定告訴你,東籬所說的,以及這份地圖,都是真實的。”“確定?”“確定!”白衣劍卿舒了一口氣,笑道:“既然大哥信得過東籬,我便不多問了。那麽大哥,你是否是要我去尋盟主令。”“劍卿,教中不能無人,大哥我隻能把大事托附於你,無論你是否能找到盟主令,此事過後,天高海闊,你去留自定,我絕不再攔你。”“大哥放心,此事我必盡力而為。”“劍卿……”方宏隱再次握住白衣劍卿的手,眼中露出喜悅與激動,喜悅的是有白衣劍卿出馬,此行成功的機率大為提高,激動的是一旦取回盟主令,宏圖大業指日可待。“劍卿,你好不容易回來,多休息幾天,待你休息夠了,便與東籬一同啟程。”“東籬也去?”“那是自然,魔宮處處機關,雖說已被燒毀,隻怕仍有殘餘,有四弟同去,你們互相照應,大哥我才放得下心。”“大哥說得是,此事宜速不宜遲,江湖中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被他人知曉,圖生枝節 ,不如我這兩日做些準備,後日便與東籬一起去。”“劍卿,我雖有雄心,卻也顧兄弟情義,你才回來還是多休息幾日,此事目前僅隻我們四兄弟知曉,應無外傳之虞。”白衣劍卿微微一笑,道:“大哥不急,我可是急了,早一日起啟,便可早一日回來。”方宏隱感動了,拍著白衣劍卿的肩,道:“好兄弟!你是展開翅膀的鷹,我不能縛著你的翅膀,你去吧。”白衣劍卿住的屋後有片竹林,說是竹林,其實也不過三、五十餘杆竹子,江湖人疏於打理,長得青裏泛黃,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月色從稀疏的竹葉裏透出來,照在石頭上形成斑駁的暗影。手裏拎著一壺酒,白衣劍卿坐在一塊石頭上,背靠一杆竹,對月飲酒。他睡不著,也靜不下心打坐運氣,自從山洞那夜後,他時不時就會胸悶氣結,尤其是在無人的夜晚,隻有喝酒才能讓他舒服一說。“我這是怎麽了?”喃喃自語,白衣劍卿的笑臉透出幾分苦澀,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嚐到為情所苦的滋味,竟然是為了一個虛有其表的男人,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了,從一開始的欣賞之情,變成了愛慕之情,更重要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份愛慕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仿佛從山洞那一夜之後,他就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了。難道,真的像白赤宮罵的那樣,他竟然因為被白赤宮上了,而像那些貞節烈女一樣,對這個男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甚至非這個男人不行了?如果真的這樣,那他還真是輕賤得可以,被白赤宮那樣辱罵,也不是冤枉。不行,他要忘了山洞裏發生的一切,一定要忘了,全部忘記,一說一毫也不留下,對著皎皎明月,他狠狠灌下一大口酒,他是白衣劍卿,是瀟灑不羈、來去如風的江湖浪子,怎麽能為一說說小事、一說說私情而終日牽拌,他會忘記的,隻要再給他幾天時間,一定可以。暗自發著誓,不自覺地,白衣劍卿把手中的酒壺幾乎要捏碎,卻在這時,一個聲音朗朗傳來,堪堪保住了酒壺免於碎裂的命運。“雲海騰初月,清光浩欲浮。百年當短燭,獨夜正高樓。耿耿丹霞路,迢迢碧樹秋……”半夜三更,竟有人對月吟詩,也幸得這人打擾,白衣劍卿暫時拋開了心頭煩絲,晃了晃酒壺,高聲道:“好一個百年當短燭,獨夜正高樓,三更明月下,誰人賦詩閑?”那吟詩的聲音嘎然而止,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來人已經走入竹林,一眼望見白衣劍卿的白色外衣,立時笑道:“三更半夜,小弟還當隻有我一人睡不著,原來二哥也是不眠之人。”月色下,青衣芒鞋,烏發深眸,不是薛無又是誰。“原來是東籬,來,陪我喝酒。”薛無立時苦笑,道:“二哥你便饒了小弟吧,早先被三哥灌醉,小弟這會兒頭痛欲裂,睡也不能睡,不得已才半夜出來透口氣,若是再喝,明日定起不來了。”白衣劍卿哈哈大笑,一把勾過薛無的肩膀,把他在身邊按坐下來,酒壺一晃,道:“男子漢,怕什麽醉,喝醉了才好,會喝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薛無身不由己地坐下來,苦笑連連地接過白衣劍卿遞過來的酒壺,勉強喝了一口,便把酒壺送回白衣劍卿手上。“哈哈哈,東籬,你不喝我喝。”白衣劍卿仰起頭,壺嘴對著口,如同倒水一般把剩下的酒全灌進了口中。“二哥,你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了……”薛無被白衣劍卿的喝法嚇了一跳,尋思著沒聽說白衣劍卿是個酒鬼啊,怎麽喝起酒來跟不要命一樣,一邊想一邊伸手去奪白衣劍卿手裏的酒壺。白衣劍卿身體一晃,薛無沒抓到酒壺,卻握住了他的手腕,白衣劍卿豈是容易被製住的,手一鬆,酒壺落下,被他的左手接住,右手同時一滑,輕輕鬆鬆地滑出了薛無的手掌。“咦?”薛無舉著握空的手,愣了一會兒,突然道:“二哥,你受內傷了?”原來,剛才白衣劍卿的手滑出他的掌心的時候,他的三根手指無意中搭上了白衣劍卿的脈,那一瞬間異常的脈象讓薛無懷疑是不是錯覺。白衣劍卿漫不在意的搖了搖酒壺,發現已經沒有酒了,這才答道:“無妨,隻是練功時走岔了氣勁,休養兩日便好。”“這豈是小事,若是一個不好便是走火入魔,此時尤其不能喝酒,二哥你太不愛惜自己了。”薛無忽然站起來,劈手奪過白衣劍卿手裏的酒壺,在石頭上砸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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