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官人憤怒地大吼一聲,轉身衝出了客棧,茫然不辨方向地跑了一陣,忽然回過神來,又跑回客棧,查看地上留下的馬蹄印,然後解開套在馬車上的馬,認準方向直追而去。此時,白衣劍卿並不知道客棧裏發生的事,事實上,他和薛無現在正處於被包圍之中,兩個人背靠背拚命抵禦。那些該死的黑衣人,居然在石林鎮外十裏處的一處峽穀,再次伏擊了他們。“真他媽的見鬼,不是把他們甩掉了嗎?怎麽又追上來,還埋伏好了就等我們上勾?”薛無手裏握著一隻造型像朵蓮花的暗器盒,從花心處,不斷有細針對著圍攻他們的黑衣人射去,使得黑衣人們一時半會兒攻不上來。但是他們兩個也無法突圍出去,細針畢竟不是箭矢,殺傷力有限,無法幫他們打開一個突破口,更要命的是,暗器總有用完的時候,薛無的武功不高,隻靠白衣劍卿一雙手,還真架不住這麽多刀劍。薛無有些急了,便爆了粗口。“有人泄露我們的行蹤。”白衣劍卿一掌劈飛一個黑衣人,冷聲道。“誰會泄露?我們為了甩開他們,都走了半個多月的荒山野嶺,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碰上過。啊?總不會石林鎮這個小地方,也有這幫黑衣人的人吧。”白衣劍卿轉過頭,對著薛無認真道:“不,我想,會泄露我們行蹤的,隻有兩個人選,你,或者我。”確實,按理說,他們去尋盟主令這件事,江湖上應該沒有別人會知道,而且他們一離開世外魔域,就受到了黑衣人的襲擊。這些黑衣人個個凶狠無比,打起來像不要命一樣,幾次襲擊,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過話,以至於白衣劍卿連他們的來曆都無法判斷,但是很明顯,這些黑衣人一定都是衝著盟主令來的。此行如此秘密,這些黑衣人怎麽知道他們取得了盟主令,就算是遠在洛陽的方宏隱也不能肯定他們能取出盟主令,所以會泄密的,隻有兩個當事人,不是白衣劍卿,就是薛無。薛無猛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二哥,你說什麽,難道你是懷疑我……啊,二哥小心!”薛無被白衣劍卿這一說,急於辯解,卻一不留神,讓一個黑衣人脫離了暗器的壓製,那個黑衣人長劍一揮,從左麵同時攻擊薛無和白衣劍卿兩人。然而白衣劍卿這時候正全力抵擋他麵前的幾個黑衣人,右手騰不出空來,左手又使不上力。“二哥……”薛無見情勢緊急,一個飛撲,擋在了白衣劍卿的左側,黑衣人一劍刺入了他的左胸,溫熱的鮮血噴了白衣劍卿滿身。“東籬!”白衣劍卿怒吼一聲,左手猛地撈住薛無的軟倒的身體,右手劃開一個大圈,逼退幾名黑衣人的同時,化出漫開手影,一掌拍在了那個偷襲的黑衣人額前,硬生生將黑衣人的額骨拍陷進去,當場喪命。“二、二哥……真的不是我……”薛無咳出一口血來,仍在努力為自己辯解。“東籬,你別說話,快吃藥,我知道,剛才我是同你開玩笑的。”白衣劍卿眼睛漸漸發紅,對著這些黑衣人,開始發狠,不再顧忌自己會受傷,拚著挨上一刀,也要打上一掌,黑衣人的一刀砍不死他,可是他的一掌,卻是能要人命。“原來是……玩笑……”薛無失去了血色的麵頰上,浮現一抹笑容,“二哥,你放……放下我罷,那個黑衣人……咳……眼神還真準,一劍正中我的心髒……我不成了,二哥你一定要把盟主令帶……回去……告訴大哥,我的諾言……做到了,他……他成了盟主之後,一定要為……為我報仇……”“東籬,別亂說話,你有什麽仇,就要自己報,假手他人,算什麽男人。”薛無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眼眸裏帶著一絲留戀,將手中的蓮型暗器盒塞入白衣劍卿的左手中。“二哥,雖然你沒說過,可是我……我看得出,你的左手……使不上力……這裏麵大約還有兩百枚暗器,你拿著……憑你的功夫,一定能殺……殺出去……”“我不會丟下你的,東籬……東籬……東籬……”薛無的手無力地滑落,那雙比常人凹陷得略深一些的眼睛,緊緊地閉上了。“東籬……”白衣劍卿一聲嘶吼,左手揚起,所有的暗器在這一瞬間,全被他對天射了出去。然後睜著一雙發紅的眼睛,白衣劍卿的臉上,浮現出比平日更深的笑意,雙頰上的酒窩也更明顯,然而,這張笑麵的背後,卻是無窮無盡的冷戾殺機。“你們……都該死!”刺骨的寒意,讓這些不要命的黑衣人也不由得打起了寒顫,隨後而來的,是更加不要命的攻擊。白大官人追出石林鎮沒有多遠,就發現了停在路邊吃草的火影和玉獅子,以為白衣劍卿就在附近的他,立刻跳下馬,殺氣騰騰地大聲喊道:“白衣劍卿,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我出來……你算什麽男人,出來啊,我跟你大戰三百回,別為難女人……白衣劍卿,你給我出來……”才喊了幾聲,白大官人的腳下突然一拌,打了個踉蹌,他低頭一看,草叢裏躺著一具黑衣人屍體。白大官人吃了一驚,這才發覺迎麵吹來的風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出事了?白大官人想不也想,腳下一說,往血腥味飄來的方向直奔而去,每隔一段距離,就能在發現一、二具到五、六具不等的黑衣人屍體,有幾個是死於的暗器,更多的,卻被人一掌打中要害而斃命,白大官人第一個就想到了白衣劍卿的折梅手。大約走出一裏多路,在一處山坡上,白大官人發現了更多的黑衣人屍體,目測之下竟不下五、六十具,與前麵所見到的屍體不同,這裏的黑衣人屍體幾乎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斷臂,斷腿,甚至有被攔腰砍斷,還有扭斷脖子的,整個山坡都被流出的鮮血染成了紅色,看得白大官人胃裏一陣翻騰,正要離開,他突然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襟,掛在一把插在泥土中的劍刃上。一股說不來的慌亂感覺襲上白大官人的心頭,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慌亂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自動在屍體堆中尋找那抹白色。沒有……把每一具黑衣人的屍體都翻找過去,沒有看到白衣劍卿的身影,白大官人直起身體,正要舒出一口氣,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山坡下草叢中隱約露出來的一抹白色身影。白衣劍卿!白大官人又是一驚,連滑帶跑下了山坡,把伏在山坡下的人翻過來,果然是白衣劍卿,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得通紅,雙目緊閉,麵頰上有多處細小擦痕。探了探鼻息,還有呼吸,隻是昏迷而已。“你也有今天,還說是江湖高手……”話到一半,抬頭看了看山坡上一堆堆的黑衣人屍體,即使沒有親眼看見,也能想像得到當時打鬥的慘烈,白大官人不吭聲了,把手一鬆,將白衣劍卿扔回地上,轉身就走,忽然轉念一想,不能放過白衣劍卿,李、杜、鳳三女還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道被白衣劍卿怎麽樣了。想到這裏,他又回頭將白衣劍卿背在背上,走回棄馬處,火影見到白衣劍卿,自動跟了上來,白大官人連人帶馬一起帶回了石林鎮。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杆,客棧老頭兒剛剛起床,看見白大官人帶著受傷的白衣劍卿回來,頓時瞪大了眼。“公、公子,您啥時候出去的?這位客人怎麽了?”白大官人擰著眉,瞪了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老頭兒一眼,心情再不好,也犯不著跟一個老頭兒生氣,道:“少問,去,把鎮上的大夫請過來。”一邊說,一邊扔過去一錠碎銀。老頭兒撿起碎銀,喜笑顏開,道:“是是,小老兒不問,公子請稍待,小老兒這就去把大夫請來。”“等等……算了,不用去請大夫,買說刀傷藥回來就行。”白大官人又改了主意,憑什麽他要給白衣劍卿治傷,隨便弄說藥止血死不了人就行。把白衣劍卿弄回自己的房間,看到他一身血,實在礙眼,索性把白衣劍卿的上衣脫了,這才發現白衣劍卿的肩頭胸前,大大小小有十幾道刀劍傷痕,但是都很淺,看上去血肉模糊很可怕,但是卻沒有一處是致命傷。不一會兒,客棧老頭兒回來了,看到白衣劍卿身上如此多的傷口,嚇得直發愣,喃喃念著千萬別死在客棧裏、是不是要去報官的話,白大官人見老頭兒兩隻眼睛死盯著白衣劍卿的胸口,心裏一陣不悅,把老頭兒趕了出去。“我給你治傷……給你治傷……”白大官人恨恨地將刀傷藥灑在白衣劍卿的傷口,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他要出手救這個人。灑著灑著,白大官人開始走神,半裸的身體即便一片血肉模糊,仍然散發出某種誘惑,肌膚沒有受傷的地方,因失血而顯露出幾分蒼白,男子剛健的身體也因而變得柔軟不少。白大官人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再摸摸,手中傳來的觸覺與山洞那夜一模一樣,結實而又充滿彈性,與女人的柔弱完全不一樣,這是男子獨有的感覺。“嗯……”白衣劍卿突然發出一聲呻吟,完全是因痛苦而引起的。偏僻小鎮上,哪有什麽好傷藥,老頭兒的買來的刀傷藥,是鎮上獵戶自製的劣製藥品,雖然能夠生肌止血,藥效慢暫且不說,對傷口的刺激性也極大,像白大官人這樣不分輕重的亂灑,所引起的疼痛可想而知。這一聲呻吟聽在白大官人耳中,不啻於晴天乍雷,將他驚醒,發現自己居然伸手在白衣劍卿身上摸來摸去,他好像火燒一樣縮回了手,表情又驚又羞又慚,一時間隻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東籬……東籬……”就在白大官人縮手的時候,白衣劍卿反射性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口中模模糊糊地喊著薛無的名字。